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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教学楼是一个全包围式的,进门后是一个小广场,教学区和办公区左右分立。
我站在后门口,隐约看到一楼在布置什么,感觉是表彰大会,但期中考试一周后才举行,这个时间对不上。
算了,不考虑那么多,反正都是形式主义的流毒。
“哟,同学这是被罚站了?”在我愣神之际,一个神采奕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政教处的郜老师,向来精神抖擞,走路一阵风。
“嗯,对。”我没反应过来,只能习惯性回应一下。
“走,跟我去行政楼搬东西。”
站着无聊不如动动,我加快脚步,和郜老师一起下了楼。楼下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我一眼就看到高一同学金科。
“猴王,又见面了。”
金科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是那张香肠嘴一刻也没有停止埋汰我。
“小鱼人,没想到你也沦为做苦力了。”
“什么苦力啊,你知道我们一会儿拿什么嘛,到时候你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难不成拿金条,到时候你还准备摸两根?”
“不说是金条了,那也是药中之王。”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的要是药中之王,保君早改行开中药铺了。”
“劳斯莱斯都开上了,这点货算什么呐,要不然就说你是山里的猴王,唉,真是难以沟通。”
保君校长听完估计直呼我没有,我冤枉,我爱生如子,我克勤克俭。
“从今天开始,跑操增加到4圈了,你知道不?”金科本来是没话找话,然而我听到之后差点两眼一黑。
从高考前到现在咋地也有两三个月都没跑了。高考完当天晚上我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于是乘兴跑了个3公里,就那也只跑出了20分钟的好成绩。
一圈400米,4圈足有1600米,这是要送我直接归西。
在家的时候,一天走10米都难。去鲁城的运动量已经达到我三年来的巅峰。
“你不用太惊讶吧,我听说你高一的时候还天天和李彦泽躲到实验楼逃操呢。”
“哎呀,好汉不提当年勇。”他要不提,我是真的忘了,他这一提我是真的尴尬了。
“当时你还跟我讲说,最危险的一次,你就在一楼的小安全门里面,门还没有关严实,有一道缝可以看到外面。”金科把这电视剧都没有的桥段记得十分清晰。
那会儿我俩瑟瑟发抖,有个看操的体育老师离我就5米不到,实验楼2楼还时有脚步声。
本来商量好的是躲厕所,奈何有一次突然撞到一个领导在里面刷dou音,吓得我们直接换层。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后续,可能也是双方各有秘密在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就当谁也不知道好了,反正这次过后我们就没有再躲过厕所。
“今天实验楼关门,你还能藏在哪?”
“笑话,你见我上高二之后什么时候藏了?我行的正站的直,锻炼身体,天天向上。”
说完,还下意识骄傲地甩一下头。
边说话边走路就是快,我们一会儿就从队尾走到队头了。进了行政楼,我远远的听到郜老师在后面喊道:“都不要坐电梯,走步梯上去。”
“这老师让我们走步梯。”我拍拍金科的胳膊,示意他去步梯间。
“管她呢,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金科终于抬起眼睛,分明是一脸不屑的看着我,然后一把按下了电梯开关。
“进不进?不进我上了。”
我谨小慎微地扭头看了看,确保郜老师没跟上来,又看了看廊道,没有其他老师经过,也没有高跟鞋敲击地面产生的回音,这才准备进电梯。
这一侧身,头直接撞到电梯门上,电梯井道仿佛吉他的音箱,扩散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下刚进行政楼的同学全看到我了。
我这才发现,我迟疑那会金科早就关门上去了。
这人真不能处。我又想到那俩字:嘴脸。
但眼下我总得把这事圆过去,我已经看到郜老师的脑袋了,被她盘问出来就不好了。
“害,我是有点瞌睡了,有啥好看的,我又不是坐电梯。”这反而是有点欲盖弥彰,意识到这,我一个飞身上了步梯。
等我爬到4楼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抱着箱子下来了。
我看了一眼,上面印着“长白山千年人参”。
还真让金科那小子说中了,这是要发啊,此时我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哗啦哗啦响。
“同学,这个送到哪儿啊?”我的声音此时已经开始颤抖。
“送到英语办公室,好像是教师福利。”
等我走进储物室的时候,金科正好搬着箱子迎面出来。
“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我一点儿好气儿没有。
储物室的后勤老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同学,就剩这一箱了,正好少拿一点。”
“咱学校这是雄起了?千年的人参随便发,哈哈。”我捏出一副世故的笑容,嘴快要咧到天边了。
“什么千年人参呐,都是培育的。”
“那箱子上不都印的千年人参吗?您看——”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我这才看清,箱子上写的不是千年人参,是十年人参,少了一撇。
我的脸色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失落,反而让面前的老师看得一脸疑惑。
来不及尴尬,我赶紧抬起箱子,逃离了储物室,跑下楼梯追上前面的队伍。
英语办公室里没有多少英语老师,年级管委会的许多老师在英语办公室里笑的合不拢嘴。
走出办公室,我就上3楼准备回班了。班主任办公室就在班级隔壁,靠近楼梯的位置。我走过班主任办公室时特地瞟了一眼,里面黑灯瞎火的没有人。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林老师的指纹锁,已经规整的穿过办公室门的锁孔。
确认过一节课内林老师不会回来,我便放心的大踏步进了班。
化学老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回位,我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还没有察觉到后面站着一两排人,正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这一排人中还包含冯可鱼。
我一看见冯可鱼朝我座位徐徐走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每遇大事有静气,家里老一辈人告诉我,遇事不能慌张,慌张也没有用,应该沉着冷静的思考糊弄别人的方法。
后面半句是我加的。
冯可鱼把手搭在我椅子的两个角上,把脸凑了下来:“顾神,我听杨昀辉说你化学作业没写呀,是这样么?”言罢,脸上又露出了迷之微笑,眼睛挤得只剩一道缝。
我扭头看了看左边的墙角,杨昀辉发现我在注视他,迅速把脸转了过去,身上还在不停抖动。
这是要笑岔气的节奏。
不一会儿,脸又转了过来。
我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两下,以示愤怒。转过头来回应冯可鱼的合理关切。
“咋会没写完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反正你站都站了,何必再拉我呢?”
