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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长夜难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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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郎莫名被杀,新娘连夜逃走,还不到半天时间这消息就传遍了全城,骆青城已经开了锅。
  茶馆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听说了么?花五爷女儿昨夜杀人了……”黄老四坐在茶馆里,同他旁边的人说。
  “啊?”那人手一抖,茶水溅了满身。
  “昨天刚嫁过去,竟然夜里就把新郎杀了!都说她有倾国倾城之色,没想到出手竟如此狠毒……”另一张桌子上的堂客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摇头惋惜说。
  “最毒不过女人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黄老四不屑道。
  说完他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自家老婆的扫帚飞来,他才放心端起盖碗,舒服地喝了口热茶。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又眯起了眼睛:“这下倒要看他花五爷如何收场了!”
  ……
  四个时辰前,骆青城南五里,月色如雾如霭。
  黄泥小路,窄又曲折。
  路两旁是一望无边,比人还高的野草。
  游魂背着夏语冰刚刚奔出一片密林,正在这小路上朝南飞奔。
  他轻功施展开来,身形起起落落,速度竟快得惊人。
  没有马匹——他们出城时走的是城墙,当时城门还未打开,城里的马骑不出来。
  夏语冰许是染了风寒,在游魂背上睡去已经有一会儿了,滚烫的额头时不时贴在游魂的颈侧,口里还在不住呓语着什么。
  天光微亮,冷风吹过,路两旁的野草便像波涛一样汹涌摇摆起来。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马鸣,混在萧萧的风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游魂足尖点地,背着夏语冰向上轻轻一纵,果然野草闪过处便见到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儿鞍辔整齐,但却好像没有主人的样子!
  健马许是受了惊,不住地在原地扬蹄嘶鸣,可这荒郊野岭之处为何会拴着马匹呢?
  游魂已顾不上许多,他飞身跃上马背,再挥起随身的匕首斩断拴马的绳索。
  正在这时,旁边荒草中突然站起一位壮汉,原来马主人正在出恭。
  那人雄躯凛凛,赤裸着上身,后背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虎分外显眼,想必刚刚马匹便是被这纹身所惊。
  马主人整理完裤子,刚一转身便和游魂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人一惊,顿时困意全消。
  一双锥子般的利眼紧盯着马背上的两人,大喊道:“好你两个偷马贼,连你爷爷的马也敢抢!”
  说罢他人已向游魂扑了过来。
  但他刚跑到一半,却突然睁圆了眼睛,指着游魂叫道:“夺命书生?是你吗……姜去寒?”
  游魂早已瞧出,他便是几日前疏财府中的护宝人之一——大力金刚王子虚。
  但事出紧急,游魂一刻也不敢停留,手里高高扬起的马鞭已狠狠抽了下去。
  当日游魂和虎子夜闯疏财府,盗走珠花蝴蝶,顺便把这个叫王子虚的家伙打晕带出了城,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到。
  游魂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弟:也不知道虎子平安回去了没有!
  眨眼的功夫,两人骑着马已窜出去五六丈远,很快便将王子虚远远甩在了身后。
  “你不怕他回去报信?”夏语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轻轻在游魂耳边说。
  “凭你爹的本事,查到我们的去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说罢,游魂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打马狂奔而去。
  “可毕竟能多拖一点是一点。”
  夏语冰的声音又变得绵软虚弱起来。
  “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庐阳城,我们找间客栈住下来,再请郎中给你调理,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游魂双目紧盯着前方,不知何时,他的额头上已布满汗珠。
  夏语冰好像没有听到游魂的话,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
  未时初,阳光正好。
  花五爷今天难得没有喝酒。
  他站在窗前,望着最后一只飞走的信鸽方向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面色究竟是悲?还是喜?竟让人完全分辨不出。
  云深方丈穿着一身皂色僧袍,缓缓走上楼来,与花五爷并肩而立。
  他看到檐下共吊着六只笼子,其中四只中的信鸽已经不见了。
  “五弟想必已封住了那‘游魂’的所有去路?”
  “四方消息已经散出,一有回音,我会亲自过去。这回倒真要看看这个‘游魂’究竟是何方神圣!和沈一刀又是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我那少林寺中‘糊涂和尚’之死想是与此人也脱不了干系,此番一有消息,老衲愿随五弟同去!”
  噔噔噔,花五爷还未开口,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便在楼梯间响了起来。
  丫鬟秋水大口喘着气跑上了楼:“报老爷和三爷,刚刚王子虚回来了,还说他早上见到了小姐和姜去寒!”
  ……
  日色西坠,云彩染红了半边天。
  虎子靠在山洞外边,一粒粒将石子抛进前边的小河中。
  如果没有铁链,自己也没有受伤的话,这里的生活其实还挺舒服的!虎子不由自主地想着。
  这是一片山谷,四面环山,他现在是在最东边那座山的山脚,洞口的位置刚刚高出谷中的林木,所以他此刻能将这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虎子,你想什么呢?”远远的,小女孩的声音从头顶山林里传出。
  虎子仰头看了看,只见头顶有处密林晃动,并逐渐靠近,那一定就是猩猩和“姥姥”的所在了。
  等到了近处,猩猩才逐渐从林中露出半个身子来,虎子不禁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猩猩肩头那又粗又长的铁索此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只和他几乎同等大小的熊罴。
  虎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小足以吞下“姥姥”的拳头。
  半晌之后他才问出话来:“这……这东西也能吃吗?”
  “当然能吃了!”又是女孩的声音。
  “姥姥”平时都是比猩猩先回来,今天竟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原来她双手正拖着猩猩硕大的“武器”,后背还背着个竹篓,里面是满满的野菜和草药。
  猩猩走近,将肩头的巨兽“砰”的一声丢在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虎子看见猩猩后背有四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此刻还在汩汩往外留着鲜血。
  “你受伤了?”虎子开口问。
  猩猩没有回答。
  “今天这大家伙实在有些凶狠!猩猩你趴下去,‘姥姥’给你止血。”小女孩将背篓丢在地上,从里面抓出几大把草药,放在一个大瓦罐里凿捣起来。
  猩猩铁青着脸不说话,但却乖乖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他一张脸正对着虎子,钢针似的胡茬在夕阳下闪着光芒,他突然小声对虎子说:“今天你来剥皮怎么样?”
  虎子先是惊讶,而后看了看自己胸前满铺着的草药,又看了看脚上的锁链,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但又不敢开口拒绝猩猩,只好向‘姥姥’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那小女孩根本没听见!
  过了半晌,虎子已急得涨红了脸,在猩猩的逼视下几乎要开口答应下来。
  不料猩猩突然咧嘴笑了:“逗你的,嘿嘿,哈哈哈!”
  他嘴里喷出的臭气,差点把虎子当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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