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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往铺子里走了两步,“罗叔?”
还是没声?什么情况这是情况,前一分钟还看着他进来呢,怎么这一会的功夫人就隐身了?
罗叔的铺子之前也说了,是个花圈店,但是他卖的东西比我家老头儿可丰富的多了
花圈棺材骨灰盒,纸人纸马纸洋楼,蜡烛黄纸小元宝,香炉牌位大神像,那真是应有尽有。
江湖人称红白喜事一条龙,反正只要跟这方面沾边的,就没有他不卖的。
老头儿之前写对联的红纸就是一直从他这买的。
而他本人自己,还兼职给人家算命相风水,主打一个多才多艺。
本来他这铺子就不大,这什么玩意都摆一些,只留出一条小路能走进去。
之前我经常跑他这来做小工,折一框子的金元宝或者糊几个纸人,打扫打扫卫生,罗叔能给我个五块十块的花花。
只不过上了高中之后时间少了,外加这段时间我家老头儿盘算着开小卖铺,也就没抽时间过来。
这才多久,怎么就给造成了这副德行。
我这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再找找呢,就听到头顶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大喊了一句:“卧槽……”
抬头一看,一个大黑影从铺子上面隔出来的小隔层对着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给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往后一个走位。
“轰……”
那个大黑影就砸在了我刚刚站的地方,跟地震了似的,旁边的杂物一下啊震得倒了不少,激起了一屋子的灰。
差点把我眼睛给迷了。
卧槽,哪个刁民想害朕……
等我边咳嗽边揉着眼睛眯缝着眼一看,这不罗叔吗?
这满屋子的灰也散的差不多了,我才看清楚。
罗叔一脸龇牙咧嘴的躺地上,脸上的圆框小眼镜都给摔飞了,他一边捂着后背一边抽着凉气,好像是摔岔气了。
我捂着口鼻从旁边的杂物里把他的小眼镜翻出来,然后费劲巴拉的把他扶起来坐着,也没看见什么伤口,那就没事了。
“罗叔,你好好的店不看,当啥蜘蛛侠呢?”
罗叔这会才刚喘过口气来,手还揉着后背,听我拿他开涮他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死小子会不会说话,刚刚我摔下来你咋不知道接着点我,嘶……”
说着就想抬手给我一下,只是还没等手抬起来,好像又扯到了后背,又给他疼的龇牙咧嘴的。
“嘿嘿,我这不是没赶上嘛,你这东西太多了,我看见你的时候我也跑不过来嘛。”
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给他揉着后背顺气。
“放屁,你个死小子刚刚不是还往后退了一步不是?”
卧槽,这都被你给看见了,你这眼睛是长后脑壳上了?
“不是罗叔,就你这吨位,我要是不躲那我不得被你压成大饼了。”
这会罗叔差不多缓过来了,也没接我的话头,只是又白了我一眼,端起旁边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
“唉,今儿个开门真是没看黄历,霉到姥姥家了。”
我看罗叔没事了,就起身开始收拾刚刚被罗叔给震了一地的金元宝,边收拾着我边开口一问刚刚这是咋回事。
罗叔把嘴里的茶水一咽,这才跟我娓娓道来。
原来今天没啥生意,罗叔都准备收拾收拾关门了。
可是又想起来前些天隔壁镇的一户人家的老人走了,请了罗叔去给主持仪式,顺便在他这定做的一对金童玉女的纸人,明天一早就是约好人家要来取走了的日子了。
他想着总不能明儿个慌慌忙忙的去爬梯子,免得坏了他在十里八乡大师的形象,就想着先上去拿下来准备好,明天一早就不用麻烦。
可是没想到才刚上到隔层上面,不知道是没立稳还是怎么的,他脚才刚离开梯子那梯子就倒了下去。
本来这隔层也就不高,等会一蹦就下去了,他也没放心上,可是等他一看早就扎好的那俩纸人,
只见那俩纸人一个脸都被老鼠还是虫子什么的啃破了一个洞,另一个就更惨了,一条腿都给啃掉了,连里面的竹片骨架都给啃断了。
这明天主人家过来要是看见这么两个毁容缺腿的玩意,那罗叔的老脸往哪放?
