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游过来了，盯紧他”
　　“收到”
　　江平穿一套褪色黑西装外披一件墨蓝色长风衣，坐在某芯片公司大楼旁的咖啡店里。他呷了一口咖啡，起身走出店去，像正在跟踪猎物的狐狸一样悄悄追上了那个在下班潮中神色紧张的公司职员。
　　他没有坐上公司安排接送员工的大巴，而是上了一辆黄色出租车，江平也赶忙叫了一辆，“师傅麻烦跟紧前面那辆车”。
　　偏偏遇上晚高峰，车子一辆接一辆像条长蛇一样蜿蜒了好几公里，喇叭声滴滴的响个没完，让人心烦意乱。坐在前面黄色出租车里的公司职员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在一块路标旁草草下了车，又着急忙慌的沿着街边走去。江平见状也下了车，紧随其后，并始终保持着10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了大约15分钟左右，他突然刹住脚步，回头猛看了一眼，只见着几个忙着赶路的行人对自己的突然回头流露出诧异的神情，还有一个披着墨蓝色长风衣的高个儿在路边自顾自的低头玩手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他又扭过头去像原先一样迈起慌忙的脚步，脸上因紧张而挤的畸形的五官好像在诉说这张脸的主人正在害怕什么又好像要着急去做什么。
　　江平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他脱掉了墨蓝色长风衣，随手扔到一边，旋即又像之前一样跟在他后面。
　　11月的北方正刮着一阵阵秋风，虽不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刺骨，却也把行人的脸吹得生疼，又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停下了脚步，从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一包中华，掏出一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悠悠的抽起来，然后走进了街对面的卫生间。由于之前他转过头看的时候已经对自己有了印象，为了避免他产生疑心，江平决定不跟进去，而是在街对面的超市里等他出来，反正厕所就这么一个进出口，除非他变成老鼠从马桶里钻下去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溜出去。
　　忽然，厕所里闪起了烟雾报警器的红蓝两色灯光，由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即便是街对面也能看的清楚，刚好在厕所外检修水管的工作人员看到警报器闪了起来急急忙忙跑了进去，江平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冒然进去可能会让大家策划已久且投入诸多的抓捕计划失败，可是不进去又怕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犹豫间，工作人员已经从厕所里出来，回到了之前修水管的地方继续蹲在那里工作，厕所里的闪光也已经消失了。
　　又过了一分钟，还是没见他出来，为防万一，江平决定还是进去看看情况，他先到超市里买了一个口罩戴上，这又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厕所。哪知道，厕所里的景象像根钢针一样刺向他脆弱的眼球，让他全身一震。地上随意丢着一把没烧完的中华正发出一阵阵浓烟，水箱和隔间的门板上留下了几个鞋印，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地上还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中年男人，后脑勺上留着被某种钝器敲击过的痕迹，江平俯下身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前探了一探，万幸呼吸还算正常，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江平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走进厕所后先是踩着水箱爬上门板，点燃一整包中华然后凑到烟雾报警器前，利用浓烟触发报警装置，把工作人员吸引进来，趁工作人员维修的时候用某种钝器把他敲晕，最后换上他的衣服，桃之夭夭。
　　江平立马冲出厕所，可惜原本蹲着修水管的“工作人员”早已不见了，只有没接上的水管还在哗哗的喷着水，一种悔恨和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倒在厕所里的“真”工作人员接去医院。
　　“队长，鱼游走了”
　　另一边，他成功甩掉了一直跟踪他的人，其实他在出租车上时就注意到了有辆车一直跟在后面，并默默记下了副驾和司机的模样。后来他通过突然回头以确认身后有没有这两人跟着，看到原本坐在副驾上的人还跟在自己后面才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了，因此想法设法甩掉了他。
