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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大地星河 /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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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河水面宽阔,激流滚滚。王志明他们焦急地沿河寻找着,希望能尽快找到一只渡河的小船,有艄公帮他们渡河。眼下,情况紧急,无论对方要多少钱,那怕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对方也行。可是眼前,既无小船,也没有艄公。
  他们四处寻找,终于,在这条河的支流里,找到了一只小船,可是,他们一时找不到小船的主人,连声高喊三遍,也无人应答。
  情况紧急,我们自己撑船过河去。事后,向人家赔礼道歉吧。
  只好这样。
  说着,他们俩人跳上船,解缆撑船,船缓缓地驶离码头,驶出小河,向大河中心驶去。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撑船划桨,船愈来愈快地驶向河心。十多分钟后,船已到达受损的大桥桥桩处,但他们无心观赏龙卷风的杰作,只是避开歪在水面上的残桩,他们继续向前,接下来,如果顺利的话,再过十多分钟,就可以船行到对岸了,就在这时,身后河岸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抓贼啊,抓贼啊。
  原来,船主人出现了。他到小河边准备上船时发现,系在自家门前水码头上的小船不见了,他便沿河寻找,很快地,他寻找到大河边,发现了王志明他们俩的身影。他第一判断是认为小船被他们俩偷走了,所以,他一个劲地叫喊抓贼。由于龙卷风的突然袭击,许多房屋倒塌,老百姓的家庭财产暴露在外。灾区里,有人趁火打劫,已经发生两起偷盗抢劫的恶性案件。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守卫家园,而镇上的派出所民警也闻风而动,迅速地行动起来,一辆警车率先冲进灾区,进行巡逻警戒。这船主人叫喊抓贼时,正在附近巡逻的警车,闻声而至,警车鸣着警笛,火速开了过来。警察用车上高音喇叭向他们喊话,喝令船上人员,立刻返回。
  我们是供电局的员工,现在需要立刻到河对岸去巡查核电线路。查完后,无论赔多少钱,都好商量。
  王志明用双手合成人工话筒,大声向警察同志说明情况,他不希望因返回而耽误时间。
  少废话,你立刻回头,否则,我们按紧急情况处理,可以向你开枪。
  警察说着,一声枪响,这是第一次对他鸣枪警告。
  王志明感到万般无奈,他悄悄对同事王景说:
  你不会游泳,你留船上应付他们,慢慢将船撑回去,再向人家好好解释。我会游泳,我悄悄下水,游到河对岸去,我先行一步去巡线。
  你能行吗?
  王景疑惑地问到。
  估计能行,不管怎么说,我必须下水试一试。王志明咬着牙说到。
  他话刚说完,也不等王景回答,只听得扑通一声,他已从船沿处滑入水中。原来,他根本不是与同事商量自己是否下水,他只是通知王景一声,自己将这么做。此时,俩人必须分头行动,尽快开展巡线工作。现在是非常时期,灾区情况特殊,平常日子里,可以从长计议的事,在紧急情况下,则必须快刀斩乱麻,容不得拖延时间。王景担心水里的王志明会挨枪子,他赶紧调转船头,将船撑到合适的位置上,王景将这只小船与岸上警察,以及水里王志明三者之间,保持在三点一线上,用船身掩护水里的王志明。小船朝岸上警察站立的方向缓缓驶去。
  王志明刚下水,立刻发现,河水十分湍急,而自己的泳技确实是差,他竭力挣扎,却连连被呛水。他心情迫切地想游到河对岸去,但是,欲速则不达,他的草率行动,使他不断地被呛水。这样下去,难免会遭灭顶之灾的。就在此时,他身边漂过一大块漂浮物,他本能地伸手抓住漂浮物。这是大型家电上包装用的塑料箱体,它在水里的浮力,能够托起王志明,王志明如获至宝地伏身在漂浮物上。暴风雨后,河水暴涨,强劲的水流,冲得他快速地顺流而下。王志明望着河岸上的树木不断地向他身后退去,而自己却难以近岸登陆。王志明内心焦急万分,却没有一点办法。
