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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祥办完海燕有奇的婚事,心里轻松,心情舒畅。他还有一个心事,就是儿媳妇栾大妮和孙子有志的去留问题。
金泰祥和金夫人在家讨论,金夫人说:“我们回京,大妮和有志怎么办?大妮刚刚出月子,身体刚刚康复我们就走,我觉得不妥。要好带上他们一起回京。”
金泰祥说:“这倒不是问题的所在。上次大妮生孩子我回京叫金钢,你是没看见他那个不情愿的样子,好像与他无关似的。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两地分居,天各一方,时间长了,难免山高水长。我就怕金钢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最后我们对不起亲家父女。我和你的意见一致,他们娘俩这次还是随我们一起回京为好。”
夫妻二人意见一致,他们去找栾炳山商议。
栾炳山说:“只要大妮同意,我没意见。大妮有你们,我放心。”
他们三人又去万家听大妮的意见。
大妮说:“我不去。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等金钢来接我们娘俩。”
金泰祥心中有数,对大妮说:“孩子,要理性对待问题,我们是为你着想。”
金夫人说:“随我们一起走吧。”
大妮态度坚决。万大妈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慢慢和她说。”
三人走了。
万大妈等三人走了,对大妮说:“妮,刚才你爸爸在,这个话我不便当着你爸说。”
大妮看着万大妈,在等万大妈要说什么话。
万大妈说:“妮,你爸爸过了年也好五十岁了吧?他为了你至今没有再娶,他是找不到吗?不是,你爸爸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找不到?他为了你他不找!你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婆婆公公对你好,要带你一起走,你还等金钢干什么?你随你公婆去了BJ,你爸爸好考虑考虑他自己后半辈子的事了。你能让你爸爸的下半生孤独终老吗?”
万大妈的一席话说到了大妮的疼处,她留下泪来,扑到万大妈的怀里,说:“我何曾没有想过呢,就是这么随公婆去了心有不甘啊。”
万福源说:“大妮,你大妈说的对。你现今有了孩子,处事要以家庭为重。你公爹的话,要理性对待问题。孩子,就随你公婆一起去BJ吧。”
大妮不在执气,点头同意跟随公婆一起去京城。
金泰祥暗地里没少帮乡亲们治病,众乡邻听说他们一家子要回京,都来相送,依依不舍。
万福源让于德水开车送金泰祥一家子去火车站。栾炳山、邹院长、万福源、万大妈、有奇海燕跟车去火车站送行。
有奇一路闷闷不乐,等金泰祥要上火车时,他突然抱着金泰祥大哭起来:“您走了我什么时候再能见到您啊?我想你了怎么办啊?”他抱着金泰祥不松手。
金泰祥让有奇哭得热泪盈眶,说:“你想我了就打电话、写信,过年带着海燕去BJ看我。”
有奇说:“难道您下放回来是上天安排您来教我学医的吗?教会了我您就要回去了吗?我以后有了难题怎么办?”
金泰祥流下泪来,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有奇,我把屈原的这句话送给你,你自勉。”
万福源去拉有奇,说:“像个什么样,哭哭啼啼的,别哭了。菩提祖师是恢复工作了,熬出头了,他还能永远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受委屈吗?”
“这我都知道啊,我就是舍不得他走啊!”有奇还是抱着金泰祥哭,不放手。海燕去拉他,说:“火车要开了。”他才松手。
万福源对万大妈说:“看看,比亲爹还亲。”
邹院长上前与金泰祥握手话别,笑着对有奇说:“小万大夫,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去找我。”
很快就到寒冬腊月了。万大妈惦记着有奇海燕,那三间草房透风撒气,万大妈怕冻着儿子媳妇,动员他们搬回家住。海燕喜欢万大妈,喜欢雕龙画凤的四合院,马上就收拾东西搬进了万家。金泰祥回京了,有奇没什么可留恋的,跟着媳妇海燕一起回家住了。
天寒地冻,他们夫妻随父母一块住在北屋正房西间。
万家的四合院冬暖夏凉,火炕连着火墙,寒冬时节即使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海燕体弱不禁风,万大妈怕冻着媳妇,把火炕烧得热呼呼的。
金海燕没有住过四合院,也没睡过火炕,兴奋得睡不着觉。她对有奇说:“这房子住着可真舒服,室外大雪飘飘、寒风彻骨,室内穿短衣短裤也不冷,哪像我们家那透风撒气的茅草房。”
“那透风撒气的茅草房,对我还真有吸引力,我住着怎么感觉比这冬暖夏凉的大瓦房还舒坦。”有奇说。
“你那是爱屋及乌。”海燕听有奇这么说,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动情地说:“谢谢你,有奇,你这么看得起我们,在我们家遭难的时候你不离不弃跟随在我爸身边,还有公公婆婆给予我们明里暗里的关照和保护,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一定会用真心回报你们的。”
“本来挺高兴的,怎么还掉眼泪了?”有奇把海燕拥进怀里,说:“有这样的爸爸、岳父老泰山,那是多么荣光的事!p还有你,我亲爱的妻,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我万有奇算得了宝贝了。”有奇自豪地说。
海燕擦掉眼泪,返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对有奇说:“你看这是什么?”