　　他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再跟着自己后，像只泥鳅一样钻进了一条乌漆麻黑的城郊小道，这种伸手不见五指，被野草和毒虫吞没的小路，过路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恐怕也只有这种“不正常”的人会走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被压倒的野草不多时又直起腰来。没有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许久，视野里的灯火越来越稀疏，荒草越长越茂盛，他终于停在一个荒废多年的炼钢厂前，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挤了进去，拾起一根不知从什么机器上掉下来的锈迹斑斑的铁棍朝着被拆得只剩个壳的炉子敲了三下，每敲一下，偌大而无人的厂房里就会飘起一阵阵闷闷的回声，让人不寒而栗。出人意料的是，少顷之后，厂的另一边竟也传过来三声更为清脆的铁棍敲击声，并且黑暗中还时不时传来逐渐逼进的脚步声，一个人的轮廓也从声音出现的方向渐渐摸了出来。
　　他对过来的人说：
　　“h先生，东西拿了吗”
　　h先生神色紧张的回答“拿了”
　　然后颤颤巍巍地拉开卫衣拉链，从内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他。
　　“你要的照片都在里面了，你今天来的怎么这么晚，我以为你被……要不我们以后还是不要交易了，你知道的，最近查的很严……”
　　“啊西巴，h先生不要紧！今天来的路上我被人跟踪了，不过已经被我甩掉了，我准备先回K国，我回国后会派其他人来和你接头，以后还请务必继续和我们交易，这是给你的报酬”
　　h先生接过钱，五官激动的扭曲“你都被盯上了，那我怎么办，你是知道的，你当初告诉我你只要几张飞机坦克的照片，现在都敢要这种东西了，不能再继续了，暴露了就全完了”
　　他把嘴一歪，装作很宽心地讲“h先生，你是个聪明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讲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放心吧，不会让你有事的，等时机一到就带你去K国”
　　h先生向后退了几步“什么K国，我不去，这是最后一次交易了，结束吧！”
　　他抽了抽鼻子，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不耐烦地说：“这条船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况且……”
　　顿时，几道刺眼的强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照得他们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定睛一瞧只见周围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警察，他脸色白的像死人一样，一副惋惜的样子，h先生则干脆瘫软在地，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队长拍了拍小张的肩膀，
　　“小张，都录好了吧？”
　　“放心吧，徐队”
　　“老杨，告诉江平，鱼钓到了，让他别难过了”
　　“好嘞”
　　随后他走向已经精神涣散的两人，翻开警察证，送到他们眼前，他们看清楚“我们是国安警察，你触犯了法律，和我们走一趟吧”
　　不多时，两人被带到了审讯室。
　　江平有气无力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垂着头和徐速报告“对不起，徐队，对不起办公室的各位同志，我没能完成任务，差点导致计划失败，还让群众受伤了，请您处分我吧！”
　　徐速端着手摸起下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较真的年轻人。
　　“群众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说只是头皮受了点伤，没有大碍”
　　“那就好。这样吧，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由你和张雪同志来审训他俩，怎么样？”
　　“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检讨不能少，一份写给我，一份给受伤的群众”
　　“是！”江平的双眸重新闪起炯炯的光芒，那是年轻人特有的坚毅和朝气。
　　看到江平又重新焕发了活力，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高兴起来，特别是杨树林，他俩是一起来报道的，是好哥们，好同志，杨树林开玩笑的说“别审讯完又得写检讨哦！”江平也不让着，“嘿！你说你……”同事们都开怀大笑起来，真是难得的轻松时刻。
　　他们决定先对h进行审讯。
　　张雪给江平递了一杯咖啡“给你，今晚得熬夜了”
　　江平摸了摸头，脸上泛起红晕“谢谢哈”。
　　h在审讯室里坐立不安，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爬一样，手都被铐起来了还不老实，两根食指滴答滴答地敲着桌板。
　　“咳咳，你安分一点，审讯开始了”
　　“我们是西京市国安局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询问，你要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明白吗?”
