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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吉拉神庙的一侧回廊,贾扬特低着头回避李秉谦的眼神。
“贾!”贾扬特在李秉谦呼唤下应声抬头。李秉谦将手机丢还给贾扬特:“接着!可别用脚。”
贾扬特接过手机,尴尬地笑了笑。
手机是李秉谦买给贾扬特的,为了避免他浏览不良内容,李秉谦还花了十分钟学习启用家长模式。李秉谦在内心问自己:“我究竟将这个孩子当成什么?投资?利益绑定的合作伙伴?学生?朋友?……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贾在他的黄金成长期,失去我为他创造的训练条件。那就使用我自己都不相信的那套话术吧!”
“贾,你知道梅西么?”
“当然知道,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
李秉谦挑了一下眉毛,心中暗喜——“这孩子有点儿上套儿了。”
“那你知道,梅西为什么能成为历史第一人么?”
贾扬特摇了摇头,他对足球的理解不是很深,也没条件看二十年前的比赛。
李秉谦眉飞色舞地引导贾扬特:“因为他永不言弃的精神!虽然他经历了无数伤病和质疑,肩负着来自全世界媒体的压力,无数人等着看他失败,但他一次次坚持了下来,无论在场上,还是场外,他从未选择放弃。”
贾扬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秉谦接着说:“如你所见,巴拉特村长死了,警方已经介入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保住我们的训练场,这一次,你是要做梅西呢?还是要做JohnnyWalker?”
不出意料,贾扬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问:“JohnnyWalker是谁啊?”
李秉谦煞有介事地说:“因为JohnnyWalker当时放弃了,所以你不知道他是谁。”
贾扬特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或许我成不了梅西,但我永远不会做JohnnyWalker。”李秉谦对贾扬特竖起大拇指:”贾,你只需要向警方说出事实就够了。”
库马尔严正地向贾扬特妈妈申明了她的权利——可以陪同和旁听警方问询,但不能违背贾扬特的意愿,更不能迫使其沉默或作伪证。随后贾扬特向库马尔讲述了他凌晨看到的一切,包括猴群反常的表现,召兽使的体貌特征,以及召兽使20米的异能半径……
“holdon,holdon!”李秉谦打断了贾扬特:“你是说,你把手机给我之后,没有马上走?”
贾扬特懵懂地点点头:“猴群太反常了,我想看看怎么回事,就绕到猴群的背后,没想到大块头也走了过来,我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他停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我听到了楼上的打斗声,和巴拉特太太的尖叫声。”
“还有什么?”库马尔问。
“非常神奇,大块头打了个响指,着魔的猴群就恢复正常了。我在那里躲了很久,确定他走远,才跑回家。”
“你看清他的脸了么?如果让你在一组嫌疑人中指认,你能认出他么?”
“绝对能!”
库马尔拿出手机,迅速翻出孟加拉虎的视频:“是这个人么?”
“就是他!除了他当时没有戴锡克教的达斯塔。”贾扬特回答道。
库马尔收起笔录本,自言自语道:“能让锡克教徒,为了他摘下达斯塔,这个萨米特还真是不简单。”
一串3D文字涌入李秉谦的心像,李秉谦下意识地选择了【达斯塔】这个生词:“什么达斯塔啊?重要的难道不是为了他杀人么?”
库马尔苦笑一声:“杀人?相信我,朋友,那对锡克教徒来说算不上什么。”
李秉谦无奈地摇摇头:“可怕的宗教啊!真不该在斋月拉着小萨拉赫吃早点的,这个会计不知又给我记了一笔什么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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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吉拉打发苏美尔开着警车回警局,称自己请假办点私事。随后征用了一辆神庙的民用面包车,将一箱补给搬进后车厢,关上后门,对李秉谦说:“朋友,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刚调到巴吉拉分局不久,还没摸清警员们的底。如果分局有内鬼,敌人很快会找到我们,开着警车反而容易暴露。”
“那你打算……?”李秉谦站在车外问。
“我联系了前分局的朋友,绝对可靠的,托他查阅档案争取锁定召兽使的身份,同时让侧写师根据视频制作召兽使的人像,申请逮捕令至少要几个小时,在此期间,贾跟着我会比较安全。”
李秉谦点头赞许库马尔的方案:“贾,机灵点儿!等我处理完伤口,再联系你。”
贾扬特拉上面包车侧门,李秉谦挥手目送面包车离去,随后是肾上腺素回落后伤口的灼痛,疼痛下李秉谦咧着嘴跑向医院。
巴吉拉医院疾控科室门前,李秉谦用棉棒按着三角肌,远远望了一眼挂号处长长的队伍:“疫苗打过了,这些皮外伤,回家自己处理反而比较快。”
李秉谦回到家中,捧着大瓶消毒水等医疗用品,胡乱将桌上杂物推到地上,腾出操作空间:“队医是怎么做的来着?应该都差不多——啊!啊!啊!”双氧水在伤口上泛出白色泡沫,李秉谦咬着毛巾等待灼痛减弱,拿起吻合器缝合较深的伤口。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珍视,犹如保养一台机器,使用的医疗器械和药品也极为考究。认真缝合后,他将抗菌凝胶小心地涂在伤口处。又对着穿衣镜检查背后的伤势,肩胛骨内侧有一处抓痕较深,消毒后创口皮肤已经有些泛白,需要尽快缝合。李秉谦拿着吻合器接近伤口,却总是无法对准,虽然他体重控制得很好,但毕竟是运动员出身,有一定的肌肉量,这使得那处伤口刚好处在他的操作盲区。
李秉谦对着镜子,右手拿着吻合器使劲靠近伤口,身体原地滑稽地转了几圈还是够不到。他不禁对着Turtoo喊道:“别傻看着,来帮忙啊!”
