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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毅城北店英雄联盟月冠军》,2011年11月。透明而简单的小奖杯,我轻轻放在寝室枕边,原来成功的滋味是如此美好。看着手机里小婕发给我们的夺冠照片,宇飞酷酷的叼着烟,来浩和螺丝刀拿着奖杯东张西望,贾田跳起来定格在半空中,而我被后面的振华勒住脖子,手里高举着一张网吧的充值卡。雯雯在我们身后俏皮的比着一个V。
灿烂的V是爱情的第三个字母,如果后面的E是我,那天的杰毅就是我的婚礼。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暗恋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
之前我一直不敢把心里的事情和振华说。振华一米八的身高配上小婕酷酷的黄色卷发,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就给人一种般配的感觉。有时小婕还会在我们学校门口等振华放学,那个门口有行色匆匆赶回家复习的同学,有躲在岗亭打瞌睡等待下班喝酒的保安大爷,还有背着一堆家庭琐事奔去菜场的老师,他们不削的眼神背后包含着嫉妒与无奈。在十班,振华在很多老师和同学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留级生和失败者,但在我心中,他只是一只暂时被束缚住羽毛的老鹰,终有一天会摆脱杭九中沉重的书本飞向天空。
我看着振华,会很羡慕他,他在晨练和体校的陈龙打赌赛跑,毫不余力冲向前方,我人胖体力又差,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超过我一圈又一圈。他超过我的时候带来了一阵风,而我留给他的永远是一个走不动的背影。班级里其实会有女生喜欢他,偷看他打球比赛,只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们,就像操场边刚种下的槐树,无所保留的吸收着阳光和雨露,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在迅速成长。
我坐在操场边的石头台阶,汗水从两额流下。振华递给我一瓶冰可。
“阿炜,及格没?”
“四分五十五秒,尽力了呢,还是没有及格。”这个该死的一千米考试,从入学到现在我从来就没有及格过。
“害,你特么可以减减肥了,阿炜!”振华将手里的易拉罐可乐一饮而尽并捏成一团。
“振华,那天雯雯来看我比赛其实我蛮感动的。”
“感动么要拿出行动的啊,你对着操场感动有什么用!”振华一个跳投,易拉罐在空中飞出一个美妙的弧线,落进了旁边蛤蟆垃圾桶的嘴里。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体育老师韩大痣正在色眯眯的辅导女生投实心球。“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只是有点喜欢罢了。到时候万一说了,见面会很尴尬的。”
“这倒是的,我当初也是叫黑熊他们帮忙送情书追的小婕,哈哈。这种事情,阿炜你不能急的呀。”
“嗯,我其实心里已经很开心了,振华,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吗?”
“你少恶心。”振华很舒服的躺在台阶上,用小石头丢我的后背取乐。“你不好找个机会送送东西的啊。”
“送什么?我没经验。”
“真诚是必杀技呀,女孩子么都是这样的啊,很容易被感动的。只要你心意到了就行了咯”
“我一直很真诚的啊,而且我真的蛮喜欢她的。。。”我一脸凝重但饥渴已溢于言表。
“那就去啊,你自己和她碰个头咯,总要一步一步来的,难道每次见面都要拖上我和小婕啊。”
“也是不敢呢,我先想想送什么吧。”除了杰毅的那一声怒吼,关键时刻的唯唯诺诺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连续两堂物理课又是似懂非懂,那个所谓的汽车先出发一小时火车多久才能追上的问题,看到安迪尔骄傲的在黑板写出答案,让我觉得笨鸟先飞只是欺骗人的童话。因为如果你是一头笨鸟,那无论多早出发,最好的结果可能只是飞了起来,但绝不可能飞的很远。
还有一些愚蠢的问题令人反感,比如十五秒后红灯就要亮起,一辆固定惯性系数的自行车要以多少秒的速度滑行才能通过长达二十米的人行横道线不被警察叔叔抓住,错综复杂的计算其实就是为了节省等待红灯的那几十秒时间,让我一度认为出题的“专家”以前一定是某某立交的拼命十三郎。还有一些非真空状态下不同阻力系数落体的下落时间差计算,但如果我和我的物理老师在飞机上遭遇不测,我根本就不用去计算我在空中飞了多久,他也不会因为晚于我几秒落地而自豪,因为最后的结局都是脑袋砸向地面。
“同学们,世界上的我们都在不停的运动,就算我们坐在这里,但仍然在随着地球的自转而运动!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我们像傻子一样敷衍着。
我和雯雯的十三中相隔了四公里,假设我以每天增加一颗好感度的速度缓慢向她驶去,那请问多久后我们才会相遇?如果我们都在相互运动旋转,那我希望和她的自转能划出一颗美丽的爱心漂浮于赤道之上,游离于海天星辰。我胡乱翻阅着《COOL轻音乐》,送礼,是的,送什么才能感谢雯雯冒雨看我比赛呢。。杂志中的MP3宣传页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年的音乐手机价格高高在上,苹果4代的问世彻底颠覆了国内人们的认知,但MP3的价格美丽,在学校中的使用率依旧很高,宣传页上的索尼新款MP3,造型优美,音质动人,雯雯一定会喜欢的!
