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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因果梦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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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我瞬间失去了视力,我只能通过自己的双耳,听到那一阵阵悦耳的汽车鸣笛、以及人流杂乱的言语;鼻腔里那熟悉的浑浊气体,汇聚在了一起,顿时让我陷入了疯狂。
  我放下了本能挡在眼前的双手,奋力的向四周摸索着,口里喃喃大喊:
  “我是回来了吗?我是回来了吗!姐你在那里,你们都还好吗?……”。
  我奋力的喊叫着、摸索着,可四周却是一片的安宁,甚至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声带,以及那快要喊沙哑的喉咙,所发出的一丝声音……
  就在这刹那之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了另一片天地里,一个我能感应到现实,现实却感应不到自己的天地里。
  这个现象如果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灵魂出窍,也就只有灵魂出窍,才会有这个感觉;
  当这个荒诞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之后,我不由的感到了悲伤,因为这次自己或许是真的死了,自己已经来到了死人的国度。
  也就在这种灵魂出窍的悲凉之中,我的双眼却渐渐的恢复了清明,这也让我从那悲凉中迅速清醒了过来,并且极为快速的向四周望去。
  引入眼帘的是那昏沉沉的阴暗天空,倒影在一栋栋蓝色的玻璃高楼之上,就好像高大的天空降下来了一般,压得底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但眼中的这熟悉场景,却让我心花怒放,可那和树梢平齐的奇怪视角,又让我疑惑不已,于是,我奇怪的向一旁望去,满腔的疑惑和欣喜顿时化为了全身的悲凉。
  H省一医院门诊前,以往整齐有序的车辆通道,此时稍显混乱,这一切都只因这里突发了一场车祸。
  当一名女子嘶吼着喊出那一声老弟之后,围拢的人群打开了一个缺口,看到那倒在地上血流一地的男子,这名嘶吼的女子顿时泣不成声的‘啊’了一声,她有些无措的将怀里的小女孩丢在了地上,一下飞扑到了倒地男子的身旁,女子无措的在那男子身上虚探着,过了很久仰天发出‘啊,老弟’的一声撕心的咧吼。
  而就在这名女子的上方,一个脑袋扭成180度而不知的虚无男子,正好和她四眼对视,看到女子那悲伤、无措……泪流满面的容颜,男子也是悲愤异常,可是全身那毫无知觉的冰凉感觉,又深深的将他唤醒,他有些无奈的望向自己的身体,自嘲的将脑袋之下的身躯,一节一节就如同能旋转的木娃娃一般,朝下翻转,这才能以形体正常的方式,俯视着下方。
  此时,悲伤的女子望着地上拖行的血迹,又是一阵阵的哀伤,她想趴在倒地男子身上恸哭,可又害怕这样会弄痛弟弟;最后无措的她,只能双手抱起自己那沉重头颅,无声的哭泣,却殊不知她此时的弟弟,早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就这样也没过多久,这位女子的后方,传来了护士焦急的呼喊声:“麻烦让一下,让一下,那个让一下!让我们医护人员过去。”
  听到护士们的呼喊,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开,好给推着抢救床的护士们让路,唯独一表情呆滞的女子,死死的抓着敞开的车门,没有丝毫想要让开的意思,这把因为中央隔离栏,导致通行路面很窄的护士们弄得焦急万分,。
  见此情景,围观的众人也纷纷叫喊,但那女子就好像没听到一般,一直在那没有想挪动的意思,这让车辆另一旁的安保人员上了火气,只见他抽出手棍,一下狠狠的敲在了车辆引擎盖上,这才将呆滞的女子唤醒。
