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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樾五人那天晚上寅时到达赤墈下埠码头的时候,见共党的人果然在那里等,领头的人上前跟吴樾握握手,说自己叫胡建奎,是碉城抗日先锋队的人,他和几个兄弟负责这一轮的军械运送,确认好之后,吴樾便让几人上了货船,他们一行十个人,运送这一批军械到四邑各个联络点。当货船行至宁城边界的时候,吴樾发现远处有两条小船朝他们划来,那时正是卯时,天色开始有点微亮,由于距离还远,所以吴樾还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当小船划到离他们的货船大概有三十米左右,吴樾发现这两条小船是冲他们来的,于是他警惕地拿起枪,叫来胡建奎确认,胡建奎一看对方船上有枪,便喊道:“不好,是埋伏!”说罢便让吴樾伏下,吴樾赶紧喊文冲也伏下,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刚伏下,对方的子弹便像捅了蜂窝一样朝他们飞来,胡建奎枪法比较准,一条船上三个人,他干掉了两个,另一条船上的三个人,也被胡建奎的手下干掉了,剩下的那一个,冒死把船划到他们近前,拉开了一个手榴弹扔到货船上,吴樾一看是手榴弹,想起货船上都是火药,便大喊一声:“弃船投江,快!”说罢便拉起一旁的文冲跳下江去。
吴樾与文冲跳下水后,胡建奎几人也跟着跳了下来,游出大概有十步,那手榴弹便引爆了,吴樾于是拼了死命地游离货船,百足堂的三个兄弟在引爆的同时也跳到了水里,但因为爆炸有冲击波,其中一个兄弟还是被震死了,其他人趁船上的炸药没点爆之前赶快拼命游,游到一段距离之后,船上的火药也被引爆了,整条货船在破晓前的黑夜中炸开了,像大火球一样照亮了整个江面。
吴樾与文冲拼尽全力游到岸边,躺在岸边的泥地里拼命的喘气,紧接着胡建奎几人和百足堂的两个兄弟也上来了,文冲喘着气问上来的两个兄弟:“你们有伤到吗?”那两人摇摇头,随后都默然地回头看着远处船上的火光。文冲喘着气对吴樾说:“他们两个还好,但......阿彪没了。”
吴樾坐了起来,他咽了口口水,看着远处仍在燃烧的货船,恨得一拳打在地上,胡建奎走过来安慰他说:“能捡回一条命......还算不错了......”
吴樾正气在头上,他不由分说便揪起胡建奎的衣领,喝道:“为什么我们的行踪会被人发现?是不是你们那边有内鬼?”
其他人看到吴樾将怒火泄在胡建奎身上,便跑来劝架,胡建奎倒是冷静,他没有生气,而是紧盯着吴樾的眼睛,说:“兄弟,你不知道这批军械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且不说我们的人也刚刚死里逃生,如果我们想要毁掉这批军械,在下埠码头你们就没有活口了,我们犯得着这样做吗?”
文冲凑过来对吴樾说:“他说得有道理啊,而且看他样子也不像......”
吴樾听罢,便松开了胡建奎的衣服,胡建奎继续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慧姐和我,他们几个,都是去到下埠码头才知道怎么回事的,你真要怀疑的话,可以怀疑我跟慧姐,但跟这几个兄弟是真的没关系。”
吴樾知道自己方才一时鲁莽,便说了声:“对不起。”
胡建奎说:“我知道你们死了个兄弟心里难过,加上这一批军械毁了回去也难以交差,但是,今天我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吴樾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货船,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墨之刚从香港回来,便知道货船遇袭之事,他赶忙跑去听雨小筑,看到吴樾和文冲都没事,才松了口气,吴樾见到陈墨之来了,一脸懊恼地说:“对不起,大哥,这事我办砸了......”
陈墨之没有责备吴樾,而是过去抱着弟弟,说:“你没事,才是我最宽慰的。”
“可是那批货,”吴樾道:“大哥你花了好多心血才弄到......”
