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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影一醒来之时,莫云正盘腿坐在他的身边闭目养神。影一站起身来,正打算说些什么,突然惊讶的活动了下身子。
“疼痛消失了?”
莫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准确的来说,当那片浓雾散去后,疼痛感与高温就同时消失了。”影一环顾了下四周,无边的黑暗笼罩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土地,除了眼前的那扇大门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事物了。
“休整一下,准备去下一层吧。”莫云凝望着那通往下一层的大门。
影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刚刚是第五层地狱吧,怎么这大门上写的是柒?第六层呢?”
莫云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影一见他沉默,仍自顾自的说着:“这种级别的疼痛我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随后化成了一滩影子,钻入了莫云的身体,似乎还在不断地嘀咕着什么。
莫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大门。门后不再是甬道,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莫云迟疑片刻,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砰!”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黑暗转瞬之间退去,莫云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入目尽是无尽的冰雪,天与地是交融在一起的雪白,高耸的雪山矗立在面前,犹如直插云霄的雪白利剑。
莫云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不是刀山地狱?冰雪覆盖的山川……难道是冰山地狱?不应该啊……”第七层地狱,在传说中明明应该是刀山地狱才对,可眼前的景象,怎么看都更像是第八层的冰山地狱才对。
片刻后,莫云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在最开始的三层时,我们还能看见伪地府所幻化出的行刑小鬼和受刑的魂魄,而第四层与第五层,包括眼前的地狱,却好像只有我们自己一样。而从第四层开始,这地狱就变得和传说中的不同了……”
“第四层的镜像倒影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哪怕能够对付也会将真炁消耗大半,而那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那些令我感到熟悉的影子,更像是在针对我的内心……”
影一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声叫道:“莫兄,你的意思是……这地狱在刻意针对你?不对不对,这伪地府的地狱不会那么厉害……难道是你的出现被魔教的人发现了?”
莫云轻轻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当然,也可能真是伪地府这由魔炁支撑的地狱的特殊之处,现在还不好判断。影一,你能不能察觉到什么?你的功法与鬼影教的功法在本质上出于同源,而第四层的镜像明显是鬼影教的手笔……”
影一立马回复莫云,“目前没有。不过莫兄,我可以确定,就算真是魔教中人动的手,他们也绝对不清楚我们的情况——至少目前我们所遭遇的变故,都没有把我考虑在内。”
顿了顿,影一又补充道:“我们这种曾经长期生活在黑暗的人,在修炼易水诀后,对他人的注视会更加敏感,哪怕是几丈开外的无意一瞥,我都能感受到,所以我还可以确定,没有人在暗中注视我们。不过……唉,我们这种人还真是不适合生活在阳光之下啊。”
听着影一的话,莫云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皱了皱眉,“自嘲的话,我不爱听。”他的语气有些冰冷,影一没想到莫云会关注他的自嘲,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鹅毛般厚重的雪还在不断向下坠落着,举目间尽是一望无际的纯白,莫云回头看去,那扇他来时的大门早已消失不见。
莫云向着面前的雪山走去,如同利刃般的冷冽寒风向着他席卷而来,而他却不为所动,任由狂风拍打着自己,依旧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
因为梦境投影对应着现实的自我,所以莫云的梦境投影也拥有着站在人道绝巅的身体素质,他目前的“魂魄”之躯也同样如此。
