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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镜光何处显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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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何时英灵显?何处是尽头?造孽,造孽啊!呵呵——”
  贺作鸣自言自语着,仿佛天际之外的一道清音,似有似无,响在耳畔,沉寂心底。
  曲曲折折的池塘里,青翠的荷叶随风摇曳,虽经受秋意的摧残,叶面褪去了些许粉嫩,池水清滑如镜,洗掉了粒粒尘灰,荡去了青涩跳脱,唯留下傲然挺拔,与旦寒暮冷相对,和露风霜降共舞,何其洒脱肆意,何其怡然倜傥!
  “真是神奇,荷叶竟然青翠欲滴!瞧,那朵荷花正迎风招摇,好似舞女在翩然,又像精灵在呼唤,多美的画图,好靓的玉荷哟!”
  赵迪轻拍酥手,兴奋之意熏得她面庞娇红,眉间染上愉悦,心头溢满欢欣。
  “这就是荷花的魅力,夏日倾吐芬芳,荷叶袅袅送来清凉,金蕊饱满散发迷人风姿,谁人不为之倾倒?”
  闻梓骏收起了嬉皮笑脸,清秀的面容,俊俏的眉角,赢得片片信任的目光。
  “小骏子,放下了耍弄和作怪,你还是一枚妥妥的清纯小丸子哩!”
  赵迪打趣的话儿还未落下,张月瑶早已迈步前来,放出护短的长臂,“咱家骏骏可不仅仅是清纯无论,才艺无边,心地之良善可引来白鸟膜拜,风采催发时能引动风云变色……”
  听着夸赞之语,宛若滔滔之江水奔流不息,郭鸣谦急忙转身,唯恐自己掩抑的笑意被发现,那可就是罪过喽。待到情绪得以把控,他连连颔首称是,并送上唯美的祝福。
  其他人亦是收起可爱的笑靥,良久之后,眉梢之所未完全消散的欢喜还能清晰可见。
  在他们沉浸在青绿唯美的荷花世界时,郭鸣谦独个儿走向斜卧在丛草环绕的巨石旁,双目仿似被注入诱惑药剂,直勾勾盯着石刻,一笔一划宛若游蛇,匍匐前行而有致,引颈思索而垂目,端的是勾魂摄魄的妖魅。
  “呵呵,天意如此,果真是逃不掉,躲不开啊!”
  贺作鸣暗暗叹息,心弦被拨乱,弹奏着扰人心烦而又堕人冷酷的曲子。
  “思源井……思源井……”
  郭鸣谦嗫嚅着,心神游走在不知名空间,四周一片灰暗,淡淡的雾霾笼罩周遭,好像阻拦外来者窥探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唯恐地上突兀蹦出穿刺虫之类,麻醉了神经,出师未捷可就成为千古笑谈了。
  “嗯?不应该的,井水里影子为何不是我?莫非……”
  心思急转之际,郭鸣谦猛回头,试图找出身后作怪耍酷之人,接连突击搜索四五次,空空如也,不要说人影,狗影、鸟影都不曾有半丝痕迹留下。
  “真是奇了怪呀,难道真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本人被牢牢困在生死一刹那空间?”
  “为何影子是赵迪,我是男的,纯爷们的,怎么就变性成她啦?”
  思绪翻飞,寒气直冲天灵,浑身被冷冻包裹,脚下仿似生根,挪动一厘一毫都成为奢望,唯有念头还能走走停停,探求离开之路。
  “咦,那是什么鬼?”
  郭鸣谦瞪大双睛,唤起沉寂的穿透之力,终于确认所谓的鬼物实则是一面镜子。
  至于镜子缘何流落在此处,自己怎么被投放在陌生之地,同学都躲在哪里,问题如麻线,越理越乱,脑门时时传来的酸疼令他不得不终止思索。
  “别走,别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此处空间一切好像停滞,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体验不到空旷的极致,一片混沌弥漫,或许过去了百年,或许只是瞬间。
  “郭鸣谦,你咋咋呼呼啥?”
  好事者闻梓骏还未发言,耳畔传来捣乱分子聂宗凯阴阳怪气的嘲弄之声。
  “就是哟,贺老师让咱们欣赏池塘荷花,你竟然单独出行,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应该严厉惩罚,不罚不足以服众,不罚不足以平息民愤,不罚……哎哟,谁拧我——”
  跟屁虫聂宗瑞大放厥词,昂首挺胸发表着旷世演讲,不料一抹快手速影终结了他小丑般的表演。
  “就你事儿多!你才是罪魁祸首,凡是有你们哥俩在的地方,保准不能让人安生!”
