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化妆品行业暴利，但是没想到如此暴利。
　　离开化妆品柜台，找到一间咖啡屋进去坐坐。
　　他根据沐春晓发来的图片，找到了店铺，根据店铺名字，找到了商家的信息。查到刚才柜姐向他介绍的那款眼影盘，跟儿童款眼影盘，是同一个工厂生产出来的。
　　成人款比儿童贵几十倍……他意识到一件事，自家的商场在选品上还是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小城市，本地人居多，很多人在买房方面没有负担，也不需要租房，手上有更多资金可以支配他们的消费，他们在某些品牌上体现出来的购买力并不比一二线城市差。
　　他又去了其他楼层看看。
　　两小时后，沐春晓终于下班了，直接来泰盈找他。
　　“晓晓，你为什么不愿意买那个眼影？”
　　“首先，我不是眼影用户，其次，我在工作做涉及到品牌营销，虽然不是化妆品行业，但是道理其实是差不多的，我本人尽可能拒绝被品牌割韭菜。”
　　品牌在运营过程中的套路，最终只有一个目的：刺激消费，提升销售量。
　　眼影搞了一个如此花里胡哨的形状，一方面帮助男人们解决了送女朋友礼物时选品艰难的问题，在男人的眼中，莲花造型眼影很好；另外，品牌方很清楚，很多女孩收到莲花造型眼影觉得丑到爆，一定会发朋友圈或者别的社交平台，二次传播，接着就会有更多人参与讨论和购买。
　　“泰盈的模式，家里那边现阶段还复制不了。小城市，大家购物，需要有一个尊贵的体验过程。比如，陈心悦前些日子跟柜姐联系，花二十万购买一款包包，柜姐下单同城送，直接送到她家里，她很高兴包包即刻送达。如果在小城市，有人花了二十万买个国际大牌包包，也采用同城送，直接像快递一样寄送到家里，体验感差很多，会让顾客觉得跟在网购折扣平台上购买几块钱，几十块钱的东西没有区别。”
　　“你要让顾客有个感觉就是她花钱花的值得，包包买的值得。如何体现值得？一来包包本身质量没问题，二来就是服务。尤其是服务，顾客花了二十万，需要匹配高级别的服务。”
　　“余华先生在他的作品里曾经写过差距，八十年代，东部沿海地区的大人小孩喝过可乐，等到了九十年往后，来东部地区打工的人们，过年回家的时候，会把可乐带回去。”
　　沐春晓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你出国留学时，曾经带回来咖啡品牌的杯子送给我吗？因为我没见过，所以你带回来。”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网络发达，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很快会消弭。”
　　“我觉得应该是在某些领域的某些方面看似消弭。”
　　“怎么讲？”
　　“以你刚才发给我的眼影盘为例，陈心悦发在她的自媒体账号上，很快就会有成百上千万的人看到这个眼影盘，在了解眼影盘上，大家的差距消弭了。问题在于，有多少人会舍得花几千块钱下单？”
　　“我曾经参加特岗的同学，现在还在农村当老师，每个月拿着三千多块钱的工资，你向她介绍这个眼影盘，她舍得拿出半个多月的工资购买吗？不太可能，因为她还有车贷要还。”
　　网络发达不代表着经济发达。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大家手里有多余的钱了，才会舍得消费。
　　“我们生活在一个折叠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网络上的数据不一定具备广泛性和真实性，我还是那句话，做好生意一定要回归现实。等到端午放假，我带你去见见我在基层上班的同学。”
　　穆炳然在国外留学多年，毕业回国，跟很多海归一样，想大展宏图，但常常表现出水土不服。
　　他们看不上父辈的产业，要么试图在原有的基础上，通过创新，给企业赋能，期待着企业进入一个发展新阶段，要么另起炉灶，做着与父辈完全不同的经营模式。
　　失败者居多，主要是他们推翻打掉父辈们积累的做法，与企业自身的发展格格不入。
　　穆炳然的境遇更加艰难，好不容易在老家做出了名堂，又来桥州二次创业，等于这一切又都是从头开始。
　　“哥，没事的时候，步行或者坐公交，穿过桥州的大街小巷，建立对桥州的初步印象。”
　　“如果你要想快速一点认识桥州，也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租房，尝试租那种房租每月在一千块左右的房子。不要找中介，一定要你自己找。”
　　这是沐春晓的经验所得。
　　大学四年，在桥州生活了四年，她以为自己对桥州很了解，可是等到毕业租房的时候，才知道与她匹配的桥州是怎样的面孔，普通人在繁华桥州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还有一个办法。”
　　穆炳然见她犹豫，“你说我先听听。”
　　“找个桥州本地的女孩当女朋友。”
　　这不是她的经验所得，是从前跟甲方客户聊天的时候，有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客户得知她是外地人，告诉她，找个本地人当男朋友，很快就会融入到桥州里来。
　　“我没有。我没有为此谈过恋爱。我只是听别人给我的建议，我没有试验过。我认为也许是对的，本地女孩肯定比我们外地人要更了解本地。”
　　穆炳然拧巴着左半边脸，眼神里都是嫌弃，见沐春晓满脸通红，神色紧张，他不再逗她了。
　　“我知道你没有。你要是主动点，哪里还轮得到你舅妈每年给你安排几十场相亲。”
　　瞎担心了。
　　“哥，你最好对我好点。我对桥州比你熟悉，生活经验更丰富，小心以后你遇到困难了，我见死不救。”
　　只见穆炳然拿起放在桌上的取餐手牌，起身往取餐处走去。
　　“手牌震动铃声都没响，就是还没做好，你去了也——”
　　话还没说完，穆炳然晃动手牌，上面还带有时间显示，下一秒震动铃声响起，他给摁掉了，“你坐在那里，我先去给你取餐。”
　　晚餐已经在公司食堂吃过了，加班到八点多，并未觉得饿。穆炳然请客，沐春晓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吃一顿麻辣烫。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喜欢吃麻辣烫，就像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吃辣条。
　　“没人跟你抢，再点一份？”
　　沐春晓摇摇头。吃了太多辣的，肉体半天平静不下来，影响晚上睡眠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