  王志明,拉住船篙上来。
  也不知漂了多久,王志明正在失望无助之际,小船突然又重新出现在王志明身旁。原来,王景成功地说服了船主与警察同志,并慷慨地一次性交纳了足够的船费。现在,船主成了王景的好帮手,俩人驾船前来。船主驾轻就熟,他划起双桨,小船如虎添翼。如果说,先前王景驾船是骑单车的速度,那么现在,船主驾船就是高速行驶的汽车速度了。他们很快地来到王志明的身边。
  王志明只身爬上船后,船主调侃他:
  你应该带着这块塑料箱体一起上船,它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有多少人自恃会游泳,轻视了这滔滔河水而遭遇灭顶之灾。
  请你再快些,我们现在没空考虑其他事。
  此时,王志明可没半点闲情。船主见他如此焦急,便停止了言语,手中双桨划得更快了。
  到了对岸,不等船身停稳下来,他们俩人已跳下船去,他们朝着核电线路方向奔跑过去。这时候,他们俩唯一的念头是与核电线路再相会,虽然,他们才与它分手,但是,在这短暂的分别时间里,周围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急于知道,核电线路是否别来无恙。
  在702号铁塔处,他们有了重大发现,只见,铁塔被龙卷风拦腰斩断,塔顶上的输电线路,随塔尖散落在地上,铁塔的根基也已严重地扭曲变形,从这遭受破坏的程度上看,龙卷风是直接发力在702号铁塔上了。
  张班长,702号铁塔损坏严重,必须拆除旧塔,重新建塔呢。
  快发一些现场图片给我。
  是。
  王志明将裂缝的塔基以及着地的塔尖等关键处拍照发送给张班长,一会儿,张班长又对他说到:
  现在你们对自己的责任区里再复查一遍,查看是否还有遗漏未报的问题存在。然后,你们就回到702号铁塔废墟处待命。过一会儿,就有抢修队伍过来,你们留在现场,负责现场抢修施工的安全监护。
  是
  约一刻钟后,张班长又打来电话。
  王志明,现在全线受损情况已经基本摸清,有三十多处的螺丝松动、角钢掉落等轻伤,严重的是,亚深线上倒塔二座,必须尽快恢复重建。大亚湾核电站限定我们四天之内,将这两座铁塔恢复投运。也就是于22号晚12时前,亚深线必须恢复通电。省里已经决定连夜调动全省输电抢修队伍,紧急赶赴灾区,在亚深线上的二处倒塔地点,夜以继日地开展抢修工作。根据抗灾抢修指挥部的安排,今夜,赶赴911号铁塔处负责施工重建的队伍,是以与我们相邻的南莞市供电局的输电抢修人员为主力军。702号铁塔的恢复重建工作,则由我们深圳供电局牵头负责。
  张班长放心,我们保证圆满完成现场监护任务。
  有一位当地村电工的家庭住址,就在702号铁塔附近,在这场17级的龙卷风浩劫下,他家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房屋损坏不算严重,仍然可以住人。现在,702号铁塔恢复重建领导小组的临时办公地点就设在他家。当夜,县供电局领导先来他家。接着,市供电局领导也来他家了。后来,连省电力局的领导都来了。
  一位村电工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系统内的各级领导,这是创记录的事。这位村电工的妻子是一位勤快能干的农村妇女,她默默地做事。非常时期里,她家里挤满了人,都是供电局的各级领导干部。院子里,也是人来人往,不断地有人进来向领导汇报与请示工作。她自觉地转变角色,由这家的家庭女主人转换成领导身边的服务人员,她始终将炉火烧得旺旺的,五只热水瓶,前面刚被他们倒空,紧接着,她又将它们灌满热水,使大家任何时候都能喝上热茶。深夜里,她还为大家提供夜餐,让大家吃上稀饭。眼下,灾区里全部停电,连她这个电工之家,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享受着一视同仁的停电待遇。现在,屋里屋外都靠蜡烛照明,那只小小的煤炉,通宵都是炉火红艳,源源不断地为大家提供茶水稀饭等。
  领导们开会商量,如何调动安排人员进行施工。生技、安监与检修各部门联合制定施工方案与技术措施。王志明与同事则在门外待命,一时,他们倒清闲下来。
  王志明,王志明。
  半小时后,会议一结束,胥主任从屋里刚走出来。他就急唤起王志明的名字,胥主任要向王志明布置新任务。
  他刚离开这儿。
  王景迎上前去,向胥主任解释说。说完,他也四处张望寻找起王志明来。
