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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麦是在饭店打烊后出走的。
她背了一个小双肩包,说是要去找堂姐王小米有点事。谁知胖姐等到半夜也不见她回来,手机也关了。胖姐到杂物间一看,床头柜上留了两封信。信上说:胖姐,猴哥对不起!我无颜跟你们当面告别。谢谢你们当初收留我,几道土菜的做法我都写好放在收银台抽屉里了。我只是想换一种活法,祝你们一生平安,生意兴隆。王小麦。
胖姐看了信当时就傻了,说不出话来。猴哥在身后叹了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各有志呀。”
周哥是在学院路的拐角处,接上王小麦的。
黑色的轿车在夜晚的街道缓缓鱼行,路边的酒店,商场,咖啡厅灯火通明,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不停,把龙城的夜色装扮的妖媚而华丽。
王小麦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一时间竟有点焦虑不安。她把这一回出走当成了一次人生最大的赌博,把自己的青春,爱情,以及身体全都压上去了。她要给自己,也给家人赢来一个幸福的明天。她明白赌注一旦押上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赌博当然是有风险的,可是你不赌又怎能知道输赢呢?
周哥开了车上的音响,一首委婉的的陕北民歌在车厢里萦绕起来,“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那春风摇摆,杨呀么杨柳梢------”
王小麦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再看看身边这个笑容亲切的男人,心情便松弛下来。通过几个月的交往和卧龙山那一次浅尝辄止的拥抱,她断定周哥深深的爱上了她。可她又担心这份爱能不能长久?就像当初她爱李包产一样。
从晓青姐和田妈妈的嘴里,王小麦了解了周哥的过去。周哥是做古玩生意的,在龙城有一家古玩店。八年前结过一次婚,但不到一年就离了,对方是个很有文化的女人。那个跟他山盟海誓的女人分到一笔可观的财产后就出国了。晓青姐说那是一段功利性的婚姻,甚至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周哥表面上淡定从容,内心却被伤得很深。从那以后他便不再相信那些看上去颇有文化故作清高的女人,对婚姻也产生了隐隐的恐惧。这几年他也遇见一些爱他的龙城女人,但大都是先爱上他的钱再爱上他这个人的,或者是爱他的钱胜过爱他的人,这些女人没有一个让他心仪的。就像他给别人鉴定的古董,大多是一般货色,甚至不乏赝品,偶尔能遇见两件珍品也是残缺的。于是他不再追求形式上的婚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
表面看上去,周哥的古玩店只是个门脸不大的小店面,雇了两个人照看,经营的也就是瓷器,玉器,字画等民间藏品,每个月也只有几万元的利润。他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去一趟,只是打电话问问店里的情况。但他善于‘捡漏’,一双慧眼沙里淘金,经常能从那些不懂装懂又缺钱用的菜鸟手里淘到宝贝。‘捡漏’这种事可是一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的好事儿。
周哥最传奇的‘捡漏’是20岁那年从偏远山区一户农家里,花六十元钱买了一坛子腌咸菜。抱回龙城后,把咸菜倒掉,小心翼翼剔除坛底污垢,周哥就笑了。坛底有款,乾隆年制。缠枝青花瓷的,连坛帽都完好无损。八年后,周哥把坛子拿到BJ卖了十几万。
这个传奇故事是田晓青告诉王小麦的。当时王小麦还问为什么周哥不直接买坛子,田晓青解释,直接买坛子,人家就知道那破坛子是好东西了,能卖吗?周哥高就高在只说咸菜好吃,对那破坛子只字不提。十几年前一坛子咸菜卖六十元,那户人家高兴的连坛子都送给周哥了。田晓青还说这事儿看上去不太地道,但周哥后来又匿名给那户人家寄了一笔钱,还给当地小学捐了款。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周哥慧眼识金,那坛子还不是明珠埋土了。
这种‘捡大漏’的好事儿,三年两年也难遇上一回。可‘捡小漏’周哥还是能经常遇上,淘个香炉,鼻烟壶,朝珠什么的。除此之外,周哥每个月都能赚到几笔不菲的鉴定费,龙城的古董商买到好货大都不愿或不敢找官方机构鉴定,私下里找周哥定夺。周哥在在这一行绝对权威,他高中没读完就不愿上课了,除了语文和历史,门门不及格。田妈妈托博物馆的老莫把周哥介绍到龙城最有名的‘赏艺阁’古玩店当学徒,后来又到BJ‘雅宝斋’跟一位老师傅学了五年。他这些年帮别人鉴宝从未打过眼,有时竟有外地的古董商请他去鉴宝。
周哥在鉴宝方面也有传奇故事。