有奇接过一看,念:“《针灸真髓》,日本代田文志著。是日本人写的,我要看看,日本人是怎么针灸的。哪来的?”
“我班上一个男生,今天特意为地去我办公室找我,送给我这本书。”海燕说。
“给你的?”有奇问。
“想的美。人家说这书是他向他爷爷借的,送给你看,他爷爷说这书宝贝着呢,不能长借,看完了还得还给他爷爷呢。”海燕说。
“啊,是这样。那我把它抄下来,慢慢地仔仔细细地读,研究研究,看看日本的针灸真髓是什么。”
“还有一本呢。”海燕说。
“在哪?”有奇问。
“也在抽屉里。他送给我两本。”海燕说。
有奇拉开抽屉,一看是一本《山东中医验方集锦》,有奇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都是验方、秘方,有的秘方传了四五代了,好书好书,也把它抄下来。”
有奇一边准备本和笔,一边问:“这学生的爷爷是干什么的?”
“他说他爷爷也是中医,针灸正骨会气功。”海燕说,“这学生之前学习一般,这段时间学习特别努力,一跃成为班级前几名。”
“哪天去拜访拜访这位师傅。”有奇说。
海燕说“好,我正好去家访。我帮你抄吧,一人一本,这样快,早抄完了早还给人家。”
有奇美的喜笑颜开,说:“这是不是红袖添香夜读书啊?”
海燕娇嗔地说:“岂止是红袖添香呢,撸起袖子一起干呢。”
“福气,福气。”有奇额拜。
这天,有奇在卫生室埋头抄书,于德水到卫生室找有奇,说:“有奇,眼睛看不见东西快瞎了你能不能治好?”
“这得当面看看诊断才知道能不能治好。谁呀?”有奇问。
“我小姑家的孩子,今年十二岁,是个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如果瞎了可真是可惜了。”于德水答。
“之前能看见?”有奇问。
“能,之前好好的。”于德水答。
“你领她来我看看。”有奇说。
“我先告诉你吧,省的明天当着她的面说,让她难受,弄不好又好哭了。”
“怎么回事?”有奇问。
“我姑去年去世了,我这表妹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我爸妈就把她领到我们家生活,我这表妹整天的哭想她妈,不哭的时候就闷闷不乐的,从此以后就不说不笑、少吃少喝了。前段时间我妈就发现她眼睛突然不好使了。”于德水答。
“去医院看过吗?”有奇问。
“去了,去过好几家医院,检查结果出来都说眼睛一点没有毛病,不给药也不给治。”于德水说。
“明天你领她来我看看。”有奇说。
第二天,于德水就把小姑娘领来了,果然是一个漂亮标致的好姑娘,就是不说不笑。
有奇给小姑娘把脉,然后对于德水说:“小妹妹的眼睛能治好。”
于德水听说能治好,愁颜马上就舒展开来,问:“多长时间能治好?”