  他去哪儿了?赶快教他过来,任务已落实下来了。
  是,我立刻去找他。
  要快,要快。
  胥主任急促的语气里,透露出对王志明擅自离开的不满。在这非常时期里,胥主任的脾气也特别暴躁。他变得容易发火,平时,并不介意的一件小事,此刻,却很容易成为他发脾气的导火索。
  过一会儿,胥主任已在门口抽完一支烟,却仍不见他们回来。现在倒好,先前失踪一个王志明,现在失踪了一双,他们俩个家伙都不见了。胥主任踩灭烟蒂,亲自去寻找王志明他们俩。
  这村庄是这场龙卷风的重灾区,村里百分之十的房屋都倒塌了。多数倒塌了的房基上,暂时地寂静无声。它们或者是空宅,屋主人已举家进城打工,老屋平时都空着,只有到过年时,他们才返乡回来,老屋里才热闹起来。或者,虽有人留守在老屋里,但老屋里的人已经遭遇不测,而在外的亲人一时尚未获悉。这场百年不遇的龙卷风,事发前毫无预兆,谁都没料到这场龙卷风会达到十七级风力,能造成极其惨烈的灾难现场。但有三、四处房基上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是这人家的亲属,他们相距得近,来得早,有亲人被埋在废墟下,他们连夜赶来,在废墟上深刨猛挖,争取让已埋地下的亲人及早重见天日。东边一家的废墟上,刚刨出了一具老人的遗体。一家人跪在遗体前,撕心裂肺地哭泣着。让人听了,心里十分难受。西边一家房屋废墟下,被埋在下面的是一个小女孩,由于,这人家房屋的四面砖墙都向屋中心倒塌下来,在几重覆盖之下,一时无法确定,那不幸的女孩究竟被埋在何处,五、六位大人正在废墟上紧急搜寻。
  忽然,这老屋废墟上传出哭声来。遗体未被找到时,是最沉闷压抑的时刻,现场的人们,谁都不吭声,他们只是咬紧牙关,埋头猛干,他们与时间赛跑,拼命地挥铲深挖。而女孩的母亲,则依然幻想着,自己女儿兴许还活着,会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如同昔日里,她与哥哥姐姐们游戏时那样,突然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而一旦找到女孩的遗体时,母亲的幻想,瞬时,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碎。母亲歇斯底里恸哭起来,这是人世间最悲惨的呼号哭泣。现场所有的人们,无不感同身受,人人的脸上,都是热泪哗哗地流淌。
  这小女孩的遗体被找着了,她被一位汉子双手捧着,从挖掘堆成的新土堆上走下来。他默默地将小女孩遗体交给她父母,父母见到失去了生命的孩子时,他们声嘶力竭,呼天抢地。生命是多么脆弱,一朵娇艳的小花,瞬息之间,便轻易夭折了。在刮龙卷风之前,孩子是那么活泼可爱,宅前屋后,四处奔跑的。一阵风过,孩子的生命之花就被摧折了,亲人们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
  那人将小女孩遗体交还给她亲人后,默默地离开了。那人就是王志明,胥主任这才知道,原来,王志明跑到这里来帮助灾民们挖掘遇难的亲人呢。见到这情形,胥主任心中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王志明经过他身旁时,他没有责备王志明一句,只是,他轻声说了一句,南莞供电局派来的输电抢修人员,在今夜十二时之前赶到,他们连夜开展抢修工作。拆除旧塔。由于现场是一片田野,范围广大,抢修队员人数众多等客观因素,这现场安全监护责任相当大,我们三人今夜都不休息,一定要将安全工作的头开好,我们同时在现场监护。王志明听了,他默默地点一下头,此时,他心情非常难受,不愿意说一句话。
  巨大的输电铁塔倒卧在田野上,平时,它高高耸立,直插云霄时,并不觉得它体型多么硕大,可当它卧倒在地时,人们才识得它庐山真面目,铁塔脚下有当地村民养殖的鱼塘,铁塔横卧在四口鱼塘上,就像给这四口鱼塘架起了一座连通的铁桥。这鱼塘给拆塔带来不少的麻烦,它使得工人们不能站在地面上施工作业,只能小心翼翼地爬到铁塔上干活,而下面是鱼塘,稍有不慎,人与拆除工具等,就会落入鱼塘里。而人在铁塔上干活,很受限制,不能大规模地组织人员同时行动,照这样的拆除速度,三天时间全用在拆除工作上,也未必能完成拆塔任务呢。王志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必须找一些小船过来,让多只小船停泊在鱼塘水面上,人站在船上干活。上下夹攻,倾力配合,才能加快拆除旧塔的速度。
