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2013年6月20日武骏
武骏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熹,他正一脸悲痛,充分地表现出一个刚刚得知妻子死讯的丈夫应该有的震惊、不敢置信、难过伤心种种情绪,标准的宛如教科书一般。
他想起来更多有关安燕的事情,那原本模糊的记忆如同起了雾的玻璃,如今雾气被一点点拭去,安燕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天,安燕在接待大厅门口站了很久,武骏见过不少在这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报案的人,只不过安燕的神情很平静,让她看起来与武骏以前看到的那些人有所不同。
莫名的,武骏忍不住走上前,询问安燕有什么事,那时安燕的回答让他印象深刻:“我的丈夫,可能要杀我。十年夫妻会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很可悲?”那时的自己,正陷入与妻子李文玲每日激烈的争吵中,两个人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对方的软肋,十年的夫妻生活让他们对彼此的性格弱点、脆弱之处了如指掌,一方面他们是最熟悉亲近的人,一方面他们又是最可怕和危险的敌人。
如果说在这激烈争吵中,两人脑中没有滑过一丝让对方去死的念头,那会是最虚伪的谎言,所以,当武骏听到安燕用平静的声音说着“我的丈夫可能要杀我”这样的话,心中的震动难以描述。
如今,安燕真的死了,可能死于伤心绝望,可能,死于她丈夫之手。
武骏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安燕那时说的话,可能是因为这段对话碰触到内心的隐秘之痛,神奇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关于安燕相关的一切,直到现在才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啪,啪,啪!”硕大的雨点打在落地窗上,留下如泪痕一般的印记。下雨了。
武骏向窗外望去,与想象中天空阴云密布不同,外面依旧艳阳高照,这是一场太阳雨。
这落雨却仿佛惊到林熹一样,他猛地站了起来看向窗外,“怎么会下雨?”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这让武骏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林熹觉得这时候下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林熹很快又恢复平静,重新坐回沙发。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开口问道:“武队长,还有其他事情要问吗?”
武骏与王志对视了一眼,然后说:“好的,我们了解了,我们会进一步核实,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希望您能继续配合我们。”
走到华夏大厦一层大厅,一场太阳雨已经接近尾声,晴朗湛蓝的天空稀稀拉拉落下最后的一点雨。王志对武骏说:“我去要一下停车场和电梯的监控。”武骏点点头,等王志走远,拿出了手机。
刚才自己在林熹办公室想起安燕的那句话,想起他与李文玲那些不堪的争吵的时候,武骏萌生了一种冲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冲动,他想要拨通李文玲的电话,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想要对她说对不起,想要告诉她是因为自己畏惧承担责任,惧怕面对自己错误的后果,才会无理取闹凶狠地对待他人,这样他所面对的愤怒和痛恨仿佛不再是因为他所犯的错误,而是因他粗鲁不可理喻的态度。
武骏不知道为什么安燕会让他想起这些,但是她平静又显得脆弱的脸,让他心生内疚。这份内疚面对着安燕仿佛更加容易生出,代替她的丈夫,代替那些伤害到他人的人。
然而,却难以面对自己真正心怀内疚,想要道歉的人,他害怕。看着通信录李文玲的号码,武骏迟迟按不下拨号。然而鬼使神差的,武骏却拨打了史宾的电话。
“喂?武骏?”电话里史宾的声音传了过来,如今的武骏避无可避,低声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史宾沉默了一瞬,开口:“她很好。”
不要再逃避了,武骏闭上了眼:“我对不起她,以后你好好待她。”
史宾像是对武骏的话感到吃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对不起?”
“我还没有足够勇气面对她。我害怕她怨恨我,”武骏深深吸了一口气:“夫妻一场,能和和气气散了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史宾轻轻叹口气:“武骏,你是遇着什么事了吗?”
史宾总是这么敏锐,能察觉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也好,这样的他能更好地照顾已经身心俱疲的文玲吧。武骏苦笑:“没什么,遇着个案子,有些感慨。”如今他对史宾这个他高中时的好友已经放下心结,文玲是因为他而认识的史宾,如今想来,这可能是冥冥之中,命运让他付出的代价,命运给予文玲的补偿。
结束通话后,武骏向大门外望去,太阳雨已经停了,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彩虹。
2013年6月20日林熹
武骏和王志走后,林熹仔细回想着刚才跟他们的谈话里是否有什么应对失误的地方,捋了一遍后自觉反应比上一次要自然很多。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躺倒在椅子上,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接下来,只要等一会赶去陈学金那边把快递取走就行了。
不过,为什么会下雨?林熹想起刚才突如其来的太阳雨,不记得上两次的循环里有下雨,为什么这一次会突然下雨?难道每一次重生周围的环境并不会完全一样?就如同向平静的湖面分两次投入一颗石子,形成的涟漪也绝不相同,即使看起同样的动作,同样大小的石子,可能投掷出去的力度不同,也许湖面正好吹来一阵风,或者湖面下正好有鱼群经过湖水搅动,总之有那么多不可控的因素。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改变导致周围原来不应该出现的事物出现了。林熹揉了一下额角,头开始突突的疼痛起来,他忍住头疼,回想着这一次与上一次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自己没有去案发现场,没有在家吃饭,而是早早直接赶到公司,然后……杜琴并没有给他那封举报信……对,为什么杜琴没有给他举报信呢?林熹猛地站起来,难道杜琴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化?
林熹想去试探一下杜琴,但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两点半,差不多了,三点半前最好赶到陈学金公司那边比较稳妥,回来再找杜琴应该也来得及。
林熹拿了一个文件袋放到黑色皮质手提包里,快速走出门,却看见杜琴伏在桌子上。可能是听到林熹出来的声音,杜琴抬起头,只见她面色苍白,脸上汗津津的,长长的发丝沾在她的脸颊上,这一幕让林熹突然想起行李箱中的杜琴,那黑色的如海藻般像是要蠕动起来的长发。
“林熹”,杜琴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等一下。”
“什么事?”忍下心中的不耐,林熹站在杜琴办公桌前,看着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
“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林熹打断杜琴的问话,看着脸色苍白的杜琴,心里到底一软,又加上一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别多想,我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可是”,杜琴喘了一口气:“我,”她猛得弯下腰捂住肚子,“肚子好痛,我好难受,能送我去医院吗?”
林熹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皱着眉:“你怎么会突然肚子疼?难不成……”林熹将流产两个字咽了回去,他觉得不能在这时候刺激杜琴,万一杜琴情绪崩溃在公司里闹起来……不过送她到医院会来不及赶去陈学金那边,林熹仿佛听见了秒针的滴答声,如果赶不上,陈学金收到录音,那他可能还会像上次一样被陈学金灭口。
林熹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五分了,而杜琴仍旧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林熹放柔声音:“你先放开我,你抓着我我怎么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人帮忙。”
杜琴抬眼看他,点了点头,将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