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霞听了丈夫这话，再看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作假，于是便低声道：“那你说，那小子这么脾气这么冲，不会真杀过人吧！”
　　马大钱摇摇头说道：“这我哪知道，总之这小子不是个善茬。”
　　说罢又转头朝马舒怡嘱咐道：“舒怡，这小子太危险了，你以后可得理他远点，千万别再招惹他！”
　　马舒怡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地看着马大钱，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始终想不通，怎么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变了。从前任由她拿捏的王耀今天不仅出手反击，还不止一次地当众羞辱她，让她以及她父母几乎颜面扫地。
　　通顺镇并不大，平日里风清气净，好不容易出现今天这档子事儿，就像倒了一小碗水在滚烫的油锅里，一定很快便会爆炸开来。届时，自己该怎么面对学校的同学？
　　这种羞愧难当的情绪和对未来将要面对嘲笑的恐惧，让她对王耀产生了深深的记恨。
　　她目光冰冷，对马大钱的嘱咐只点了点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却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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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一步步地向家里走着，与身后的爷爷奶奶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王庆寿现在还有些后怕，刚才孙子凶狠的样子使他产生了一丝恐惧，同时他也深知自己家今天把马家彻底地得罪了。那马大钱的“威名”通顺镇周边无人不晓，虽然今天信誓旦旦地说井水不犯河水，但谁又能保证他能言而有信呢？
　　王庆寿越想心越虚，加上他对王耀今天的表现也很不满意，便朝着走在前面的王耀厉声道：
　　“小耀，平时你那么乖巧懂事，我和你奶奶都很安心，但今天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王耀一言不发，仍自顾自向前走着，奶奶高凤英却发话了。
　　“小耀怎么了，你没看到他马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吗？依小耀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家，一定是那马舒怡对小耀做了什么坏事，小耀忍不住了才会动手的！”
　　“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打人家小姑娘！既然犯了错，向人家好声好气地认个错道个歉不就行了吗？”
　　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世界忽然有些不真切，这种夜的深邃让王耀感觉孤寂和阴冷。听着爷爷的话，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的那段记忆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他强行忍住流泪的冲动，转头对着王庆寿咬牙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教我要成为听话懂事乖巧的人，但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我被他们嘲笑殴打，每一次我被他们动手动脚，每一次他们联合其他同学不跟我交朋友，每一次我害怕到不敢上学的时候，你都替我做了些什么！既然你们保护不了我，那从今以后我来保护我自己......”
　　王耀将心中的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不知是他自己想说的，还是替以前的王耀说的。总之，他感觉有些悲凉，又有些畅快。
　　说完之后，他盯着爷爷和奶奶呆立的身影，没等他们回答，再次转身，从昏黄的路灯下向前走去，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
　　回到家后，王耀径直回了二楼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后，他脱掉外衣，面色铁青地嘭嘭打起了沙袋。
　　王耀本不是如此心浮气躁的人，但也许是受融合后的记忆的影响，听到爷爷的那番话后，他觉得异常的委屈。这种委屈并不是出自他自身，而是来自那份凭空而来的记忆。
　　这种极其别扭、好似人格分裂的感觉让他异常的烦躁，直到冲着沙袋发泄了约一个小时后才有所缓解。
　　已经是深夜了，王耀脱下衣裤，并未出去洗漱，直接躺到了床上。
　　“自从第一次被欺负后，我有多少年没哭过了......看来原来的王耀的软弱性格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我啊。”
　　王耀心中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担忧。他怕自己变得优柔寡断，因为在今天马舒怡对他冷嘲热讽时，自己三十岁的内心面对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下意识竟会觉得“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但他也许忘了，现在的他也是一个小孩，对方给予他的所有伤害都基于此，他能给对方的反击也基于此。
　　......
　　第二天，离上学时间还早，王耀起床洗漱后便下了楼。奶奶像是忘了昨夜的事一般，正在楼下打扫卫生。见到王耀下了楼，她诧异了一瞬，问道：
　　“小耀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离上学还早着呢，稀饭也刚下锅。”
　　“没事儿，我这会不吃饭，先去跑会步。”
　　在奶奶疑惑的目光中，王耀穿上运动鞋便出了门。
　　一路上，王耀边跑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山间小镇确实比大魔都要纯净得多，此时的空气清新宜人，带着一丝丝凉意，湿润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和草木的清新，一袭万物复苏的味道。
　　穿过片片尚挂着露珠的嫩叶，王耀朝着东边的小山跑去，准备绕个来回再回去。小山脚下有一条沿山而建的街道，王耀此时就在这条路上徐徐跑着，不快也不慢。就在他正要转过一个街角时，另一边突然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原本王耀的前后都没有人，他还以为这里没人会出来晨跑，突然间从拐角冒出个人影，将他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闪避，但对方来得太快，还是撞了上去。
　　那人身强力壮，王耀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如何能挡？当下便被撞翻到地上。王耀感觉肩膀剧痛，还好在落地前习惯性地抱头翻滚卸力了下，否则手腕或手肘少说得疼上几天。
　　那人一见撞到了人，立马伸手来扶，嘴里不停的道着歉。
　　王耀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体育老师冷旭。
　　冷旭这时也认出了他，关切地问道：“是王耀啊，真是对不起，老师拐弯时一时没注意到。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看一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