  赵迪左手叉着小蛮腰,右手狠狠拧着聂宗瑞的耳朵,一百八十度不足,三百六十度微欠,酸爽痛痒之感,三言两语难以诉说尽,唯有当事人才能尽收全部,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幸运吧。
  “你们啊,怎么总是打打杀杀的?特别是聂宗瑞,没有礼让之心,要多学孙俊杰,知错能改才是正道,明知前有陷阱还要踏进去,这是傻帽行径!”
  贺作鸣一根棒槌拎过来,敲得聂家兄弟连忙低首伏法,吓得闻梓骏急切收起落井下石的目光,畏畏缩缩退至人群后,做个木头人。
  “真是一群小冤家,分组本是联络感情,同桌才可唤起奋发,现在看来不好办哩,要是——”
  “贺老师,您快来看看,石头上怎么有水在流,还是红色的,好吓人,我的小心肝哟,扑腾扑腾的。”
  “何方妖孽,快快现形,看你闻大爷的霹雳锤——”
  闻梓骏打断张月瑶西子捧心的哭诉,横刀立马在她身前,熊目四顾,“在哪里?妖怪在哪里?竟敢吓唬月瑶妹子,反了天不成?”
  晴日光照长街,温热漫洒园池,插科打诨的游戏洗去了心头的浑噩,留下丝丝缕缕的舒愉,这就是青春的情趣,不乏美丽清鲜,但少发掘乐意的眼睛罢了。
  “喂,郭鸣谦,你属兔子的啊,跑这么快?”
  闻梓骏舍下中二的姿势,匆匆尾随郭鸣谦而去。
  “赵迪,你家郭鸣谦好奇怪呀,神神叨叨的,咱们也没得罪他吧,理都不理人。”
  “姓孙的,闭上你的乌鸦嘴!若是郭鸣谦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的狗头!”
  赵迪大声痛斥对方,忍不住想要暴揍他一顿,心里万分担忧郭鸣谦,才愤愤离去。
  “郭鸣谦,你看到了什么?”
  贺作鸣语气平静,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举手顿足之间,严冷肃寒的气氛弥漫四周。
  “贺老师,你不提醒的话,我还真没注意,这些石头跟往日相比,有太多奇怪的地方,图案好像都在动呢!”
  这个新奇的发现,惹得郭鸣谦性质颇高,“您看看,鱼儿在草丛游来游去,嘴里吐着泡泡;这只鸟儿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像是在啄食;还有这头笨熊,两脚直立行走,奔到一棵树前,紧紧抱住树干,四脚并用,欲要爬上去吗?”
  闻听郭鸣谦绘声绘色的讲演,惊得众人脑瓜上直冒冷汗,心底纷纷猜测:坏了,郭鸣谦中邪了,被不干净东西附身了!
  就连最相信他的好友闻梓骏、赵迪等人也是无奈摇头,白眼一翻,嘴巴大开,真是无语到极致了。
  “还有呢?”
  贺作鸣没有理睬大家死鱼眼般的神色,语气平淡而有力。
  “老贺哟,您就别再挑动我们脆弱的神经了。即使不叫停郭鸣谦的疯言乱语,也不要与他在同一个频道携手共疯狂呀!”
  不论以前有多深的仇恨,多大的恩怨,当此际,握手言和,一致对外,让恐慌不再扩散,让顽劣的郭鸣谦重新活过来,这就是此时众人共同的心声。
  “还有什么?我的影子不见了,不管是镜子里,还是池水里,怎么都是别人的影子,时有时无,脸色变幻不一,这是在变魔术吗?”
  郭鸣谦仿似被催眠了,神情却是丰富极了,不像被操控的木偶。怪事天天都有,今朝到郭鸣谦家,不可思议的情景分秒冲刷着大家的脸面,本就幼小娇弱的心肝被敲得梆梆响,痛疼到麻木,麻木到生无可恋。
  刻骨铭心的,轰轰烈烈的,润物无声的,清凉如水的,热情似火的……一件件,一桩桩,如洪流汹涌而至,刷去了心灵暗污,冲走了精神困顿。
  “小俊俊,你不是挺豪横的嘛,给姐跳一个,跳出探戈的味道。啧啧啧,你脸皮可真厚真长,厚比城墙,长若驴面。你可可快快停下吧,简直辣眼睛伤精神!”
