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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源把墓园角角落落找了个遍,根本不见小宝的踪影,这下他慌了,找到墓园工作人员调出现场的监控录像回放。
从监控屏幕上,林思源看到儿子随着一拨人出了墓园的大门。
他不顾一切冲出墓园,和墓园保安一起在周围一公里的地方找了3个小时,仍然没有小宝的踪影。
林思源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办,保安帮他报了警。
民警赶到后,立刻展开搜索。
墓园在城郊,附近没有居民,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没有监控,且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城里,根本发现不了小宝的踪迹。
林思源望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后悔把小宝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后悔也没有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民警回派出所做笔录。
听说又有孩子失踪,派出所很重视,派出所所长姚望亲自接他。
等做完笔录后,林思源反复问:“我的孩子能不能找回来?”
姚望的回答很官方:“也许能,也许不能,我们尽力而为。”
林思源以为他在敷衍,情绪瞬间蹦溃,他站起来猛拍着桌子说:“他妈的!我不想听到『也许』这两个字!”
姚望走过来把林思源按在座位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听我说,失踪有几种,第一种是和家里有矛盾离家出走,等他气消就回来了,也有可能和家人赌气永远不回家。所以,你们大人和孩子有予盾吗?”
他和小宝形同仇人,这是他过不去的坎:“算是有吧。”
“孩子有可能离家出走。”姚望信心大增,直接说结果,“第二种,你的孩子被仇家盯上了,结果不妙,要么要赎金,要么撕票。”
听得林思源心惊胆战:“我曾是社会人,难道这是报应?”
“第三种是遇上人贩子。”
“谁敢拐卖我儿子,我扒了他的皮。”
“第四种是单纯迷路走失,孩子有可能碰到好人把他送回来给你,也有可能被人贩子盯上,甚至可能是迷路饿死在野外。”
最近有孩子迷路饿死在外面的新闻,可林思源不希望这事发生在他孩子的身上:“你希望我的孩子死?!”
“你又激动了。”姚望缓缓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和你分析案情。”
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林思源头都大了,不知从哪个方面下手调查。
“我会从这四个方面调查。”姚望站起来收拾文件,“这样吧,你先回去,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林思源在派出所附近租了房子,以便随时到派出所打听情况。
冯倩君有高血压,他不敢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就算她问了,也找借口说带小宝出去旅游了。他找个一个打印店打印了有关小宝的身份信息,逢人便发,还张贴在电线杆上。
三天后,小宝依旧毫无音讯,姚望又劝他回家等消息。
林思源晃晃悠悠地走出派出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站在十字路口,林思源的肚子突然抗议,他摸了一下肚子想起自己一天粒米未进,便走进附近一家螺丝粉店。
他本能地紧张环顾四周,想看看店里有没有柜式空调,突然间又一阵心痛袭来。
原来自从儿子得了自闭症以后,去任何餐馆他都必须跑到柜式空调前面,把刻度调到31。
31就是小宝的刻板数字,任何数字他都要变成31才行,不然就满地打滚,哭闹不止,为此常常引来别的顾客不满,被老板赶出去。
而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需要紧张了,儿子不见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被老板赶出去,这种感觉让他感觉一阵莫名的解脱和轻松,但他很快就强行驱散了这种令他感到羞愧的想法。
饭后,林思源鬼使神差地把没发完的宣传单一股脑塞进了垃圾桶。
他不敢回家,找了个旅馆沉沉入睡,他太累太累了,一口气睡了21个小时,他太久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第二天,林思源将孩子走丢的事情通知了亲朋好友,所有人都炸了,瞬间各种关心此事的电话不断。
正如林思源所想,冯倩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高血压飙升被送到了医院急救。
小两口知道后,来到医院找到林思源:“苍天饶过谁?这是报应!”
看来两人是来落井下石的,不安好心。
林思源不想搭理没素质的人。
见林思源不说话,男人更来劲了:“真有意思,你拐了我家的孩子,别人拐了你的孩子,这就是做坏人的下场!”
童树梅看不惯男人这副德行:“他妈妈都急出病了,留点口德吧!”