两年前龙城有个倒卖煤炭的暴发户唐总喜欢附庸风雅,花四十万买了一件唐三彩马俑,请周哥鉴定。周哥在煤贩子办公室的台灯下,先摸摸再看看,再用鼻子嗅嗅。没到三分钟就说是赝品。煤贩子当时就怒了,说这可是现场买的货,是手下小弟眼睁睁看着人家从盗洞里捧出来的,还有铜镜玉器什么的,难道小弟算计我?周哥说,那到未必。应该是卖家设的局,这件马俑仿的太逼真,又在地下埋了好几年,再让你亲眼看着挖出来,一般人都得上当。现在外省都有人设这种局,提前把赝品埋下去,再掺几件不值钱的真货。他们摸透了买主的心理,你若鉴定肯定不敢拿唐三彩去,只敢拿铜镜瓷片去,还都是真的。同一座墓里出的货,谁还会怀疑?这些骗子煞费心机,专门骗你们这样的外行人。这若是真品,三十万连条马腿都买不来,还有这唐三彩属于冥品不宜摆在客厅里。
煤贩子唐总听了周哥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后来他手下兄弟带人到陕西苦苦找了一个月,终于把两个骗子绑回龙城,又是用针扎手指,又是半夜带到卧龙山树林挖坑准备活埋的,好几番严刑拷打。两个骗子终于如实招来,果真是几年前埋好的局。几天后,两个骗子只好让家人赔钱走人,也不敢报警。事后煤贩子唐总和他的手下对周哥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那个小弟在宴请周哥时,双手抱拳单腿跪地给周哥施了一礼说,要不是周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尽管周哥不用放大镜就能鉴别古董的真伪,却看不透女人的心思。用田晓青的话说,他这是智商高情商低。离婚以后他一直用鉴别古董的理智去看女人,遇见王小麦以后,他却放弃理智了。或许这个女孩来自陕西,又加上这女孩跟他讲过一段辛酸的经历,或许这这女孩做的菜勾起了他对母亲和外婆的回忆,或许他心里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再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农村来的女孩了。但他知道爱越简单越好,盲目一点最好,不需要理由。他就是想对王小麦好,总不能一辈子不对一个女人好吧?总不能始终给自己的心裹着一层茧吧?
田晓青是最了解周哥的,他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从几岁起就把周哥当成了亲哥哥。周哥爱上王小麦,让田晓青喜出望外。她私下里和周哥聊过这事儿,我早看出来了,自打你知道王小麦是你老乡起你就喜欢她了,王小麦看你的眼神儿也不一样。我和她说起你时,她总是双目放光面带桃花,还老是不经意的打听你过去的事情。虽然她是农村来的,那有怎么样呢?我不也是田妈妈从农村庙会上抱回来的吗?文化不高更不是问题,要不是你盯的紧,我连技校都上不完。我最讨厌那些自以为很有文化装‘小资’的女人,张口闭口就是在咖啡厅读《尤利西斯》,在会所里练瑜伽,参加礼仪培训,吃西餐要遵守什么规则,还有什么吃饭AA制,全他妈扯淡。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早晚毁在这些人手里。还有什么两口子要有共同语言,也是借口。假如有个搞西方哲学的爱上一个开饭馆的女人,总不能让他老婆也认识苏格拉底,尼采和萨特的存在主义吧?我觉得王小麦很单纯,她在龙城举目无亲,也没有男朋友。其实爱情很简单,就是你的幸福加上她的幸福,等于两个人共同的幸福。你想爱谁就爱谁吧,只要你心里爽。
周哥觉得田晓青的爱情观念虽有些诙谐,却不无真谛。这让他对自己的选择增添了更大的信心。
奥迪车在竹苑山庄的一幢别墅前停下,周哥打开门。王小麦眼前一亮,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如此豪华的场面,客厅快赶上胖姐大酒店的厅堂啦。
灯光从古色古香的枝形吊灯上一泻而下,把整个房间辉映的富丽堂皇。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景泰蓝茶具摆在红木茶几上,泛着精致的柔光。博古架摆放了各式古玩和工艺品,古式花瓶里不插花,却插着几根斑斓的羽毛。蜡染布艺沙发,提花羊毛地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整个客厅装饰的古韵典雅。只有柜式空调和一台大屏幕电视显出些现代化的气息。
王小麦怔在原地,目不暇接了。
周哥拿了双拖鞋弯腰放在王小麦脚下,笑着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王小麦有点恍然如梦,幸福说来就来了,让她措手不及。这幢豪华别墅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周哥牵了王小麦的手:“先带你熟悉我们家所有的房间。”
这是一幢上下两层的单体别墅,除去客厅,厨房,卫生间,还有五个房间。王小麦看见楼上的房间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能看见夜空上的点点星光。这不正是我无数次痴心奢望的房子吗?不,已经超出了我的奢望,还有那轻柔的纱帘,宽大的席梦思床。多么幸运呀,梦想转眼就变成了现实。
宽敞的厨房里设施也很高档,是那种开放式整体灶具,碗碟全是价格很贵的细青花瓷,看样子周哥是懂得美食配美器的。
看见这么考究的灶具,王小麦手就有点痒痒了,正好两人都有点饿了。她随便炒了两个菜,煮了一碗杜仲羊肉汤。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有点兴奋。
“小麦,你让我想起我母亲,如果她能看到我找了个又漂亮又会做菜陕北姑娘,不知会多开心呢。”
王小麦问:“妈妈是什么时候走的?”