  我去联系当地村民,与他们商量,争取他们的支持,尽量将当地所有的小船都集中到鱼塘里来,帮助我们拆塔。
  王志明对胥主任说到。
  找人不成问题,他们都在自家或邻居家房屋的废墟上忙活呢。可这时候,他们都自顾不暇,谁愿意到抢修工地来干活呢?胥主任担心这时候叫不动村民。他有这方面的经验,他知道当地村民多半是在空闲时间里,才愿意出来找活干的。
  我去试一试。
  王景与你一起去,你们快去吧,我留守在铁塔下。
  是。
  在电力设施施工建设期间,沿途征用当地农民工是常有的事。在野外的电力施工作业现场,有繁重的体力劳动需要大量的民工来完成。在农闲期间,当地村民们是愿意在家门口干一些体力活,换取劳动报酬的,可现在是非常时期,这里,刚刚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龙卷风浩劫,几乎家家户户都蒙受了灾难。这时候,他们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谁愿意出来当民工呢?王志明感到信心不足,他不能确定能办成这事,但他必须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主动上前去试一试。
  他遇见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正在自家小院里检查受灾情况呢。还好,他家大房子未倒,只是墙壁上出现了一道大裂缝,使他们进出房屋,可以不经过家门了,几乎能从这道墙上裂缝里往返。而主屋旁的厨房受灾严重,可怕的龙卷风,生生地将厨房屋项的整块水泥板给掀掉了。而当主人搜寻到整块水泥的房顶下落时,他们大吃一惊。因为,三吨多重的水泥房顶,在这场龙卷风中,竟然像秋风里轻飘飘的落叶似的,轻易地飘过了厨房旁的一道小河,坠落在河对岸上。幸亏他们是主人,识得这块水泥板是自家的厨房屋顶,不然的话,谁都无法相信,龙卷风竟有这等威力。他万分庆幸这水泥屋顶没有砸到家人与邻居们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兄弟,请你帮忙一下。我们受灾铁塔的重建工地上,急需一批农民工呢,我现在邀请你参加我们的施工队伍。
  王志明在那人身后,字斟句酌地说到。此时,王志明唯恐表达不准,引起误会,请不动他。他与农民兄弟说话,认真到别扭的地步。可是,越是怕出错,就越容易犯错,他遇上了一位脾气暴躁的汉子,人家不等王志明把话说完,便急转过身来,他怒冲冲地对王志明吼叫到:
  你沒长眼睛么?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呢。现在,我去给你帮忙?你是说梦话吧。你来给我帮忙,倒还差不多。
  你别生气,是我家那头快下崽的老母猪连带着肚里十来只小猪崽一起不见了,不知它是死是活?还是溜之大吉了呢?你知道的,现在生猪很值钱,我家这头老母猪加上它肚里的小猪崽,值七、八千元钱呢,这损失可大呢,我们正四处寻找它。可找了很久,都没找着,当家的已经不耐烦了。
  他老婆在一旁向王志明赔礼解释到。
  王景看这汉子,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估计他找不着老母猪的话,他的情绪就不会好转过来的。因此,王景拉着王志明知趣地离开了他家。
  沒走几步路,又遇见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受灾很严重,房屋已经倒塌,废墟上,聚集着七、八位农民,他们没有挖掘搜寻,但是,他们聚在废墟上,似在商议什么事情。王志明连忙上前,向他们求援,请他们去抢修现场帮忙拆除旧塔。
  我们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有难处,但我们的抢修工作涉及到核电安全的大问题,此时,我们十分渴望得到你们的大力支持呢。
  王志明苦口婆心地恳请人家,并向他们承诺以最高标准结算工资。可大伙反应冷淡,一位年轻人则不无愤怒地逼近王志明,大声喝斥到:
  我家奶奶刚被砸了,不幸逝世,这时,无论你出多高的工钱,我们都不会去的。现在谈什么钱,你是幸灾乐祸来捣乱的吧?