蓝色Turtoo突然消散,李秉谦也停止旋转,愣在原地——他的出租屋门前,竟站着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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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就站在门前,室内外的分界处,灯光与天光分别洒在她身体前后,在外轮廓形成清晰的勾边,光透过她耳畔没有完全束起的发丝,朦胧而梦幻,门框切面以内的身体呈现柔和的灰调,转折处不失硬朗的节奏,如同一幅罗丹的素描,令满墙海报上每一名球星失色。
李秉谦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那女人已经走进屋内,随手接过李秉谦手中的吻合器,李秉谦着了魔似的自然转过身背对她。“咔哒”一声,没任何疼痛,随后是抗菌凝胶涂在伤口的滋润感和清凉感。李秉谦的心跳动得很快,即使是站在十二码处面对小布冯,他的心也不曾那样跳过。他低头看着自己杂乱的出租屋,内心竟涌上一股自卑。那女人轻轻向前推了他一把,李秉谦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在衣柜中找出一件马竞的队服套在身上,同时转身看着那个女人。
一个亚裔女人,身材不高,体态端正,一头漂染过的淡粉色长发在头顶束起,五官小巧,面容清晰硬朗,那是长期说英语塑造的面部肌肉线条。她的双眼如湖中月影,温暖中带着冰冷,透出对万事万物的倦怠感和疏离感,却又闪烁着希望的微光。李秉谦的喉头抽动了一下,他有过很多女人,但和眼前这个比起来,那些很难称之为女人……
女人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示意李秉谦也坐,仿佛这里是她的家。李秉谦忐忑地拉过椅子坐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伤口,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谢谢”两个字。
女人不等李秉谦开口发问,先自我介绍:“我是图灵公关公司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星期五。”
“星期五?你不是给报社写社论的么?”李秉谦想起了这个笔名,借此摆脱了紧张感。
星期五双眼一闪,仿佛传递出一丝赞许,为李秉谦知晓自己。
“哦,那只是我诸多工作之一。今天拜访是为了巴拉特村长遇害的事。”她的语气仍非常平静。
李秉谦咬了咬牙:“岂止是巴拉特村长?我也几乎死在猴子手里,警方已经着手在查了,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德里市长选举在即,辛格市长的政绩你应该也有耳闻,如果任由这种恶性案件扩大影响,对辛格市长的连任很不利。”
“星期五女士,有十余个孩子在我这里练球,为了保住我的训练场,我不介意扩大事件的影响,毕竟这是个自由的国度不是么?”想起自己的训练场,李秉谦的语气坚决了很多。
星期五的双眼忽然又闪了闪,打量着李秉谦的马竞客场球衣:“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李秉谦愣了一下,看着星期五的Gucci套装和LV包:“我不记得我在上城区有什么朋友,甚至,我就没有朋友。”
星期五意识到了李秉谦的心神不定,对他眨了眨眼,接着说:“那或许我记错了,八年前在马德里,我男朋友非拉着我看一场欧冠比赛,你很像当时客队的10号。”
李秉谦的心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跳动的更加剧烈,他低下头,鼓起勇气打破沉默:“那场比赛,我踢得不好,在那以后,我踢得都不好。”随后他又低下头,像被责备的孩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星期五看着李秉谦,直到他抬起头,二人目光相对:“我不懂足球,我男朋友说你踢得不错,你们差一点就逆转了。”
温暖和辛酸缠绕着涌上李秉谦的心头,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用颤抖的声音说:“6.9分,我的赛后评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媒体的评分,我不知道我的生命,配不配得上6.9分。”
星期五笑着看着李秉谦:“比赛结束了,可生命还长呢。”
李秉谦把苦涩的泪从咽喉咽下去,心中提起一鼓勇气,直视着星期五。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当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触碰,他们反而会变得异常坚强。
星期五接着说:“在我看来,世间还有很多,比训练场更重要的东西,你认同么?”
李秉谦已经无法思考,只能任由星期五说下去。
“我也不认为萨米特是个干净的商人,你看过我写的社论,应该知道我的态度。可世上哪有干净的商人呢?现实是德里需要他,需要他的开发力度和雷霆手段。如果你肯跳出你的固有视角,到另一个高度审视这一切,你会理解辛格市长为何如此重视与萨米特的合作,你会理解我为何参与这件事,甚至不惜弄脏我的羽毛,巴吉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那会错过贾的黄金成长期。”李秉谦打断了星期五。
星期五仍然平静地望着李秉谦,双眼如湖水般清澈:“所以你认为,你的球员未来两年的训练质量,要比数万巴吉拉人的生活质量更重要?一场球赛只关系到二十二个人,算上换人名额不过三十几个,而一个社区改造工程,造福的人却可以坐满整个伯纳乌球场。这些你不会不明白吧?”
看着无动于衷的李秉谦,星期五又冷冷地说:“还是说在你看来,能上场的那些才算作人呢?”
“那真相呢?那正义呢?孩子们的梦想呢?你要我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一切?”李秉谦的大脑几乎因为超频而宕机了。
星期五仍旧平静地笑了笑:“与其纠结这些概念,我更倾向去权衡现实的利弊。况且,你做这一切,更多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看到李秉谦开始动摇,星期五接着说:“虽然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我可以争取,不只是征地的补偿金,还有未来巴吉拉社区的体育场,你也不想就因为一群猴子,永远不装球网吧?”
李秉谦转身走到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一罐红牛吨吨吨地灌进胃里,斩钉截铁地说:“我有底线,贾不能受到伤害。”
星期五看着李秉谦,目光透出一丝欣赏:“我仍旧无法保证,但我会尽我所能,这样可以么?”
李秉谦捏扁了红牛罐子,左手抄起手机,拨通了贾扬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