女人冷笑说:“这是他们自找的,关我屁事。还有,只要我的孩子一天找不到,我天天咒他。”
看样子,小两口是赖上他了。
面对铺不盖地的寻子线索,林思源刚开始还一条一条去认真联系,可每次不是联系到一半线索中断,就是遇到骗子要求先打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林思源都不放过,每次都按要求打款给对方,每次都被骗了,甚至有时还被骗子嘲笑。
渐渐地,林思源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看到线索就全身紧张,他既希望小宝能找到,又担心真的找回小宝,生活重回地狱。
为此他倍感折磨,渴望轻松又深感羞愧的他,每天都如坐针毡。
为了求得片刻清静,晚上睡觉时,他甚至将手机调至静音,不想接任何电话。
为了逃避亲戚朋友的眼光,林思源干脆委托童树梅照顾冯倩君,买了一辆摩托车,以寻子之名出发。
他学着电影《失孤》中刘德华扮演的角色那样,打印了一大沓小宝的资料,骑着摩托车开始满世界『寻找』儿子。
他的举动在亲朋好友眼里,无疑成了一个有责任的令人动容的好父亲!
一路上,遇到线索,他就联系一下,没有线索,他也不会主动去寻找。
事实上,林思源打着寻子的旗号,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加入了一个寻亲大群,还发表了一篇悼念亡妻的文章。
文章有一句话感动了无数网友——对亡妻最好的告慰,就是找回失踪的儿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家公益的自媒体得知他『寻子』的故事后,联系采访他,他不好推托,接受了采访,结果文章推送瞬间三十万加的阅读量,还募捐了二十多万的捐款。
原本只想寻求清静,游山玩水的林思源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在『寻子』圈里火了,粉丝持续追逐他的寻子进展。
在万众瞩目中,他只好骑着摩托车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每到一处,当地的寻亲协会和民间社团都会热情地邀请他加入其中,请他宣讲自己的寻子故事。
有时候,林思源都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很恍惚,直到吕薇薇的出现。
林思源看到寻亲群的吕薇薇想加自己为好友,她接连给林思源发了好几条信息:“你好!你寻儿子的故事我知道,特别感人。
你悼念亡妻的那篇文章,我也看了很多遍。你在文中说,对亡妻最好的告慰,就是找到失踪的儿子。看到这一句话,我哭得稀里哗啦。
林思源,我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吕薇薇的申请留言,林思源估计她肯定也是个急着找孩子的妈妈,于是第一时间加了她。
从吕薇薇的微信聊天了解到,吕薇薇和丈夫都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两人经常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有一次两人在街上吵得不可开交,忘记了孩子的存在,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她的丈夫非常自责,不久他患抑郁症自杀。孩子失踪,丈夫没了,吕薇薇的天塌了,她一遍遍地诘问自己,当初为何不勇敢地承担起抚养儿子的责任。从此,她开始了长达4年的疯狂寻子之旅。
林思源的故事成为吕薇薇的精神信仰。
她毫不犹豫地加她为微信好友,希望有经验有精力的林思源能帮她,林思源也表示,一定会尽全力帮她找儿子。
林思源思心不热情,他陪吕薇薇联系了各个地区的寻子社群,任何一点希望都不放过。
渐渐地,两个人的交往多了起来,每当吕薇薇沮丧难过的时候,林思源都会第一时间安慰她,给她打气。
有一天,林思源在寻亲网上发现玉林当地派出所解救了一个被拐的小男孩,与吕薇薇所叙述的时间点相似,他把信息告诉了吕薇薇,她激动得跳了起来。
担心吕薇薇受骗,林思源决定陪她一起去。
当两人到玉林见到那个小男孩后,惊讶发现,眼前的小男孩有一条腿已经残疾,吕薇薇一个踉跄,扑到小男孩身上,上下打量着,发现小男孩不是自己的儿子。
吕薇薇瘫软在地,痛哭起来。
回程的路上,林思源下意识地问她:“如果你儿子真的残疾了,你会不会后悔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