  年轻人口里说着,一面咄咄逼人地对王志明挥起了拳头,但被他们拉住。
  原来,眼前这房屋废墟下压死一位老人,老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咽气了,现在已经送到殡仪馆里。他的儿孙们聚集在老屋废墟上,现场悼念与商议如何办理老人的后事呢。王志明不知此情,他的贸然闯入,破坏了现场悲伤的氛围,偏偏,他提的又是急需民工的事,更是话不投机。因此,人家差点要动手打他。王志明与王景见势不妙,赶紧拔腿离开。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另想办法,向当地领导求援,只有德高望重的人出面才有号召力。对了,刚才,村支书与我一起抢救那小女孩的。他与村民们彼此熟悉,容易沟通,又有号召力,现在,必须请他来帮助我们招募民工才行。
  王志明说到。
  行。
  王景与他一拍即合。
  王志明带着王景来到先前搜寻小女孩的房屋前,只见,这儿聚集的村民更多了,小女孩的亲戚长辈以及喜爱小女孩的邻居们都围拢过来,大家聚在一起,为小女孩遭遇不幸而难过流泪。王志明已认得那位村支书,他在人群里悄悄地寻找着村支书,但一遍找下来,并未找到他。村支书可不是黙默无闻的人,他总是置身于村民当中最显眼的位置上,以身作则地带领大家抗灾救险的。因此,王志明断定村支书已离开了这儿,他向一位村民悄悄问到:
  村支书呢?他刚才还在这儿呢。
  你不知道吗,张书记的孙子,也在这场龙卷风里失踪了,估计是凶多吉少呢。他在这里帮人家找到小女孩后,他就匆匆地赶往他大儿子家去,与家人一起寻找失踪的孙子了。我们的张书记真是好样的,他做事总是先人后己,先替村民们着想。在这儿帮人家找到小女孩后,他才去寻找自己的孙子。
  这位村民很敬佩张书记,他一提起张书记话就多,而且,有这种类似情况的,还不止他一个,又有村民接过话茬说到:
  平时,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张书记与我们说说笑笑,打成一片,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可一旦有事,像在这场龙卷风的天灾面前,他的共产党员身份就显示出与众不同来。龙卷风过后,他一直在村里发动与组织大家,带领我们抗灾自救,却完全忽视了自家的受灾情况。好像他家就没遭灾似的。起初,他孙子失踪的事,他一直不知情呢。直到他儿媳跑来找到他,说荣荣不见了。我们听了,都劝他赶紧过去。可他沒有立刻离去,直到这里找到遇难的小女孩遗体后,他才默默地离开。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张书记以实际行动赢得了村民的心,一听说王志明是来找张书记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称赞张书记,好像他们都要感谢张书记,要对眼前的这位记者倾诉呢(晚报的记者已经进入灾区,查看灾情,采访受灾群众。第一篇反应灾区现场情况的新闻报道已经出来,现场群众误以为王志明就是一位晚报记者呢)。由于时间紧迫,当王志明弄明白张书记的去向后,等不及将大伙的话听完,就匆匆地朝他大儿子家的方向奔去。
