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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山距离安江村约十七公里,从安州出发,经过一百公里的车程就到了大虎山区。大虎山和云峰山遥相呼应,中间低谷地带就是蜿蜒流长的安江。
近几年,安州大力发展以夏季避暑,冬季滑雪为主题的边境旅游开发项目,董曼卿所在的安平国际旅行社就是大虎山旅游度假区的文旅项目运营商。
杜为军来到安江村,找来派出所的干警和村长,然后来到安西桥上。
“杜队长!不杜参谋长,这里曾经是日本侵华时期修建的一座便桥,日本人投降以后苏联人为了防止日本关东军渡江逃到对面,就把这座桥给炸了,你看我们这边还能看见修建竣工的日期呢”安江村的村长金勇焕详细地介绍着这座断桥的前世今生。
杜为军来到桥头,果然在栏杆上刻着:“三菱重工1935年5月28日”。
金勇焕又带着杜为军来到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辛奶奶家里。老人一见到杜为军,高兴得赶紧从炕上坐起来。
“小杜啊,你来啦!”
“是啊,辛大娘,我来看看您!”
“我听说你升官了,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太太!”
“大娘,我不管升多大的官儿,都是您眼中的那个小杜!”
“那是,从你在中队的时候就经常来看我,休息日还帮我种苞米,割稻子,没少帮我干活儿!”
“大娘,您能给我在讲讲大虎山的故事嘛?重点就是日本人来了以后那一段?”
“一九四五年夏天,我才十三岁,那年安江的水老大了,整个村子都给淹了。村里人只能跑到山里面搭窝棚住。”
“我跟我爹我娘还有我哥来到大虎山脚下,在树林里搭了个窝棚,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您怎么住那么长时间?”
“村里都淹了,死猪还有死耗子到处都是,不是说灾后必有瘟疫嘛?那谁敢回村里啊,很容易就染上瘟病,那年头哪有什么抗生素,什么消毒剂啊,染上就是死!”
“你别打岔,我接着说!我们搬到老虎山的大林子没几天,就看见有一群穿着黄军装的日本鬼子抬着几个大木头箱子来到山脚下。那箱子不大,但是很沉,那群日本鬼子费了好大劲才把箱子从车上抬下来,然后就进了林子里头。”
“我哥打小儿就爱在山里打猎,他知道小日本儿要完蛋了,就琢磨着偷一把三八大盖当猎枪。
我哥老远地跟着,影影绰绰地看见那群人钻进一个山洞里,呜哩呜喇地说了好多话,我们小时候都学日语,我哥也听懂了几句,意思就是快点,赶紧进地下密道。
后来我哥看见有日本兵从山洞里出来,开车就上了安西桥,过江去了云峰山方向。
我哥说,山洞就被炸塌了,他只记得山洞在大虎山正南方向,前面有一个陡峭的石头砬子,像是一个乌龟壳的形状。
那地方我从来没去过,我哥不让我去,说太瘆人。”
老人讲话多了就显出疲态,靠在炕头昏昏欲睡。杜为军旁司机赶紧把一些水果,蔬菜和营养品拿进屋子,然后就告别了辛奶奶。
杜为军把录音笔装进口袋,驱车离开安江村直奔口岸。
“周站长,我来向你通报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杜为军将装有绝密资料的档案袋交到周梅手里。
“我走了,过几天咱们得碰一碰,到时候我让王新联系你!”
“这就走了?不留下吃饭嘛?”
周梅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对待杜为军。
“不了,我得回去找老尹和董曼卿,研究下一步的方案。回头我请你,再见小梅!”
杜为军迈开大步上了车,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原野中。
隔着一条江,云峰山这边的徐雨菲也透过窗户远远地望着祖国的方向。
她被关在三楼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屋子里有床,有沙发,有衣柜,还有一个书架和几本书,窗台上居然养着一盆君子兰。
每天都有人来按时送饭,饭菜也还算凑合,就是没有肉,多半就是泡菜,大酱汤之类的。
李秉灿来过几次,没说什么就走了。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人,每天都会过来两三次。
那个人身材也很高大健壮,就是模样有点吓人,满脸的刀疤和横肉。他每次来,都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一会儿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基督山伯爵》。
他看完书,会放回书架,然后安静地离开。那个人看书的姿势很优雅,如果不看他的那张脸,会觉得这是个儒雅的绅士。
自从自己被关进这座小楼,雨菲每天都会以泪洗面,她想念哥哥,怀念嫂子,甚至回忆起与顾强相处的那些美好的时光。
慢慢的,她开始麻木,每天都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屋子里,不停地睡,睡醒就来到窗户边,看远处朦朦胧胧的山,看奔流东去的安江,看坑坑洼洼的工地,杂乱停放的挖矿机,挖掘机,大卡车。
她发现现在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变化,起初是盼着别人来救自己,哥哥,曼卿姐姐,哪怕是顾强也行,反正谁都行!只要能出去,回到安州就行。
渐渐地,雨菲意识到白永茂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这里,因为自己对哥哥太重要了,只有东海国际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才有可能。但是五百亿是多大一笔钱,哥哥去哪里弄这么大一笔钱呢?于是她开始放弃了幻想,转而脑子里便有了另一个期盼。
那就是每天都会来看自己那个男人,那个不知道名字,满脸伤疤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笑容灿烂的男人。
他是看守者,他也是陪伴者,他陪着她寂寞,她看着他孤独,他们是因为孤独寂寞而相互依赖的伴侣。
“雨菲小姐,你在看什么?”
一个极度温柔富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雨菲转过头,看见门开了,那个男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个水果和一盒蛋糕。
那个男人把水果和蛋糕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去书架上取书。然后又安静地坐下来看书。
雨菲望着那新鲜的水果,是陕西黄土地的苹果,是福建红土地的甜橙子,是海南岛五指山的香蕉,是山东烟台的葡萄。她心里高兴极了,抓过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男人偷偷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灿烂,像冬日里的暖阳,笑声像山间呼啸的风。他的嘴脸上扬,像鸟儿从枝头飞起之时的灵动。他的眉间眼底清澈俊秀,像是山涧流水,湖里净月,深潭树影。然而他的那张脸,却布满伤痕,被苦难刻下难以抹平的印记,如同一块壁玉被刀斧野蛮地切凿,一张明镜被锐器砸裂,一幅美画被随意涂改,令人唏嘘,令人惋惜,令人怜悯……
“喂,拿一杯咖啡,要加糖的,快点!”
那个男人打开门,朝着走廊外面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侍者送来一杯咖啡。
男人看了一下手表,放下书,然后轻轻地离开房间。
他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Hurryupandenjoythedeliciousfood.”
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悄无声息,就像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