有奇说:“起码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行。”
“能治好,三个三个月也行啊。”于德水高兴地说。“我妹妹是怎么回事?我妈说还是得找小神医呀,真叫俺妈说着了。”
“通俗地说,小妹妹就是哭得眼睛看不见了。中医说肝开窍于目,我认为小妹妹的病在肝脏,不在眼睛。眼睛看不见是肝血不足,小妹妹整天哭泣,肝郁气滞,肝血不能输送到眼睛,眼睛得不到气血的足够营养,眼睛就看不见啦。”
“那怎么治?”于德水问。
“首先要加强肾功能和肝功能,再通过视神经输送到眼睛,这样眼睛慢慢就看见了。”有奇说。
“得扎针了?”于德水说。
“找我治就得扎针,扎针效果快。”有奇说。
这小姑娘听说要扎针有些害怕,有奇说:“我扎针不疼,不信你试试。”说话间就在小姑娘肝腧穴扎了一针,问:“疼吗?”小姑娘小声说道:“不太疼。”
有奇和于德水都笑了,小姑娘有些害羞。有奇让小姑娘躺到针灸床上,取肾经和肝经胃脾经穴位配合施针,小姑娘一声不吭,满头大汗。
于德水问:“妹妹,疼吗?”
“疼,我忍着。”小姑娘答。
有奇给小姑娘扎完针,对于德水说:“针扎完了,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于德水说:“我这个妹妹不容易啊!”
“我知道,你放心,我尽全力。”有奇说。
“我得去上班,我妹先在你这,你帮着照应一下,下班我来接她。”于德水说。
“行,没问题。”有奇说。
有奇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声音低低地答:“梅香。”
“这名字好啊,梅花凌雪傲放,梅香苦寒分外香。梅香,你要学习梅花的精神,坚韧不拔,乐观开朗,象你的名字一样。”有奇劝导梅香。
“我知道,可我由不得,我一闲下来就会想起我的妈妈,一想起妈妈我就想哭。”梅香说着眼泪汪汪的,眼看着就要抽泣起来。
有奇赶紧说:“我给你扎针你觉得心情舒畅些了吗?”
“好受些了,心里面不是那么堵了,我现在还有点饿。”梅香说。
“早饭是不是没吃?”有奇问。
“没吃,舅妈每天都特意给我做好吃的,可我就是吃不下。”梅香说。
“你先坚持一会儿吧,现在我找点事你做。”有奇说。
“什么事?”梅香怯怯地问,“我的眼睛看不见。”
“我让你做的事就是让你的眼睛早早地看的见。”有奇说着就走到梅香身边,蹲下身来,按住梅香脚踝处的太溪穴和水泉穴,说:“这两个穴位,上面的是太溪穴下面的是水泉穴,你按揉它,得空就按就揉。”有奇示范一下就坐回桌前抄书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于德水来了,对有奇说:“万厂长要和我们一起去南方考察一款新机器,这就要起身走了,我妹就交给你了,回来请你喝酒。”
有奇把梅香带回家,万大妈看见梅香就一愣,说:“哎呀!这是海燕的妹妹吗?有奇,这姑娘是谁呀?怎么和海燕这么像呢!”万大妈直夸这小闺女漂亮,直砸嘴,“你说人家爹妈怎么养的,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我要是有这么漂亮标致的闺女该多好。可惜我生养了四个儿子没养出一个闺女。”
有奇在万大妈耳边悄悄低语,把梅香的情况告诉万大妈。
“是吗?这孩子命这么苦哇!真是让人心疼,那就住在咱家吧,你爸出差了,梅香就跟着我住。”万大妈快人快语。
从此以后,万有奇带着梅香一起上班下班,梅香成了有奇的影子。
一个月以后,万厂长和于德水们出差回来了。万厂长刚进厂,公社党委纪检组一行人就进了厂。纪检组长告知:接群众举报,万福源贪污、侵占工厂财物,万有奇工作时间给非本场职工治病,公物私用,捞取好处,群众反映强烈,要求公社党委严查,严肃处理,以平民愤。
万厂长心头火起,骂道:“这厂子都是老子捐的,告我贪污、侵占工厂财物,岂不是可笑?你们纪检组尽管查帐,能查出我万福源吃私贪污一分钱,我宁愿坐牢。于德水,去,去把有奇叫来,我问他怎么回事?”