“母亲走的那一年,我才九岁,在这之前父亲把我们娘俩抛弃了。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抛弃女人,如果不爱了,我宁愿被女人抛弃------”
王小麦在一张照片里看见了周哥的母亲,温文尔雅微笑着。慈祥的眼睛仿佛在向王小麦传递着什么信息。她仿佛听见周哥的母亲在照片里说:“姑娘,我儿子是个好人,你可要善待他。”
王小麦感到心头软软地一疼,轻轻地倚在了周哥的怀里。
“妈妈肯定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你也和她一样。不过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爱上我的?”
周哥的手指梳理着王小麦的头发:“其实这世间很多事都不需要理由的,那天吃了你做的菜又得知你是陕西人,我就对你有了好感。接着你在马路上追我们送手机,我就觉得你很单纯很可爱。后来在春雨坊喝茶,听了你刚来龙城找工作的辛酸经历,我就确定爱上你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王小麦抬头看看周哥。
“我在孤儿院时就想过,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像我母亲一样的女人,一辈子对她好。可后来,我失望了。现在才明白,你才是那个女人。我看上去是个很成熟的男人,有时候又脆弱的像个孩子,也许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原因。”
王小麦怜爱的把周哥的脸庞搂在怀里。
隔着棉布衬衫,周哥闻到了一股软热的馨香,于是就有点迷醉了。他的脸贴在王小麦的胸怀,嘴里喃喃的说:“我又回到了童年------”
“你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王小麦贴着周哥的耳畔说。
王小麦是紧紧搂着周哥入睡的,她一刻都不敢放松,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卧室的灯光很朦胧,周哥像欣赏一件珍贵艺术品一样爱抚着王小麦,所到之处无不让她心花绽放。周哥在她凸起的锁骨上吻了一下:“小麦,你像一尊羊脂玉的美人觚。”
“美人觚?”王小麦不解。
“古代最精美的,盛酒的杯子。”
王小麦双目微闭,娇羞的呢喃:“那就给她------斟满美酒吧。”
那天夜里,王小麦体验了一种新鲜的欢悦。那是一种来势缓慢延续绵长的欢悦,像潮水一样在她的身体里泛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小麦早晨醒来,周哥已不在床上了。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亲爱的小麦,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回来,你吃过早饭去找晓青。爱你。字条上压着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拉开卧室的窗帘,阳光“哗啦”一声涌了进来,外面是一个宽大的阳台。远处有一片竹林,绿的养眼。周哥说过这些玻璃从外面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于是王小麦便站在窗前,早晨的阳光有点柔软,把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滑腻的光芒,纤毫毕现。看久了远处那一片生机绿意,心情也变得愈加舒畅。
王小麦洗了热水澡,她喜欢被热水包围,毛孔绽放的感觉。她自恋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多么俊秀的脸啊。热水顺着她修长的颈,纤细的腰肢一路欢唱流下来。她涂满浴液的双手珍惜的抚摩着自己,这是多么年轻鲜活的身体啊,细腻光滑的肌肤下涌动着饱满的汁液。昨天夜里,这鲜活的身体让周哥多么沉醉呢。她很明白,欢悦在爱情中是首当其冲的,有些人说什么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欢悦是次要的,那是自欺欺人。尤其是当下城里人的爱情,十有八九都是相识以后,先从欢悦开始的。
爱情是一道菜,欢悦是做菜的火候,火候拿捏不好,做的菜味同嚼蜡。她要用自己的火候,把爱情这道菜做的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