晚自习的时候手机QQ发出“咳咳咳”好友上线的提醒,打开一看,雯雯的白色兔头上线了。
“雯雯,那天比赛都要赶回寝室,我都没感谢你,周日请你吃个饭吧。”其实这几个字一直存在我和她的对话框没有发出去,我鼓起勇气按下了手机键盘上的回车。
“好的啊。不请振华和小婕吗?”白色兔头立刻回复了我。
聊天界面的屏幕上方一直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雯雯好像在打字又删除的感觉。
Holly!聊天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雯雯发消息过来。
我只能回复雯雯“嗯,我想和你单独吃个饭。”
“好的。”简单的两个字回复。
如果QQ聊天有爱情导师,那我一定会去少年宫补习。我给金教练发了一条短信:“妈,最近又要交补课的材料费了,一共573块钱,我身边还有一点,你就给我打400就好了。”在拿零用钱方面,仿佛每个男孩都有自己的一套话术,各不相同但又极其类似,主题就是凸显自己的节俭和学校的苛捐杂税。
杭九中的晚自习从晚上七点开始,九点五十结束。而高二高三的学生被“强制”允许复习到十点二十。2011年是全国试点教育改革的第一年,杭州作为试点区域,老师一方面要落实伟大的十二五规划,建设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又要互相考核争优评先。所谓的减负教育在我们学校根本没有得到体现,核心科目的老师都想抓住好苗子,又不想因为部分人员拉低分数线而错失年级优秀教师奖励。我们十班的综合水平最差,班主任郑国强恨不得每天都盯着我们,认为我们的吃饭休息时间也是一种偷懒行为。郑国强只懂政治,忧心忡忡且积劳成疾已连续在医院挂盐水数天,今天代替他值班的是高老师。
高老师晚自习的监督实际上就是不监督,她最近专注于宫心锁玉,有时候还会偷偷哼唱几句杨幂的那首主题曲《爱的供养》。她的主业是数学,但下班后却和所有少女的生活一模一样。有时候她也会在晚自习和我们说一些学不好数学的“坏处”,高老师的教育很深刻,那次三角函数考试前,高老师又再次把她的爱人作为反面教材进行批判。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小区经常有人在路过某栋楼房的时候被高空弹弓射击,高老师的爱人明明知道了几位小区受害者伤疤上被射中的角度和距离大楼的位置,却没有办法判断具体是哪户人家射出的弹弓,只能挨户敲门倒着追查。为此高老师特意去她爱人的派出所上了一节三角函数的科普课程,大大缩小了侦破此类案件的难度。辖区派出所所长在市局会议上大肆宣传了自己所在辖区积极学习三角函数勇于破案的事迹,被市局评为“争优创先,学无止境”优秀辖属派出所。这个例子告诉我,学好数学是可以评先进的,而学好物理只能让你不被交警抓住。在晚自习睡觉的振华听了我的理论觉得还是学好物理比较重要,因为振华骑车闯红灯被交警罚过10块钱。
周六我和宇飞在曙光新村买了一顿豪华的新丰小吃早餐,宇飞的十五中离颐高电脑城很近,我买MP3,他也顺便升级一下电脑的内存。
“阿炜,哦不对,我现在要叫你冠军炜了。哈哈!”宇飞今天又是一件红黑格子泥衬衫。
“宇飞你就不要讽刺我了,都是你们打的好。”我狠狠塞了一个肉包到嘴里,其实心中还是有点得意。
宇飞弹了弹我的肚子:“阿炜,你好像比上次打比赛的时候又胖了点啊!”
“是的,我要减肥了,你就别说这个事情了。。。最近你好吗?”