纪检组长说:“万厂长的为人我们都是清楚的,只不过群众举报了,按照规定纪检组还是要来检查的。”
“拿贼要赃,抓奸在床。群众举报我贪污、侵占财物,有证据吗?”万厂长问。
“说是您儿子万有奇结婚的时候,你用公家的木材在厂子给他打了全套的家具。可有这事?”纪检组长说。
“打家具的事确实有,有这么个事,可是我用的是我自己家的木材,材料是我厂职工去我家拉的,这有人证。家具是在厂子加工的,可是我都交了加工费的,这都有帐可查。我们厂子有这个福利,职工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交加工费就可以来样加工。”万福源分辨说。
“万厂长,只要有人证、物证,党和政府会为你说话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干屎抹不身上。”纪检组长说。
“抹不身上,不是臭味恶心人吗?!”万福源说。
纪检组长说:“查出来个一清二白小葱拌豆腐,只有香味没有臭味。”纪检组长笑着,万福源这才稍微有点消气。马上让会计送加工费收据过来。
有奇来到厂长办公室,万厂长问:“我不在厂这几天,你给什么人治病来?”
有奇说:“本场职工。”
“还有谁?群众举报你了,说你工作时间干私活,公物私用,捞取好处,可有这事?”万福源一脸严肃,瞪着眼珠子问有奇。
有奇说:“咱厂一位职工的妹妹母亲去世了,想她妈整天哭,把眼睛哭瞎了。
大医院去了几家都没法治,他哥把她领来让我看看能不能治好,我给她扎了几针,就这。”
“你有没有把咱们厂的药给她吃?”万厂长问。
“没有,她这病扎针就能治好,用不着吃药。一针二灸三服药。”有奇答。
“你现在给人家治的怎么样了?”万厂长问,心里面骂这个呆子,这个时候了还讲医理呢!
“隐约能看见树叶飘落,之前什么也看不见。”有奇答。
“她现在在哪?”万厂长问。
“在咱们家。我妈听说她没爹没妈了,眼睛都哭瞎了,心疼她,就把留在我们家住下了,让我给她扎针。”有奇说。
万厂长不言语了。
一会儿,他又问:“还有吗?”
有奇说:“还有,他们都是闻名而来,我不给他们扎针他们不走,再说这疼那疼的不给扎针于心不忍。”
纪检组长说:“这么说小万大夫还是学雷锋做好事,应该表扬。虽然是在工作时间,可是情况特殊,应当别论。至于公物私用,也谈不上。银针多针几次还掉秤了吗?”说罢哈哈大笑。
这时,会计送来家具加工费单据,纪检组长认真地看了看,经办人和分管领导的签字盖章都有,就传递给随行的组员,组员询问了加工费的收费标准,然后到财会室和会计仔细核算。核算完,纪检员向纪检组长汇报,组长听取收费合理后,写下调查报告,万家父子签字,纪检组长签字。然后一行人离厂而去。
哪知第二天,又一组调查人员进入工厂,取走了相关的单据。
此次调查的结论是:万福源少交一块六毛的家具加工费,需补交。万有奇在工作期间多次给非本厂职工治病,包括此次并非仅此一次。责令改正,并且写出保证书,在厂部宣传橱窗张贴,以示悔悟。
万福源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这次被举报伤害性小,而侮辱行极大。在他看来就是奇耻大辱。他叫来于德水,让他暗地里调查究竟是谁举报他们父子。
万大妈说:“问问栾兄弟不就知道了,还费那么大的劲。”
“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给栾兄弟找那个麻烦干什么?!再说党的纪律尊不遵守?!”
有奇说:“这个厂医我不干了,都是些外伤和感冒的小病,对我的医术没有提升,偶尔领来个厂外面的疑难杂症患者还被人举报了,治病救人还有罪吗?!真是窝心!干这工作是在浪费我的青春和生命!我辞职不干了。”
万大妈说:“你辞职不干怎么养家糊口?海燕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拿什么养活她们娘们?”
“我挣工资呢,可以养家。”金海燕说。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不呆不傻不信还能饿死!”
“你不干厂医你要干什么?”万福源问儿子。
“周游天下,遍访名医,悬壶济世。”有奇说。
“你给嘴过生日呢!这次我们父子被人举报,事情绝不是扎针和一块六毛钱那么简单!”万福源瞪着有奇,“去把你大哥二哥也叫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件事我要搞清楚。”
“搞清楚了我也不干了,明天就辞职。”有奇说。
大家以为有奇说的是气话,哪知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信。从此开始了他悬壶济世、坎坷不平、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