  这时,小女孩的父亲,擦一擦眼泪,也跟了过来,他与王志明他们一起向前奔跑,王志明没有请求他带路,他这是自觉行动。刚才,张书记帮了他的忙,帮他找到了他的小女儿,现在,他来不及替自己悲伤,他也要去帮村支书一起寻找他孙子。
  他们跑得飞快,一会儿就跑到了穿村而过的小河边,过了小河,就到村支书的大儿子家了,他们与村支书大儿子家,已经隔河相望。可他们发现,河上的水泥桥也被龙卷风搬了家,不知桥板去了什么地方,只留下河中央孤零零的四、五根桥桩。王志明是第一个发现这座断桥的,跟来的村民,便将河岸上折断的杨树,拖到桥上来,横挡在桥面上,作为一道醒目的警示标志,告诉后来的人们,这座桥已无法通行。做完这事,他们便下桥去,准备涉水过河。
  王志明刚下水,猛发现河边的芦苇丛里有异常情况。他仔细一看,竟是一位落水的妇女在芦苇丛中挣扎。他们连忙过去,将那妇女救上岸来。村民一瞧,还是熟人呢,她正是张书记的儿媳妇翠英。
  你怎么想不开,跑到这里来投河啊。
  村民惊讶地问她。
  我不是来投河的,我是失足落水的。今儿,若不遇见你们,就等于是我投河自尽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到。
  你不是投河?怎么会跑到芦苇丛中落水的呢?
  我是寻找我家荣荣一路走过来的。他常去的地方,陆地上,几乎已找遍了,也找不到荣荣的身影,我想,荣荣喜欢到芦苇丛中掏鸟窝呢,所以,我就寻找到芦苇丛里来了。岸边的芦苇丛位于浅水里,可远离岸边的芦苇丛处于深水中呢。我只顾在芦苇丛中四处寻找荣荣,不知不觉地,离岸越来越远,最后,脚上一滑,便滑入深水中。我已喝了不少水,都亏你们救了我,否则,我真见不到我家荣荣了。
  他们将她拉上岸来,叮嘱她寻找孩子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并告诉她,他们有重要任务,他们就先走一步了。接着,他们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淌过小河去,上岸后继续前进。而她也绕路到位于小河下游的另一座桥,从桥上过河,慢慢地走回家去。
  他们到达张书记大儿子家时,惊讶地发现,村里受灾最严重的房子,其实就在这里。这房屋在这场龙卷风中遭受毁坏程度,不亚于他们沿途所看到的任何一幢受灾的房子。原先,高大宽敞的三间大瓦房,眼下,变成了平铺在地面上的一片破瓦。四面的墙壁,顺着一个方向倒去,失去支撑的屋顶,移位一段墙体距离后,紧贴在地面上趴着。眼下,救灾的人们就在屋顶上四处走动,从缝隙里向下搜寻孩子。王志明一眼看见张书记,他正在主卧室的位置上,向下深挖呢。
  此时,张书记怀着内疚的心情,他要把耽搁了的抢救孙子的时间补回来,他拚命地挥铲,刨出的一铲铲泥土,像一颗颗炮弹,疾速地射向天空。
  张书记,张书记。
  王志明朝他喊到,同时,他避开张书记抛洒的泥土,向张书记走去。王志明连喊了几声,张书记先是沒听见,待他听见时,他已仰望见王志明的脸庞贴近自己。张书记一眼就认出了王志明,王志明脸上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你找我有事?
  是的,张书记。现在,考验我们共产党员的时候到了。
  王志明说到。
  你是党员?你有什么急事?
