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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然对这电视确有几分好奇,却未过分关注,罗月也不会蠢得主动交代电视背后的故事。不过罗月介怀的第二个点还是凸显出来——晓然要上厕所。
家暂只有旱厕。罗月早有计划改造,不过还未实施。
这是个没法回避的问题,只能面对。毕竟晓然在农村学校教书,旱厕也见得不少,甚而也用过,故没多说什么。只是罗月心里还是不安。忽想,若是此时来家的是余琳呢,她能接受吗?大抵是不能。幸好是晓然,大气的晓然,包容的晓然,有格局的晓然。忽又想,若来的是小义呢?如果是她,大约完全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吧。
到吃饭还有点时间,晓然本是兴致勃勃要帮忙做饭,可罗月母亲也好,其他家人也罢,谁会劳驾贵客啊,只叫罗月陪她去转转山,如果有兴趣,干脆去剜点折耳根回来。
梨园的山冷硬坚强,像潜行的夜狼,而牛角镇的山,却柔和起伏,温润贤淑得如同邻家大嫂。不过在大多数农村人眼里,农村都长得一个样,比城里好的,恐怕只有山清水秀、空气清爽而已。可晓然不这般认为,她在罗月惯看视作平常的生存环境里发现诸多的美与乐趣,而且她不是带着某种目的逢迎之词,而是真正找到令人愉悦的闪光点。其时才是冬末春初,山上倒是一片青黛,可田地里庄稼没长出来,花也没咋开,田梗上、土坎上糅杂着不少枯黄杂草。然则,便是一株碧绿的野葱,一丛刚探出头的折耳根,或是一朵早开的菜苔花,都足够赢取晓然真心的欣赏和喜悦。
看着晓然高兴,罗月更高兴。原来,有些幸福来源于在意之人的自在欢喜啊。
正午,该吃团圆饭了。罗月守着晓然,看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颤巍巍地拿一枝香去点挂着的长长鞭炮,待噼里啪啦响起时,她兴奋的尖叫比炮声还大些。罗月去烧福纸对着祖宗叩头,晓然也去鞠躬,还悄悄在罗月耳边讲:等我真的嫁给你,我也跪!
今儿天气真好,暖阳熏人欲醉。诸事就绪,大伙在院坝里坐开三桌,待大伯父一声令下,便正式开席。罗月拿出专程买回的五粮春,恭恭敬敬地为几位长辈和哥哥、姐夫倒上第一杯,就自觉到旁桌来陪着晓然坐。
桌上蒸炒煎煮各式菜肴无比丰盛,罗月与晓然亦贡献一小碟的凉拌折耳根。看着晓然放开怀抱,吃得十分开心,罗月心想:不知她此刻算不算也在翻着一张代表识见增长的人生扑克呢?
直至——
酒过三巡。父辈那桌的声音逐渐高起来,一些高谈阔论照例会升起来,或听着大伯父讲他当时当生产队长时是如何为本队争取利益,与人斗其乐无穷。又听二伯父说当初要不是他劝着,大伯父就要与村书记干起架来,到时可能会两败俱伤。间有四伯父拖着喉咙吼着,在罗家湾生产队,还没有我们罗家吃亏的……
这都属正常,只是突然传来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大伯父的二女婿,人喊刘三哥的叫起来:幺爸,你个当烧火佬儿的,你不喝酒,倒是喊你们罗月的新媳妇来敬个酒啊!
他口中的幺爸,便是罗月父亲。
而烧火佬儿,土话,扒灰贼的意思。这话显是开玩笑,极糙,极内味,极冒犯无礼。至少罗月是这么觉得。他的脸刷地红了,看晓然似乎愣呆住,但明显她听懂了些,有些吃惊,也有点难堪。
这时罗月妈妈站起来,压着声斥道:三哥,你醉了,少喝点!别乱说!
刘三哥估计也真醉了,居然举着筷,梗着脖子回道:我哪里醉了,不就敬个酒嘛,不该吗?
那一桌人都停下杯碗,齐刷刷望向晓然。
罗月心里一股火腾地冒出来,挺躯护在晓然身前,大声道:来,我来敬!要喝多少,我陪到底!
这时,晓然在罗月背后的声音传出来:行,还是我来,我本就该向各位长辈敬酒。
罗月听得她声音里微有冷意,却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冻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