“你要不是那样的人,桌子上那本步步高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发现,杨昀辉居然把我的步步高从桌斗里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生怕别人翻不着我作业。
于是在两排人的注视下,我艰难的挪动身躯,站到了靠门的墙角,脸上还带着被偷家一般的愤恨。
偏偏还有人见缝插针,在化学老师说话停顿的那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标志性的“唉∽”声。
声波的波源是常天皓,理工贱肉,班级氛围组。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些人的道德早就被坐在屁股底下了。”这嘲讽来得,一向战斗力爆表的我居然接不上话。
经过提醒,化学老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那谁,我还没看你的化学作业呢,写完了没有?”
“老师…那个…不用看了吧,还是不用看了。”
“哦哦,那你先别动。”化学老师一脸略含无奈的笑意,从讲台上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我。
“别急顾神,我们也一样都被发家长群了。”冯可鱼笑得肌肉都在颤抖。
早知道去厕所躲着了,明明还有不到十分钟下课,这波属实血亏。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挺过了清明寄在了端午。挫败感并不来源于我不会,而是我本可以。
我缓缓得挪到张博远座位旁,像冯可鱼一样狞笑着质问道:“上午不是说好帮我过这关吗?”
“顾神,据我所知今天还要再写10页,弄不好你明天还得站。”
博远话刚落音,跑操铃就响了。跑操铃早于下课铃,那铃声跟追魂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楼层失火了。等跑操铃打完,下课铃才响。
操场上人还没上齐。在我印象里,我们班向来是最晚到齐的,因为越到快上操的时候,往往老师才刚进入正题,找到状态。但我最害怕下午有林老师的课,因为还没有睡醒就在操场上集合跑操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我还因此摔过跤,险些造成踩踏。
[疲劳驾驶会出现视线模糊、腰酸背疼、动作呆板、手脚发胀或有精力不集中、反应迟钝、思考不周全、精神涣散、焦虑、急躁等现象。如果仍勉强驾驶车辆,则可能导致交通事故的发生。]
串台了。
站定不久,林老师也到位了,在他之后到场的要罚跑三圈。但是他又说了,如果和他赛跑能超过他的,只需要跑一圈。
这条新规定出来不久,敢于迟到的人明显增多。
监操的体育老师正要吹哨,余主任突然走上主席台,手里攥着话筒。
好不容易攒了一大口气没吹出气,又不想浪费。那体育老师脸憋得通红,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同学们,鉴于我们这两个星期的跑操表现依然没有赶上国庆阅兵方阵,我制定了一个规矩。从今天开始,我们的队伍不能松散,要一队挨一队,每个人的前胸和前面人的后背间距一拳头。都听明白了没有?”
我依稀记得,这句话后来被改编成一个梗叫“一拳头”。
这种降智的跑法,在启动时就出现了问题——原地踏步跟本抬不起脚,每个人都站在前一个人的鞋上。
更离谱的是,由于站得太近,前面的人启动后,后面的人还在谨小慎微,原地踏步。距离一旦拉大,后面的人便会向前冲,正好前面的人发现跑得太快想等一等后面的人,于是开始减速。
直接相撞,擦出爱情的火花。
以后再有人做孕检一定要给胎儿做唐氏筛查,不然别人会因此受大罪。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跑操方式,怎么感觉和物理教材上纵波的图像有点像呢?”
左边的张亦帆听到“教材”,又绷不住了。
“顾神在讲什么高深的物理知识呢?”
我露出一脸邪笑,夹杂着别人看不出的怒火中烧。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跑操方式,有点像通下水道,一会儿通一会儿堵,跑得像依托答辩。”
“所有人,我再说一遍,间距一个拳头,是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不?还有人在队伍里交头接耳!”余主任操着一口标准的豫省话,挺起的肚子仿佛在传达他的不满,突出的眼球似乎在彰显他的威严。
林老师又到了出风头的时候,在每个体现所谓做老师的优越感的时候都不放过。
“诶,那是几班的,看看你们队伍间距,懒懒散散的,跑得连县高都不如,一会留下来重跑!”
一米五的装成一米九的,脖颈上拴皮带的装成遛狗的。
“你们也不要挑战老师的底线,待会儿咱9班跑的不好了双倍受罚!自习课也别上了,咱们就照着一下午一晚上跑,我不信跑不好。”
好家伙,这是把刀刃内向做到极致了。
操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管,就是那种给植物洒水的。有一个俗语叫使绊子。
好些人跑步的时候都差点被这玩意儿绊倒,所以第二次经过时动作格外夸张,最斯文的是到那里减速停下来,然后跨过去;粗暴一些的像立定跳远,也有一部分人或许是为了表达不满,或许是存心搞破坏,使出吃奶的力气从管子上跺过去。
好好的跑操成了越障比赛。
也有少数不幸的,两三次从这上面绊倒。
“我看一个管子能不能让我们跑不成操,不就是一个管子,瞅瞅你们跑的像败阵的军队,下回谁在这个管子上做文章,我就把他揪出来!”
余主任还没讲话,林老师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但是林老师的阴阳怪气,如果遇上我的茶里茶气,那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