　　“明白，我什么都如实交代”h回答的很干脆眼神中带着期待，他正盯着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横幅。
　　“李浩植是通过什么渠道与你接触的，你们非法交易国家涉密材料多久了？”
　　“李浩植？他叫李浩植？我和他交易快满三年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h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说道“我从大学开始就是个军迷，每个月都生活费大部分都用来买飞机坦克模型了，还收集了好多套迷彩，哪里有军事展览都会攒钱去，还喜欢把拍到的照片发网上炫耀。”
　　h突然咬着牙齿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唉！我真蠢，我要是不发这些照片就不会被他盯上了”
　　“你继续说”
　　“一天，一个网友私信我，他说我拍的照片很有价值，想让我多拍几张发给他，拍一张就给一千，我想这不是和我的兴趣不谋而合嘛，于是我每个月都给他邮寄我到各地展览拍的照片”h顿了一顿。
　　“一开始，我给他拍的都是国家公开的武器装备可是慢慢的他胃口越来越大，本性也暴露了，开始让我去拍一些国家半公开或者干脆就没公开的武器装备，当然这些照片的价值也更高，一方面是我本来就感兴趣另一方面是他给的钱确实很多，我没抵挡住诱惑，偷偷跑到造船厂拍在建的航母、战舰，跑到发射基地拍火箭……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决定通过线下见面的方式来交易，我意识到他可能是间谍，后来他也承认，可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就这样我和他陆陆续续交易了快三年。”
　　“你们的交易都是在那个废弃钢铁厂里进行的吗？”
　　“不一定，位置是他随机定的，不过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要对暗号，今天我们拿铁棍敲了三次就是”
　　“你从他那里拿了多少钱”
　　“一百多万”
　　江平翻开黑色塑料袋，抽了几张照片出来“这些也是吗？”
　　“是的，这是我到水泉拍的火箭”他悔恨地抽噎起来“我原本打算，拍完这一次就再也不拍了”他捂着头泣不成声。
　　江平心里想“你是后悔这么做了吗？还是不甘心被抓了？”
　　张雪问“你知道他平时是做什么的吗”
　　“他在一个芯片公司里工作，别的他没告诉过我，这个你们应该去问他自己”
　　轮到对李浩植审讯。
　　相比h的坐立不安，李浩植要稳重的多，他面色如土，像个雕像一样坐着。
　　“你懂K国语吗？”张雪对江平说“阿西吧！”江平的回答把张雪逗得捂嘴笑。
　　“我们是西京市国安局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询问，你要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明白吗?”
　　“我是K国人”李浩植歪着头满不在意地说。
　　“根据法律我们有权对你进行审讯”张雪郑重地说到
　　“我们又不是你们K国人，连主权都没有，驻军在本国领土上犯了罪，连审判的权利也没有”江平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嘴。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李浩植一样，他铁青的脸色顿时比原来好看多了，红彤彤的，估计心正里正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骂人话。
　　“你来中国为了什么？”
　　“工作”
　　“为什么要窃取我国尖端科技机密信息？”
　　“兴趣爱好”
　　“在芯片公司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李植浩刚想回答就被江平打断了，“行行行，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回答，给你看点东西”
　　江平手里拿了两堆厚厚的照片，“我来介绍一下吧，左边这是通过h手机微信找到的他和你交易的每一次时间地点还有暗号，左边是在他手机相册里找到的和你交易过的武器装备照片。”
　　看到这些，李浩植的心顿时凉了一截，原本傲气的眼神温顺的像小狗一样。
　　“对了，还有这个”张雪递了几个文件夹给江平。江平一边翻开文件，一边说“哦哟差点忘了，你发往K国的涉及我国芯片机密的文件也被我们的同志截获了哦！”
　　“你们怎么会知道？”李浩植心如死灰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几个字。
　　“是我们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们，说吧，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李浩植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扭了扭身子，把视线慢慢往上移，开始说道“我是K国特别培训的间谍，三年前被派来专门窃取你们国家的尖端科技情报，通过浏览互联网，我很快瞄准了爱在网上发武器装备图片的h，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开始，我刻意只要了一些不涉密的图片，再慢慢地肯定他对武器装备的兴趣爱好并鼓励他去拍摄更多不为人知的照片，再拿出高价收购，诱导他逐渐放下了戒心和底线，再通过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进行交易”
　　“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们国家在你们这里设立了一个基金，钱就是从那里拿的”
　　“你在芯片公司都做了些什么”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在科研部门工作，并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备份材料，等到了时机再发往K国，可惜被你们截获了”
　　“厕所里的人是你伤的？”
　　“没错，我抢了他的扳手，把他敲晕了”
　　“好了，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抓到我们的吗？”他似乎很好奇这个问题。
　　“靠人民群众，靠国安局的同志们，我们早就接到你们公司的职员举报有个K国人行为可疑了，至于h，则是夕阳群众向我们提供了线索。经过周密的谋划，我们安排了两组人员对你们进行了跟踪，一组跟你，一组跟h，h的反侦察意识较差，所以我们很快就跟着他到了目的地并埋伏好。至于你，我们担心派太多人会露出破绽，所以只派了江平同志，跟你是为了确认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和h一样，以确定你们是不是同伙，虽然最后跟丢了，但至少确定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h等待的地方，我们还担心你发现之后不会去了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审讯完毕后西京市国安局将两人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审讯结束后的两天，江平拿着检讨书到了徐队的办公桌。
　　“念”
　　“我是谁？我是国安警察，我奋战没有硝烟的战场中，料敌于先，洞察未行，于无声中亮剑，在无形中守护，胜利了，不能宣扬；失败了，不能解释，誓言无声，英雄无名！我有铁一般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绝对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