陈墨之拍着弟弟的背,说:“东西都是死物,不要放在心上,置于阿彪的后事,我会找人处理好。”
吴樾点点头,他想了一会,便说:“大哥,这件事很奇怪,我们几个人运了那么多趟,都是没有问题的,而先锋队的人现在也察觉不到有什么问题,我们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为什么去到宁城边界会遇袭呢?”
陈墨之问:“对方船上的人,看清楚是什么人吗?”
吴樾道:“那时候太黑了,我没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只是开打的时候,他们相互之间喊了几句话,那些话绝对不是四邑方言,也不像南方方言,就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语言,反正我听不懂。”
陈墨之沉思着吴樾的话,他想到一种可能性,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此时,他见天色已晚,自己不方便在司徒烟家里久留,便告别了吴樾,而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司徒烟追了下来。
“大哥,”司徒烟道:“我有些话想要跟你单独说。”
陈墨之知她来意,便微微一笑,道:“说吧。”
司徒烟道:“我知道阿樾最听你的话,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你。但这次的事......大哥,我真的很后怕。”她低下头,顿了顿继续说:“你说我自私也好,没有大局观也好,阿樾已经几次死里逃生了,人一辈子的运气有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陈墨之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经过这次,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以后会改变一种处理方式,反正,我不会再让阿樾和百足堂的兄弟来冒这些险了。”
司徒烟听罢,便感激地说:“谢谢大哥谅解,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方才那番话唐突。”
陈墨之低头笑了笑,问道:“你比阿樾大吗?”
“我比他大半年。”司徒烟道。
陈墨之道:“你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如今有你在阿樾身边,我很放心。”
司徒烟知道他这句是真心话,得到陈墨之的肯定,她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于是甜甜地笑道:“谢谢大哥,晚安,大哥。”说完便轻松地小跑着上楼去了。
陈墨之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是淡淡的落寞。
回到陈家后,看到下人们都在副楼门前挂上红灯笼,花园里的亭子也都挂上红绸带,陈墨之才记起,还有一个星期,便是陈逸之的大喜之日了。他回到主楼,先是去陈泰来那边看看泰叔的康复情况,再回到自己书房,坐在书桌前,听着副楼那边陈继盛骂骂咧咧地说定制的衣服还没做好,胡氏跟他驳嘴,他们老俩口经常吵架,平时陈墨之听着觉得心烦,此时却觉得这才是正常人家的生活氛围,对比起副楼,此时的主楼,太冷清了。
陈墨之站了起来,从窗户里看向花园里那座已经建好的英式花藤亭,白色的镂空亭子上被仆人挂满了红色的绸带装饰。这座亭子,是他为温若漓而建的,而今挂上的,却是别人的婚礼绸带。陈墨之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这主楼里也热闹,温若漓在的时候,到处都是她的声音。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他还嫌她烦,而今她不再来烦他了,陈墨之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非常难受。
这时,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陈墨之回过头一看,是张京俞。
“大少爷你回来了?”张京俞道:“这个点了,你吃过饭没有?”
被她这么一说,陈墨之才醒觉自己没吃晚饭,便问:“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让他们给我弄点吧。”
“好的。”张京俞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她给陈墨之端来一碗干面,陈墨之见这碗干面是用花生酱和五花肉拌的,他吃了一口,便说:“这味道,好像不是家里平常的味。”
“厨房里的师傅休息了,”张京俞道:“所以我便自己下厨做了一碗。”她以为陈墨之接下来会夸她一句,谁知陈墨之却问:“这种做法,好像是鮀城的干拌面,我记得你的家乡是韶城对吧,怎么也会做这么正宗的鮀城干拌面呢?”
“那是因为我们家的房客是鮀城人,”张京俞道:“我经常去他那蹭面吃,吃多了便会做了。”
“哦。”陈墨之淡淡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吃面,张京俞看着他吃完,去把碗收起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少爷,这味道......还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陈墨之道,他见天色已晚,便对张京俞说:“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你赶快回去吧,有什么我叫阿梁就行。”
“不打扰。”张京俞幽幽地道,她还想说什么,但见陈墨之转身去书桌前处理文件,便不再出声,拿着碗筷落寞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