  张书记一听说“考验我们共产党员的时刻到了”这句话,顿时,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呈现出一种坚强的意志,压倒一切的精神状态来。张书记意识到,对方一定有重要事情要对他讲。“考验我们共产党员的时候到了”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旦说出口,必有大事发生。张书记一跃而上,猛地跳出一米深的土坑,他一下子蹦到王志明的面前,差点撞着王志明,他零距离地靠近王志明,希望王志明用一句话将重要事情说出来。
  你是党员,我也是党员。在这特殊时刻,我们必须亮明身份。核电站突然断了一条超高压输电线路。使核电站处于危险的境地。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恢复这条输电线路,但在这节骨眼上,我们缺少人手呢。
  王志明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而张书记听到核电站处于危险中这一句话就够了。顿时,张书记神色严峻起来,他意识到这是天大的事情。他口中喷出的吐沫星子已溅到王志明脸上,他对王志明吼叫到:
  下面该怎么办?你快说呀。
  张书记嫌王志明说话噜嗦,他急得对王志明又吼叫起来。此时,张书记的双眼,鼓凸得像一只大青蛙,模样很是吓人。显然,张书记知情后,显得比王志明更作急。事后,王志明回忆起这一细节时,他心悦诚服地承认,普通共产党员与党支部书记相比,两人的政治觉悟还是有一段差距的。张书记听了他的话后,这急不可耐的表现,完全出乎王志明的预料。下面,王志明说话的语速明显加快了,他快节奏地对张书记说到:
  必须尽管恢复重建铁塔,使倒下的铁塔重新站立起来。只有让倒下的铁塔重新站立起来,才能肩负起落地超高压输电线路重返蓝天的使命,那样,核电站才能恢复正常输电状态,才能安然无恙。省电力局党委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四日之内,限期完成倒塔的恢复重建工作。
  现在,你要我们做什么?你拣紧要的说吧。
  张书记换了口吻,以近乎央求的语气对王志明说到。于是,王志明说得更快的了。
  现在,就是要尽可能多地召集村民,到工地上当民工,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得到你们的帮助。现在,工地上要干的活太多,急需征召大批民工。
  这好办。
  张书记回答到,至此,他焦躁的表情才略为缓和一些。他转过身来,面对身后的村民们,他心中迅速地酝酿着,如何动员大家紧急奔赴电力抢修现场。这时,又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爸爸,你现在怎么能离开这里?你还未找到荣荣呢。
  儿子见爸爸欲离开他家的样子,顿时,儿子紧张起来,他心里清楚,只要爸爸站在这里,大伙就会留在这里,帮他一起寻找孩子。那么,尽快找到荣荣的希望就很大。现在,若是爸爸一旦离开这里,大伙就会松劲下来,甚至,跟着他一起离去,那么,救援的高效率,必然会降低下来。儿子本能地阻止着爸爸,在这节骨眼上离开救援荣荣的现场。
  爸爸,你不能离开。
  这时,张书记的儿媳妇也赶回来了,她见爸爸要离去,她一把抓住爸爸的衣裳,竭力阻止他离开。
  现在,核电站安全是天大的事。无论如何,天都不能塌下来。现场的共产党员同志,请举手报名。
  没想到,现场就有五位共产党员呢。
  在困难危险的时刻,共产党员应当冲锋在前。这是平日里的口号,现在正是体现在我们行动上的时候。
  张书记以犀利的目光,扫视周围。他发现刚入党的儿子没有举手,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点名说到:
  张华,你是一名新党员。请把你手臂伸直,高举起来。现在,正是考验我们共产党员的时候。我们平时所说的舍小家为大家,现在就要付诸行动。凡是共产党员的同志,立刻跟我走。
  张书记说罢,也不等他们如何反应,就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这里,他向卧倒的铁塔方向大踏步前进。举手的党员同志都紧跟在他身后,还有部分未举手的男人,虽然,他们目前不是党员,但他们有着较高的思想觉悟,也跟着来了。毕竟,维护核电站安全,就是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这道理谁都清楚。
  最后一个,张书记的儿子,也跟着父亲走了。
  他媳妇无可奈何地松了手,瘫倒在地上。这时,她婆婆过来了,邻居妇女们也赶过来了。婆婆默默地扶起地上的媳妇。她们拾起地上他们刚才使用的工具,继续刨挖起泥土来。他们未做完的事,现在,由她婆婆与邻家妇女们接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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