  可清醒过来的这名女子,却并未是众人想的那样直接让开了通道,只见她呆手呆脚的将车门关闭,而后又突然打开,自己要站在车俩外边,后又钻进去……就这样徘徊了好一阵,才把路给让开。
  而这一番的折腾之后,护士们也是忍住了爆发的火气,急忙赶到了死者的身边进行抢救,这才让一直守在死者身旁的姐姐,暂时远离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可退在一旁的她,听着救治医生那不太乐观的谈论,眼中也是一点一点的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于是,她猛然间回过了头去,恶狠狠的扑向了车边的女子,嘴里愤怒的喊道:“就是你,就是你,还我弟弟,还我弟弟命来……”
  肇事的女子见死者的姐姐扑向了自己,也是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她一把将刚扑过来、还未站稳的女子给推到在地,同时间接地也推到了还在车头前的懵懂的一岁小女孩。
  这突然的一摔,让死者的姐姐更加无措,也让身旁的小女孩恸哭不已;而小女孩的哭喊,也让死者的姐姐找到了哭泣的对象,她蜷缩着将女儿抱进了怀里,无助的两人就这样放声的痛苦着,带动着周围的陌生人也是伤心落泪,纷纷上前劝解。
  可就是如此可怜的母女,也都没有引起肇事女子的一丝同情,只见那肇事的女子在回过神后,又见事情不妙,飞快的钻进了车里;刚刚发动汽车引擎的她,右脚便疯狂的踩踏在油门之上,只见那高大的车辆引擎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在原地疯狂、肆意的咆哮着,吓得车前的众人纷纷避让不及,狼狈不堪。
  此情此景,危险至极,也在刹那之间,一赶来处理现场的警察,也来不及其它反应,只见他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拉开车门,将失控的女子给狠狠的拽了出来,压在了脚下,事情才恢复了平息。
  也就在此时,前面的救治医生也做出了判断,她失声喊道:“不行、不行了,快快快,拉进抢救室……。”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上空的我怒不可遏的看着,可也就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在自己被台上担架的一刹那,我恢复了做人的知觉,回到了506寝室里。
  此时,刚醒的自己双目圆睁,满眼的泪水就好像细流一般连绵不绝,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才勉强止住了泪水的奔流,同时也彻底的将自己从‘睡梦’中唤醒。
  我嚯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回想起自己刚才所经历的‘梦境’,泪水又不争气的跑了出来,我想放声怒吼,又理智的想着不要将室友喊醒,最后无奈的在摸索的跌跌撞撞之中,走出了寝室,跌在了楼梯拐角的角落里低声哭泣。
  ……
  寂潦的男生宿舍阴风狂啸,哭过一阵的我来到了寝室门口,失神的望着天上的夜空。
  此时的夜空里星光弥漫,一轮圆月就在楼顶那触手可及的地方,悬在了房角之上,将我周围的一切照的明亮异常;而在那漆黑的夜空里,几朵朴素的白色小云,好像要去追赶什么东西一般,飞快的从泾渭分明的星光里飘向了远方……。
  此刻,我怀着忐忑的心,望着那上空的月亮,冀望它能带走我对前世家人的祝愿和哀伤:
  “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为什么又是不孝?我突然陷入卡顿,对于这个长久思考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自己是真的不孝!
  是自己不听爸妈的话抽烟、上网、没考个好学校?是已经30的自己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更是没让他们在发色变白之时,过上退休养老的舒适生活?又或者是爸妈数落自己,以及自己和他们争吵时顶嘴,并且怀有对他们滔天、无处可泄的恨意?更或者是自己还未结婚,未留下后代,给他俩留下念想。还是……
  这些好像都是!
