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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早上出门赶集还没有回来。
午后,吕思扬主动洗了锅碗,并把灶间打扫干净。吕思扬的母亲是白天黑夜的忙着做绣花枕片,中午从来没有休息过。妹妹思芳正在里屋午睡。
吕思扬准备给唐梅和周玲各写一封信,这是离开她们之前的承诺,告诉她们他已经安全到家,给她们报个平安。
吕思扬拿出了纸和笔,眼前便浮现出那条宽阔的芙蓉河,浮现出那连绵叠嶂的重山,浮现出那一望无际的棉田,浮现出唐梅和周玲以及她们的家人,浮现出肖建和田园的影子。虽然才离开他们不久,思念总是油然而生。
写给唐梅的信,吕思扬报过平安,并告知了目前家中的近况。对她及其家人对自己的好,表达了由衷的感激之情,也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意与永远不变的心。对于她二哥的伤情,吕思扬表达了深深的牵挂,希望唐梅能在回信时告知。宁静家的近况一切如故,吕思扬让她转告表姐,不必为家中担心。
写给周玲的信,吕思扬心中充滿了不安,对她抑郁的病情仍然放心不下。对于唐梅和周玲,吕思扬虽然对她们同样怀有感激之情,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相比而言,吕思扬对周玲似乎比唐梅多了一份同情和担心。
唐梅家人口多,在动乱飘摇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人虽然受人歧视,但毕竟一家人还可以相互取暖。而周玲家的情况则不一样,周伯是个盲人,每天只能坐等三餐。周玲抑郁未愈,病情时好时坏。只有周嬸一个人苦苦挣扎,拼尽力气撑持着那个破碎的家。所以吕思扬写给周玲的信多用了一些笔墨,希望她一定要学会坚强,尽快摆脱抑郁的困扰。
吕思扬带着写好的两封信去了中街的邮电所,买了信封,贴上了八分钱的邮票,将两封信郑重地投进了邮箱。
本该是下午上学的时间了,因为学校仍然还在停课,午后的老街显得冷冷清清,街道上只有几个行人。为数不多的几家商店,营业员几乎都是闲着的,有的眯着眼睛打屯,有的坐在柜台边,两手托着下巴,目光呆滞的看着麻条石的街面。
街道两边的墙壁是反复张贴过大字报的痕迹,电线杆上的红色标语,虽被风雨洗涤过,澎湃激昂的文字仍然依稀可见。
吕思扬自毕业离校后,再也没有去过母校,他很想去看看,便转身向通往后街的寺巷走去。
穿过寺巷,当他还未走到学校的门前,只见一群一群的学生急步匆匆地向校内跑去,看样子学校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吕思扬来不及多想,他走了进去。
校外的围墙和校内的墙壁上是重重叠叠的大块大块的“牛皮癣”,而最醒目的,是张贴不久且随处可见打到桂某某的白纸黑字,而且在某某人的名字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叉。
吕思扬知道,这个年近五十的桂秉正老师,主教几个毕业班的数学,他不但是学校的教学骨干,而且他的书法和绘画是全校任何一个老师不可相比的。
桂老师为人憨厚,不苟言笑,他除了对同行老师们和学校领导必要的尊重,从不会刻意去拍谁的马屁。他教学严谨,一丝不苟,他一心只想把他所学的知识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的学子们,他觉得教书育人不仅是他的职业,更是一份应尽的责任,除了课堂教学之外,业余时间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课研上。他家在离校三十里之外的农村,家中全靠体弱多病的妻子操持,他对他的妻子一直是心存愧疚的。
桂老师从教二十余年,在教育的园地里辛勤耕耘,桃李滿天下。虽然他出身于“四类人”的家庭,却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尊敬和爱戴。
学校的西南角有一排平房,那是学校安排给离家较远的教师们的宿舍,宿舍的门前已经围滿了人,吕思扬走向近前。
“散开散开,有什么好看的,死有余辜。”
吕思扬听见一个破嗓门在人群中吼道。
“唉!人都已经死了,饶了他吧!”
“总归是一条人命,留点口德吧!”
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
桂老师是昨天晚上悬梁自尽的,今天上午才被一个老师发现,把他从房梁的绳索上放下来。在他的书桌上,留有一份给妻子的遗书,书桌边是滿地的烟蒂。从现场来看,他在临行之前其内心是痛苦挣扎的。现在他静静地躺在墙角的一扇门板上,身上和脸部覆盖着白色的床单。
有两个老师红着眼睛,低头不语,坐在不远处的书桌边,照看着这位昔日的同行,等候着桂老师远在三十里外的家人。
“吕思扬”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吕思扬的肩膀。
吕思扬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同班同学,郑益明。
郑益明轻轻拉了拉吕思扬的衣袖,示意他离远一点的地方去说话。
“很久没有见到你,别来无恙?”
郑益明边走边问吕思扬。
“也就那样,在这个多事之秋,但愿各自安好吧!”
吕思扬随口答道,没有再说什么。
“学校里接二连三,王老师和孟老师一个月前被学校宣布开除了,包括桂老师,已经有五个老师先后撒手人寰。”
郑益明站在一幢教室的墙角,轻声对吕思扬说道。
“我只能说,悲、哀。”
吕思扬一字一顿。
“桂老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们学校,我只希望他是最后的一个。”
郑益明说着,叹了一口气。
突然,从桂老师宿舍里传来了嚎啕的哭声,是那种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桂老师的亲属和家人来了。
凄惨的哭声,悲痛的气氛弥漫着整个校园。除了那些失去理智与人性的怪胎,受悲哀气氛的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之动容。
骤然间起风了,梧桐树的落叶,被大风狂乱地吹起,飞向校园的路道和角落,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密集的洒落下来,仿佛是天公也悲悯这不幸的人间,潸然落下的泪。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