  王婷婷嘲弄的话儿如风似雨,幸灾乐祸的味道上下翻飞,秀眉舒展又紧缩,紧缩又舒展,分秒不见停歇的。
  终于抓住孙俊杰的小辫子,她不得狠狠地数落,生生地从对方身上割下一块鲜活的肉才罢休?
  王婷婷,人如其名,如秋叶静美如画,似夏花绚烂多彩,行动处犹如仙鹤翩翩起舞,婉约时更似睡莲暗吐芬芳。
  这是人前首秀,谁见谁夸赞。人后再秀呢?嫉恶如仇是她高贵品行,护犊情深是她珍惜望德,追美厌丑是她可爱情趣,拳重神合是她高光诱惑……
  方才一幕或许颠覆了同学的认知,实则仅仅践行了王婷婷爱打抱不平的灵秀罢了。
  假若这都让你震撼,久久不能自已,那后来的事情你可要准备好降压药,脑部嗡嗡响,耳际轰轰炸,心肝蹦极跳,甚至昏厥休克,常态的展览一定要适应。
  “咦,小铉子,你肚皮为何有伤疤,后背还有血迹,莫非自残是你的本性?王玺雅知道了不得疼得深夜难眠,白天痛哭?”
  杨昆绕着丁铉泰转了一圈又一圈,目中带着好奇,嘴里吐着耍弄,手上还不忘戳一下对方。
  “哼,别在这里装好人,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懒得理你!嘶嘶——”
  “滚一边子去,找你的狗肉同学吧,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小心坏事做尽心肝碎,夜里走路沟里栽!”
  王婷婷怒色染遍面庞,赶狗似的驱逐着杨昆,连带着叱骂其好友孙俊杰、孙嘉诚。
  “你呀,心地太纯善,须知人善被人欺,昂起头来,侯出高嗓门,瞪出杀敌眼,看谁敢抬蹄子,踹死他丫的……皱眉头干啥,这会儿知道疼了,暗恋王玺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唯唯诺诺才让人瞧不起!”
  “好男不与女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杨昆见得好果子没法摘取,灰溜溜离开时不忘放下狠话,以此赚得半丝可贵的自尊。
  话说杨昆回去之时,恰巧路遇惹事精聂宗凯,同是心有阴暗面的不安分子,两两相遇顿生异地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喜悦之情。一番你推我拉、你问我答的问候,终得奔向核心之所。
  “杨昆呀,这口气咱得忍,憋不住也要憋,那可是执掌刀剑大权的狠女人,不要瞧着她美丽就心生亲近之意,殊不知她可是带着毒刺的玫瑰啊,伤你不问早晚,害你何须理由!一刀子,一刀子,缝缝补补,你就是一块物件,落在她手里,凉拌吧!”
  此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聂宗凯一把鼻涕一把泪倾诉着内心的苦楚,好不容易抓个哭诉对象,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憋在心底的伤痛如浪潮一波未落一波又起,日夜不休地击打着他看似坚固实则薄如蝉翼的心窗,苦!苦!苦!
  “看到我膝盖的伤疤了吧,这就是证据,谁又能相信呢!本是一片创口贴就可完美解决的,王婷婷那厮竟然给咱设下陷阱,咱也是纯良无知,竟傻傻地跳进去!五针,五针呀,成就了蜈蚣爬行的勋章,呜呜呜——”
  二人抱头痛哭,说多了都是泪,泪成河,泪成湖,泪成海。
  哭声阵阵,天际飘来团团乌云,乌云滚滚,也许是他们的处境感动了上天,雨滴坠落,溅起尘埃片片,惊得他们愕然不已。待到满脸都是雨水之时,才醒悟自己又一次获得傻不拉几落汤鸡的美称。
  小河旁,一道靓丽身影不顾雨淋风吹,正哼唱儿歌自由欢快飞奔着。
  “小姑,别跑,危险,危险!”
  赵迪着急的呼喊吵得休憩的鸟儿忿然发出“呱呱”控诉,惊得水中鱼儿吐出“啵啵”问候。
  “小迪,别慌!小心,有树枝掉下!”
  救人心切的郭鸣谦急忙抱住赵迪滚向一侧,欲要躲开天降横祸,不曾想枝杈好似生了一双邪趣眼,专门跟踪良善,结果本就身穿薄衫的郭鸣谦被逮个正着,后背留下一道长约三寸的血痕。
  毫不在意伤痕的痛疼,拦下奔跑的小姑,安全送回家后,郭鸣谦终于耐不住赵迪的催促,磨磨蹭蹭踏进了王婷婷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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