于是罗叔就想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把俩纸人拿下来补一补。
可是还没等罗叔伸手呢,脚底下就好像踩着根蜡烛什么的,一下就给滑了摔下来了。
我听着他说完,心里就乐了,你这个远近闻名的神棍还怕丢面子啊。
不过我没敢说出来,难得见着罗叔发火,我可不想当了炮引子导火索。
手边的东西也理得差不多了,再往另一边的东西堆里一翻,还真把平时搭在隔层边上的那架小梯子给提溜出来了。
“罗叔啊,也不是我嫌弃你,你说你不掸掸灰就算了,你这些东西还是收拾一下吧,你看看,都生虫子了。”
说着,我一手指着木梯脚上的几个虫洞,看着还挺新鲜,旁边还有没见过的牙印子,一看就是这两天才啃出来的。
罗叔顺着我的手指也看见了那几个虫眼,眉头一下子就拧起来了。
“不应该啊……”
这有啥不应该的,我熟练的把梯子架上,就往上爬:
“罗叔,要不你给我涨点工资,以后你这别的活我不说,就这卫生这块我给你包了你说怎么样。”
罗叔反复念叨了几遍不应该啊,听到我说话这才回过神来,还是紧皱着眉头,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一天天的,你是要把我棺材本都给整完了是吧。”
屁的棺材本,上次跟着你去给人家相坟地,我可亲眼见人家塞给你一个大红包。
这罗叔什么都好,就是抠门,也不晓得他存那么多钱要干什么。
到现在了媳妇也不娶一个,除了跟我家隔壁的张叔家一样有一辆平时出去进货的小面包,也没见他有啥大花销呀。
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我跟老头是愁怎么样才能有钱花,罗叔是愁怎么样才能不花钱。
不过我也都习惯了,反正就来这整点小活,能混到点零花钱我也就满足了。
我也没继续跟罗叔耍嘴皮子,爬到了隔层上面,就看见了罗叔说的那两个纸扎的金童玉女,果然跟罗叔说的一样,两个都坏了品相了。
上面没灯,我只能借着下面铺子的光往里摸,因为罗叔才刚摔过,所以我格外的小心,我可不想步了罗叔的后尘。
可是隔层也小,几步路的事情,我也没看见啥能让人滑倒的玩意呀。
估摸着是让罗叔给踢哪去不知道了。
等我抱起那俩个纸人,一手抓起那纸玉女的断腿,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虫腥味,家在南方的朋友可能也闻到过这种味,就是那种虫子多了,或者虫子死了爆浆了就会有这味,怪恶心的。
下到铺子,罗叔好像是还没缓过劲来,眉头拧的跟麻花似的,在靠背椅上抽着烟想着些什么。
他这是咋了,摔出内伤来了?还是怕纸人品相坏了明天主家挑他的理?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罗叔,你没事吧?用不用我跟你一块上医院去看看去。”
哪成想平时一贯脾气好的罗叔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直接就一眼给我瞪了回来。
“大人想东西小孩子你插什么嘴?”
得了,热脸贴了冷屁股,我也不多嘴了,我把纸人丢罗叔桌子对面,去货架子上翻了浆糊和一些扎纸人要用的东西,提了个小马扎就过来坐下。
来都来了,先补了再说吧。
我补着那个纸金童的脸的时候,罗叔好像也回过神来了。
“富贵,这俩就麻烦你了。”
哦呦?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神棍,这情绪控制的速度就是不一般,我也顺着杆子下转移话题。
“对了罗叔,刚刚我见着你把个驼子赶了出来,咋了,是来你这要饭的?”
罗叔本来好像心情好了不少,可一听我提起那个驼子,脸色刷一下又白了,我看着他拿烟的手都是一颤,一看就是有啥不好的回忆。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你就记着那个家伙脑袋不正常,以后看见了躲远点就行。”
我一看罗叔这明显是不愿意让我吃这个瓜,我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就在这时,那纸金童的脸我已经给补好了,就差等着浆糊干了再重新描一下眼睛就成了,我拿起纸玉女。
却发现它的腿里面露出来的竹片骨架不对劲,上面也是有些牙印,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拿起来仔细一看,果然,这不跟那木梯子上面的印子一个样吗?
“罗叔,要不我明儿个过来帮你扫一下算了,你看看你这,骨架子上都是虫咬的印子。”
说着,我把那个纸人递到他眼前,他刚刚在上面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就给摔了下来,这会见我说。
罗叔也接过去仔细的看了一下,脸色还是不咋好,也不吱声。
“罗叔?”
“嗯……没事,明儿个我要去给人家送行呢,这事后边又说吧,这纸人你也不用补了,留着我自己来,今天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我一听罗叔要送客了,也觉得奇怪啊,之前来帮他扎纸人折元宝经常整到十一二点都是正常的,这才九点不到呢怎么就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