大概走了三炷香的时间,莫云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温度没有像蒸笼地狱那样在不断的变化,雪花在不知不觉间染白了他的眉毛,寒冷正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血色的真炁从他的身上冒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有嘹亮的鸣叫声突然传入莫云的耳中,紧接着,视线尽头处的天空中逐渐出现一个个黑点,这些黑点越来越大,直到莫云能够完全看清它们的样貌,那是一群鹰。
可这群鹰的样貌却十分的诡异,有的身体腐烂,只剩下几块糜烂的血肉;有的浑身白骨裸露,被浓郁的魔炁笼罩;有的满身脓疮,长有三首……
莫云沉声说道:“这些应该是被魔炁侵蚀改造后的生灵,看起来不像是被显化出的。”随即轻轻一甩手,寒月刃被血色裹挟着脱手而出,贯穿了一只魔化巨鹰后直直落下,被莫云稳稳接在手中。
那被贯穿的巨鹰最后扑腾了两下翅膀,就无力的坠落在地,再也没有了生息。“有肉身的存在,的确不是显化产物。而且很弱,应该没什么威胁。”影一分析着说道。
可他话音刚落,莫云脚下,纯白的山体上铺盖着的大雪却不断的向着山下掉落着,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袭向莫云。
“有埋伏!”莫云转身,寒月刃干脆利落地刺入偷袭者的身体,莫云也看清了那偷袭者的模样。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狼,直立身体后比莫云还要高一些,却没有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两团漆黑的魔炁在眼眶内不停的盘旋,如同两个幽邃的漩涡。它的身体由血肉和某种纯白色晶状物嵌合而成,牙齿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巨狼被寒月刃刺入体内后却没有血液流出,狼头嘶吼着向着莫云咬来,被透体而出的真炁化作血刃斩落,莫云拔出了寒月刃。
“莫兄小心,还有更多魔化的野兽!这里可能是魔教专门用来安置这些鬼东西的地方!”影一的声音在莫云脑海中响起。
不断有笼罩在浓郁黑气中的身影从厚重的雪层中冒出,而天空之中的巨鹰已经到了莫云的头顶。莫云深吸了一口气,侧身闪避的同时寒月刃上挑,血光闪烁之间斩落一头巨鹰,而他没有任何的停留,再次辗转腾挪起来。
“太多了,莫兄,要不别省真炁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要紧!”影一凝重的说着,阴影化作飞刀从莫云体内激射而出,刺入几只刚刚冒出的白狐那裸露的头骨之中。
莫云没有回话,却是将寒月刃之上延伸出的血色刀芒收了回去,只剩薄薄一层修罗真炁附着在寒月刃之上。
从来到这伪地府开始,莫云就一直用真炁在寒月刃之上延伸出刀芒,让其化作他最习惯使用的刀。可大开大合的刀法的确杀伤巨大,但这不仅需要真炁去维持刀的形状,而且还不够致命。
寒月刃是一柄匕首,是刺客手中的利刃,是刺杀所用的短刃。而刺客的刀法,追求的便是一击必杀。
莫云腾空而起,踩在一头身体溃烂的巨鹰身上,匕首径直斩下,划出一轮血色的弯月,身首分离,巨鹰向下坠去,而莫云却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一头雪狼回首向着身后咬去,而他的背上,莫云已将手中短刃插入这雪狼晶化的脖颈之中。
“空我换残影”!这是莫云从赵清弦那里所学的刺客刃法中的第三式。在斩杀掉那巨鹰的同时,他用少许真炁推动自身快速移动到那雪狼的背上,借助惯性将寒月刃刺入那极其坚硬的晶化躯体之中。
阴影化作手臂再次从莫云的身体中蔓延而出,这手臂一把抓在一条烂肉蠕动着的巨蟒的影子上,竟直接将莫云拉了过去。莫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手腕一翻,将巨蟒斩成两段。
见那两段的血肉巨蟒似乎还有要融合回一体的趋势,阴影所化的手臂抓住了它的两段影子,撕扯成了碎块,而那巨蟒蠕动几下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呜——”
突兀地,所有的魔化雪狼都停止了攻击,它们齐齐仰天长啸。影一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莫云脑海中失声叫道:“莫兄快逃!”
尖锐的长嚎之下,厚厚的白雪化作洪流自山顶倾泻而下,莫云转身向山下飞奔而去,不再去管此刻正四处逃窜的魔化之物。
雪的洪流越来越近,任凭莫云如何狂奔也无法与之拉开距离。突然间,莫云前方地面上的积雪突然塌陷了下去,仿佛下面是中空的一般,莫云来不及躲闪,被身后的纯白拍入了那塌陷处的坑洞之中。
莫云不断地下坠着,渐渐的,他发现头顶被大雪掩埋的一切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莫、莫兄,看下面!”影一延伸出影子,帮助莫云翻身,让他得以看清下方的景象。
此刻他在不断的下坠着,而下坠的终点,无数锋刃闪烁着刺眼的寒光,从钢铁铸造的宏大山体之上刺出,构成一座巨大的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