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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8日林熹
林熹坐在沙发上,之前与杜琴的见面不欢而散,他很快从宾馆离开赶回家。尽管早就预料到杜琴对他不同意离婚会有不解、恼怒等态度,他仍旧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能稳住她。女人么,哄一哄劝一劝,总会心软犹豫,而且自己并没有要跟她断绝关系,甚至预留了之后离婚的许诺。
但事情并不如林熹所想那般顺利,杜琴强硬的反应超乎了他的预料,她甚至偷偷录下了自己跟陈学金的通话录音来要挟自己离婚!林熹皱起眉,录音应该不止有陈学金的,杜琴既然窃听,就不会只窃听到自己跟陈学金的通话,恐怕她手里还有不少自己跟其他人的通话。林熹不禁有些烦躁起来,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偏离他掌控的范围。
望着正在收拾碗筷的安燕,林熹几次欲言又止。扪心自问,在此之前,他对安燕确实起了厌烦的情绪,与她的相处变成了白开水一般,没有味道,没有激情,除了口渴不会想要主动去喝一口。但当与安燕离婚作为现实放在他的面前时,这段婚姻却奇异地变成了难以割舍的身体一部分。他很难想像安燕不在他的身边,好像生活里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着安燕的影子,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过程都有安燕的参与。如果这个人换成杜琴,林熹闭上眼想象着,不,他想象不出杜琴替代安燕的情景。
林熹的眼前又闪过杜琴的身影,想起她拿着手机播放他和陈学金通话时势在必得的表情,这些声音和画面搅动在一起变成了细密的线又织成了网,扑头盖脑的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蜘蛛吐出的丝,将他紧紧缠绕在一起。此时,他并不想动,也不想说话,跟别提要跟安燕谈及离婚的事情。如果,时间能够暂时静止该多好,一直静止到他能够想出办法,妥善的处理好一切。
安燕收拾完餐具,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坐下,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林熹看着安燕,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电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打开了电视,就仿佛开启了一个时空,在这段时空里,尽管看电视的人没有交流,没有对视,但他们却因为做着同一件事,借由看电视这一行为,宣告两人自愿放弃了独处,表明他们正处于相处的时间段。这不像是看手机,手机会给每个人创造出独属于个人的空间和时间。
电视上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当林熹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心中一沉:“金陵集团将与胜券集团合作,在江东市打造新型工业化园区,为广大小微企业创新创业提供一个服务完备的平台。金陵集团总经理陈学金表示,金陵集团一直牢记使命责任,为民谋福……”
安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林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表现的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不太顺。”
“你好久没休假了,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
林熹看着电视屏幕上侃侃而谈的陈学金,有些心不在焉:“算了,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等忙过这一阵,咱们去欧洲走走。”欧洲,林熹微微一怔,为什么会说欧洲?是了,之前杜琴曾经说想去欧洲,他还许诺今年找时间要带她去。
林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他脱口而出:“你说,如果……”话到了嘴边,林熹又没有勇气说下去,说什么呢?该怎么说出口呢?说被人威胁所以想跟你离婚?为什么会被威胁?因为自己的出轨,还让别的女人怀上了孩子?为什么会出轨?是因为不再爱了吗,是因为厌倦了现在的婚姻吗?为什么会厌倦现在的婚姻,是因为一方的原因还是双方的原因?那为什么这些原因最初没有成为他们结婚的阻碍?是因为被当时产生的爱冲昏了头脑?理由仿佛可以无限制的追溯回去,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说甚至连最开始的相遇也可以成为错误的开始?
林熹只觉脑中被这些为什么搅得混乱不堪,但却停不下来,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停止继续想下去。
“你怎么了?不舒服?”安燕的声音再度响起,林熹摇摇头,眼神有些游离:“算了,我们回头再说吧,回头再说。”
如林熹所料那样,安燕并没有追问,安燕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什么时候需要开始,她展现的克制往往让林熹既感到安心,又时常疑虑自己对于她的重要性。在林熹的认知里,如果爱一个人,或者说依恋一个人,往往伴随着是过分的占有欲望以及侵略性,想要进入到对方的领域,想让对方的领域里布满自己的气味,不能容许其他陌生事物的存在。就像是安琴那样,对自己有着势在必得和渴望,即使充满着攻击性,即使是出于自己的欲望。这对于林熹来说,虽然令人禁不住有些战栗,但在内心隐秘的角落里却有着一丝被他人极度渴求的快意和满足,这让他能不断地获得一种被肯定、被需要的感觉。
“对了,明天我要参加高中同学会,晚上会住在郊外的度假村,21号上午回来。”安燕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直接切换到了另一个话题,林熹一时间甚至没有完全跟上。“你20号上午十点帮我去一家店取一下我定的瓷器吧,我跟老板约好了,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安燕并没有给林熹反应的时间,紧接着提出了一个要求。
现在心怀愧疚的林熹不可能拒绝安燕的要求,更别提只是上班时绕道帮她去取一件瓷器:“好,你放心,绝对完成任务。你好好玩,不用担心家里。”林熹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安燕的暂时离开让他不用马上面对摊牌的问题,他可以告诉杜琴,还需要一些时间,这并非他能决定的。
2013年6月19日林熹
应该是在梦里吧,林熹站在海边的山上,这是一个夏日的白天,明晃晃的太阳毫无遮掩的投射在他身上。林熹甚至在梦里都能感觉到这一切,能感受到从海面上吹过来有些灼热的风,热气中升腾着青涩草木的味道,走过狭窄小路时不小心刮到枝叶的簌簌声。小小的山丘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正在热恋的人才会愿意在烈日下披荆斩棘。
林熹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和安燕,他们站在山顶,毫不畏惧头顶的烈日,年轻的林熹捂住了年轻安燕的眼睛,悄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逗得安燕笑着往旁边躲,林熹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安燕的手往回拽:“小心点,这草丛后面就是悬崖,再过去点就掉下去了。”
安燕不动了,但依然笑着:“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林熹的手有些汗津津的,心跳得也很快,他感受着手掌下安燕细腻有弹性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起伏和缓的眉眼曲线,还有两手指尖碰触到的鼻梁隆起。安燕像一只温顺的白鸽,安静地伏在他的掌心里。
林熹慢慢松开手,海面在夏日阳光下波光粼粼,一个小小的由礁石组成的小岛仿佛一颗心卧在海面上:“你看,海上那个小岛像不像一颗心。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完美的心的形状,这是我发现的,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地点。”
安燕紧紧抓住林熹的手,静静朝那个小岛看了一会。在微风的吹拂下,她长长的发丝轻轻划过林熹的脖颈,像是轻柔的抚摸,远远海水的波涛声如情人间喃喃私语,一时间林熹在梦与现实之间飘荡着。他看见自己单膝跪下,从裤兜里掏出了镶着一颗小钻的纤细戒指,小小的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安燕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他听到自己那时说的话,那些字句毫不犹豫地倾吐而出,仿佛发自最深的肺腑,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安燕,愿意嫁给我吗?我会一直爱你,我会一直对你好,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有一口气,我都会在你身边。”他想伸手捂住年轻林熹的嘴,他想告诉他,你做不到的,你做不到的。
“如果我老了,丑了,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年轻的安燕含着眼泪,注视着他。林熹不敢望着她的眼睛,而年轻的他却热烈的回望着:“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安燕,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燕的声音轻轻颤抖着,像是露珠从一片叶子滑落到另一片花瓣上,花瓣轻轻颤动着,用脆弱的花瓣撑住露珠的重量,她吐出了那曾经让林熹狂喜的三个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