“还行吧,我爸妈医院很忙,最近稍微看了下书,考的还算可以,他们说给我升级下电脑。”宇飞拿起金士顿的内存条仔细查看。
“。。。。。。”上次振华求助宇飞帮忙复习的时候,宇飞还是拉倒状态。
我们四个人里面,最聪明的就是宇飞。在大事上他更像一名智将,小猪头战役中是他制定了具体的作战策略,朋友相处中,他又不会锋芒毕露夺去了其他人的风头。
“阿炜,你买这个送女生啊?”宇飞看我在那边反复挑选MP3的颜色,一脸坏笑。
“是呢,就是想不好送什么颜色。”我在颐高A20索尼专卖柜台反复比较,旁边的售货小哥生无可恋的打着CS,已经不想理我了。
“吼吼,就上次那个?民族服?”宇飞精准的预判直击我心。
“嗯呢,也是想不好呢。”要是手里有1999元,我一定会送雯雯刚上市的小米1代手机。
“暗恋还是互相喜欢啊?”宇飞轻轻一句,飘入我耳中。
“暗,很暗的那种。”如果我对雯雯的爱意藏的比法国革命前夕还要深,那今天我就是罗伯斯比尔,这只MP3就是我敲开封建大门的砖头。
“你不妨想想她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这样还靠谱点。”
聪明人和笨蛋的区别,就是聪明人会去总结过往,而笨蛋只会在失败中一次次抱着侥幸再次迎接失败。周日一个胖胖的少年坐在湖滨边的长椅,口袋中是一只白色的MP3。
我曾反复练习与雯雯的第一次约会开场画面,平静的西湖,一对鸳鸯在湖中结伴遨游引来众人和摄影爱好者的拍摄,人群的背后,雯雯向我走来。此刻所有人瞬间失去光影的颜色突然变为黑白,我的眼中只有这个穿着牛仔背带裤和紧身长袖T的马尾辫女孩。
“阿炜!呵呵。”雯雯歪着头对我对我吐了吐舌头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hi。”holly僵直,我没有站起来迎接,此刻拍摄鸳鸯的几个摄影师纷纷在雯雯身后偷拍我面前的这个靓丽女孩。
“今天好冷呀,本来想带外套的,忘记了呢。”雯雯搓了搓手朝手心吹了一口热气,融化的不止是我的心。
“雯雯。。”所有的开场白都是虚无的,我的台词都在她飘散而来的樱桃味中飘散。
“阿炜,你今天怎么不去网吧呀嘻嘻。”雯雯主动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
Holly,为什么不去网吧,我都和你约会了还去什么网吧。女人的明知故问就像是连续剧前三集无聊陈长。
“我觉得上次下大雨你来看我们比赛,我觉得你真的对朋友蛮好的。”
“那天我自己还舞蹈比赛来着呢,后来都感冒了。”雯雯笑起来真的好看,齐刘海旁边挂下两丝当时非常流行的鲶鱼须。
“感冒了,严重吗!我真的该死,不应该叫你来的,那天这么大的雨。”如果我可以替爱情受罪,那请惩罚我一万年!
“呵呵,早就好了啦,好冷啊阿炜。。”雯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断桥,我静静的看着雯雯。
老船长餐吧在南山路的尽头,那条美丽的道路充满着形形色色的轻音乐酒吧和文艺餐厅,和对面的美术学院画廊相得益彰。我们在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坐着,餐桌上有雯雯喜欢吃的意面,我没有吃过西餐,也和雯雯一样点了一份意面。
“雯雯,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握在身后的MP3外壳已经有了些许手汗,里面是17岁少年的第一次约会。
“什么呀。什么呀。”雯雯坐在对面俏皮的看着我。
“给。”盖伦的R技能从我身后释放,外壳也是雯雯喜欢的白色包装纸,上面写着几个字《雯雯收》。
雯雯打开礼物捂住嘴,惊讶的看着我“阿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还是我喜欢的白色!”
“我感觉你会喜欢,就当是那天淋雨的补偿吧!雯雯,谢谢你那天来。”
“呀,还送了原装耳机呢!”
雯雯突然害羞的看着湖面。“阿炜,你喜欢徐良吗?”
“喜欢的,我喜欢他的那首《月光》和《红装》。”我也陪着雯雯看着窗外,雯雯的脸透着湖面的波澜楚楚可人。
“我们一起听吧,我无线下载一个进去。”雯雯开心的打开包装。
“没事,我看着你听就好了。”
“你坐过来。。阿炜。”雯雯脸色红红的。我此刻默默走去对面,远远的坐在雯雯身边。
雯雯碰了碰我的手,轻轻看着我“你坐过来点呀。。。线不够长。”
2011年老船长餐吧的徐良,是在两根耳机线里的。
这一端是我那一端是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