  可是如果把孝简单的解释成——是给爸妈的养老送终,不拔氧气管的这种。
  自己好像又不是,也肯定不是?……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争执了很久的思绪抛掷脑外,并且给自己下了肯定的定义——不孝,不说没给爸妈一个舒适的生活,就自己的死去就是最大的不孝。
  “爸妈儿子不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是儿子的不对……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个意外,是车子把……”
  这又突然纠结对错的问题,以及自己对失败狡辩的想法,让我有些癫狂,嘴里不停的法克了好几句,才止住了这种毫无意义的SB的思绪,并且郑重的重新组织起了自己的言语:
  “爸、妈对不起……爸对不起,你含辛茹苦在医院照顾了我一年,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最后我还是死了;对不起爸,在医院里我不是有意的想要凶你、大声斥责你,我是害怕、我是紧张,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你大发脾气,只觉得那时的你的一举一动,在我的脑海里都可以无限放大,因此我很仿徨、也很焦虑……。”
  “爸妈真对不起,不止是医院里的,还有以前和你们的争吵,对不起了爸妈……”。
  “爸:我走了,你以后少抽点烟,能戒了就戒了吧……”。
  “妈:我走了,你以后能少操点心了!希望你以后也能少操任何人的心吧!你看不到你自己那深陷的眼窝,操劳的脸色,以及那满头的白头吗?妈照镜子时的你,自己不心疼吗?”。
  “……对不起爸妈!这是绝大多数做儿子的没用,没能照顾好你们,让才年过半百的你们,就已经如此神态,非常对不起。”
  “从此以后爸妈:你们俩可要少吵些架!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没有我这个没用的儿子,你们就基本没有了开销,那个店你们就随便的处理掉吧,不要再去操心了,拿着我死后的赔偿款,把亲戚们借的钱还了,剩下的你们就在农村里安心的过吧。以后不要再为钱去吵架了!那怕爸爸打牌输了钱,你们也不要吵架,这不值得……。”
  “大姐:刚才那么危险,你要照顾自己和小甜菜啊!我死了就死了,要是你们也出点事,我简直很难想象……”
  “还有二姐对不起了,前几天还通电话跟你说:我俩体内留着完全一样的血液——你的骨髓,以后要一起长命百岁来着……。”。
  “姐姐们,弟弟我对不起了,虽然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但爸妈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了,我死后希望你们能多劝解一番,这是他们儿子的不孝,先走一步!还有奶奶,以前说死了就死了的时候,她还说屁话,她要死在我的前面的话语,现在看来是一语成谶了……还望姐姐们多劝导她老人家一番,让她莫怕,他还有个孙子,少了我,一样也要安心的颐养天年……”
  ……
  万丈的话语,还有好多的话、还有好多的人,都还没有一一诉说完毕,就伴随着两指间香烟的最后一丝青烟,全都袅袅的升上了夜空里。
  我注视到了这如同敬鬼神一般,那最后的烟火气飘进了月光里,也就在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失了神,还是回过了神,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了冰冷的凉意,胸口里的心脏就如同重新跳动一般,在胸腔里砰砰有声,而身体却如同提线木偶似的,一步步的朝寝室里面走去。
  现在的大脑里,是空白的一片,我望着那逐步靠近的床位,双眼便莫名的流出了泪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但我明白,自己一旦躺倒在了床上,那么一切将会重新开始。
  于是,我要死死的记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管下次的醒来:会是梦醒,还是梦灭,至少在这个梦里,我所要寄托给家人、朋友的,我都已经说了声——对不起。
  再久的梦,也有梦醒之时,再长的路,也有路的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躺在了床铺之上,看着这如同梦游一般的场景,让我有些不甘的癫狂;于是就在快要闭上双眼之时,我面目狰狞的睁开了双眼,就如同将死之人的最后遗愿一般,神情不甘的注视着眼前那漆黑的楼板。
  也不知为何,或许是‘神’感受到了我的不甘,亦或者是大脑给自己的模拟,我的目光就好像能穿透时光长廊一般,看到了梦境里的案发现场,看到那无法进入死去身体的呆愣的稚嫩灵魂之上,同时也看到了他对面的肇事女子。
  于是我对那女子咆哮着,发出了一个死者对凶手最恶毒的诅咒:
  “伙计,你要牢牢地记住它,死死的盯着它,就算化为永不超生的厉鬼,你也要疯狂的纠缠着它,一定要让它生亦不能、死亦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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