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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崎岖的山路上,偶尔只有行人低着头穿着大号的雨靴,艰难地迈开腿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酒馆的老板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对他而言,这样的雨天越多,他的酒馆生意就越好。
现在酒馆内人满为患,大多都是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堵在半路上的旅客,他的三个店员已经忙的手忙脚乱不可开交,他依然悠闲地坐在柜台后面结账,顺便呵斥几句上菜慢的厨子。
他当然不会留意有一个蒙面的黑衣剑客走进了酒馆,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喝着桌上的酒。但他却能听到外面清晰的马车声。
这样的天气,能用马车出行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天生有着这样的直觉,于是从柜台后面站起身来,望着门口。
一名白衣女子从车上优雅地走下,她旁边还跟着两名护卫,盔甲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不过她并没有到柜台,反而径直走向了角落那名黑衣剑客。
酒馆的老板只看了她一眼,但已经再也忘不掉她了。
苏枕雪轻盈地坐到旁边的桌子上,她端着桌上空着的一只酒杯,在手里轻巧地玩弄。
纤细的手指灵活地交织,酒杯在指尖翩翩起舞。
黑衣剑客抬起头来,他只露着一双眼睛,苏枕雪本以为能像想象中那样在他眼中看到惊讶,看到他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可她没有,那双眼睛宛如死灰,却透露着一丝坚毅。
李安之缓缓地说:“苏姑娘怎么有兴致来这里了?”
苏枕雪略微有些惊讶于他过分平静的表现,但不慌不忙地说:“怎么,我难道不能来吗?”
李安之又喝了口酒,叹道:“枕雪你似乎更喜欢喝茶。”
苏枕雪微微一笑,旁边的一名甲士立刻去了柜台,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壶茶水回来。她接过茶壶,为自己倒上,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李安之。
李安之歉身道:“我还是喝酒吧。”
苏枕雪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以前也不喜欢喝酒啊?”
“人总是会变的。”
“你好不好奇,我这次来宁国干什么?”
“枕雪有一千种目的,却绝不可能是来杀我的。”李安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哦?为什么?”
“因为李安之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若拿你的人头去找高兴城呢?”
“你不会去和疯子做交易的。”李安之头也不抬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苏枕雪笑了笑,挥手示意另一名甲士从背上解下一个黑色的长条物件,施礼道:“北狄王送给李大人的礼物,还望李大人不要辜负一片好意。”
她说完扭头便走,宛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李安之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他丝毫不想去追,因为苏枕雪如果想走,那是谁也追不上的,如果她不想走,他们自然会再次相遇。
他拿起那件黑布包裹的物件,摸到了它冰冷的剑柄,和尖锐的剑刃。
剑身干练修长,由上乘的精铁所铸,散发着冰寒的光泽。剑身上纹饰着淡金色的花纹,如同千年古藤盘绕而上,剑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柄首以一颗光芒四溢的宝石点缀,宝石中似乎有无尽星辰的绽放,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剑锋如水轻薄而锋利,银白的光辉在剑体之上闪烁。剑鞘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与天空中的云彩相呼应。
天下第一剑,飞虹。
第二天,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
礼部尚书、一品大员高源嫡子高兴城要在中原高家府邸,亲自举办武林争霸大会,诚邀各界武林豪杰参与,获胜者不仅能得到“天下第一”的殊荣,更能获得五万两黄金。
沉寂许久的武林宛如惊雷炸响,一时间各路高手都蜂拥而至,大多数人其实对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不感兴趣,因为当世天下第一永远是九境巅峰的北狄上将军杨苍和华山剑场剑首百里素雪,人们真正渴望的,是获胜者的五万两黄金。
当然还有不少沉迷武功的年轻人,不为别的,只为亲自见证当世江湖最强的比武对决,还有各大门派仅剩传人的出山。禁武令颁布后,武林门派凋零,寥寥无几的传人纷纷闭关退隐江湖,此次高兴城发话,要通过武林争霸大会,劝谏皇帝陛下废除禁武令,武林中人无不感恩戴德。高兴城成为整个江湖和庙堂,最耀眼的存在。
大历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八,华山。
百里素雪沉默地听百里鸿烨叙述完整个事情,沉默不语。
百里鸿烨轻声道:“父亲,高兴城……还附加了一个条件。”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纸条递过去,百里素雪只看了一眼,便愤怒地将它撕成碎片。
“疯子。”
“父亲,我和林深亲自带人过去,大师兄……”
“他也会去,确保整件事情万无一失。”
百里鸿烨拱手施礼,接着悄悄退下。
夜已深,李安之独自一人走在雨后的山路上,泥土的清香混杂着雨水的湿气,不时有叶子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而垂下来,在释放压力后又重新精神抖擞。
他找了路边的一个大石头坐了下来,从背后抽出了那柄飞虹剑,小心翼翼地取下包裹在外面的粗布,剑身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他拿在手上挥了挥,感到强大的剑气从飞虹剑上散发出来,这柄剑比他想象中要轻了很多,因此剑招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
收好剑,他疲惫地躺在草地上,想着几个月前他三下江南时,去羡鱼港将云想容带了出来,那时也是这样一片草地,也是这样一缕月光,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似乎他们彼此也是在那一刻真正互相喜欢上的,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没有多少浪漫的桥段,只是两颗孤独的灵魂恰好相遇。
他闭上眼睛,又想起来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那时他正被庙堂中的繁琐事务搞得心烦意乱,不经意间便摆了一副臭脸回到府上,草草的吃完饭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她轻轻地走过来,问道:“你不开心吗?”
“没有。”他倔强地回答道。
李安之总是有这样一种执念,就是在他心爱的人面前,他绝不能展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那我陪陪你吧。”
她小声地说着,坐到他旁边,拉起了他低垂的手,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李安之已经做好了听她的小云姑娘开始长篇大论的准备,就和他的好友和长辈一样,但她一直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旁,拉着他的手。
突然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轻声说:“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她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记忆的画面开始轮转,回到了几天前,他路上遇见了两个中原刀客,其中一人似乎正是来自洛水镇。
他那时已经戴好假胡子,于是很自然地装作江南的初出茅庐的剑客和他们攀谈起来,言语间提及了洛水镇,提及了李安之这个名字。
那名刀客也很悲伤,他的父母没能逃出那个火灾,他的土地也被夺走,因此他决定试着来参加武林争霸大会,希望能得到赏金补贴家用。他十分感谢李安之大人,也对他的失踪报以同情。
他又尝试着提起一个名字:“你知道……云想容云姑娘吗?”
“谁啊?不认识。”那名中原刀客干脆地答道。
他一时哑口无言。
所以她为他们而死,却不配拥有姓名被人们铭记?
从回忆醒来,他猛然发觉,眼眶早已湿润。
他记得从江南回京都的时候,她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他说:“我从小一直都很怕疼哦,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再受伤了。”
那时她在马车里仰起小脸,在说完话后又闭上眼睛,他几乎忍不住要吻上去,这个女孩在某些瞬间实在太可爱了,因此那时的他似乎不小心忽视了这句话。
一阵剧烈的心痛侵袭了他,所以她现在到底……
她落到高兴城手里,他会那么容易让她死吗?
李安之不愿细想下去,他无力地抱住头,但事实似乎越来越证明,她真的离开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