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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思远被“啪、啪、啪”三声惊醒,强睁开眼睛,头晕乎乎的,视线很是模糊,四周黑黝黝的,只侧前方有一束光,彷佛有一个人。片刻之后,董思远的视力才恢复过来,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时候他才弄明白当前的处境,他被绑在椅子上,手脚都不能动弹,嘴也被强力胶布封住。他就在会议室里,因为可以看见眼前的会议桌,他喝的茶杯还摆在面前。但是四周很幽暗,光线很弱,应该是拉上了窗帘也没有开灯。有一个台灯正照着会议桌的主席位,那儿有一个人,没有照到脸,但是衣服却让董思远觉得似曾相识。他确定自己左右和会议桌对面也有人,他能感觉到有人发出了动静,但是看不清是谁。
诡异的场景让董思远的心怦怦乱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会议室的墙上挂了一个时钟,他想看看现在是几点,但是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主席位的那个人坐了下来,原本只能照到身上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侯宁。侯宁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各位不要慌张,今天请你们来,是为了18年前的一些旧事,这些事困扰我已久,正好今天各位都在,我们就一起聊一聊,断个是非曲折。”说罢,只见侯宁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反射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只须实话实说,我自有判断。但如果胡编乱造,就休怪我不人道了。”侯宁将匕首丢在桌上,接着说:“人多嘴杂,各位一个一个地说。”灯光转了过来,照到了李青山愤懑的脸上。
侯宁走到李青山的背后,一边撕下他嘴上的胶布,一边说:“李老板,那就你先来吧。”
李青山嘴上的胶布刚被撕掉,就骂了起来:“姓侯的,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更别说18年前你就是个娃娃,我能认识你?”
侯宁已坐回主席位,但是灯光现在照着李青山,所以众人便无法看清侯宁的表情。“18年前你的采石场发生了一起事故,死了一个人,你可还记得?”侯宁似乎并没有被李青山的叫骂惹恼。
李青山听到侯宁突然提起那起事故,停止了谩骂,回问道:“是有这么个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先不要管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把当时的情况给大家说说。”
事已至此,李青山知道不说肯定是不行的,索性一边回忆一边说起来:“那时候我的采石场刚建起来没多久,开采、销售都是刚刚起步,资金上也比较紧张。那天工人们已经打好炮眼,装好炸药,除了负责引爆的老黄,大家都撤下来了。裴东,就是出事的那个人,他本来也下来了。但是他发现他的手持凿岩机没有带下来,落在了现场。其他工人都说算了,现在过去有危险,但是他可能觉得弄丢了要赔钱,说丢的位置不远,他快去快回。结果他跑得太匆忙,安全帽又没有戴。谁知他刚返回现场,老黄以为人已经撤离完了,正好按了引爆,好巧不巧一块飞石崩出来正中他的太阳穴,当时人就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他活该啰?”侯宁反问道。
李青山叹了口气,说:“出事后我也很难过,我有责任,场子刚起步,生产经营各方面问题很多,安全工作确实疏忽了。我对不住裴东,在那之后我们就配备了对讲机,还加强了安全教育……”
侯宁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少说废话!你说他当时就不行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救人?”
“怎么能不救人?你当我李青山是什么人?一发现出事,我亲自叫得救护车,工人们把裴东抬下来不久,救护车就到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说人不行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就咽气了。”李青山气得涨红了脸,咆哮起来。
“然后呢,人死了你就躲起来了?当缩头乌龟了?”
“放屁!后来我才了解到裴东家里很困难。他老娘眼睛不好,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所以他才那么怕丢了凿岩机,他怕赔钱,他糊涂啊。当时我为了开场子也借了些外债,出事时也没有还清。但是他是在我这出的事,我肯定要管,他的后事是我拿钱办的,后来我又东拼西凑拿了3万块钱送到他家里给了他老婆。采石场还被处罚封停了一段时间。”李青山一阵解释。
“你给过钱?”侯宁似有怀疑。
“裴东他老婆收钱的时候,我说让她签个收条,可她不识字,就按了一个手印。收条应该还在我家里,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好说。老黄知道这事,他跟我一起去的,他可以作证。”李青山顿了顿,不解地说:“你这么关心这事,你是他什么人?你是他儿子?但是你姓侯啊。”
侯宁也不作答,站起身向李青山走过来,众人见状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侯宁会做出什么事来。侯宁走到李青山背后,说:“你可知裴东这一死,他的家也就没了,等待孤寡老小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见李青山沉默不语,侯宁接着说:“你的事就先聊到这儿。你告诉我这么多,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是我挑唆山南寨的人去举报青山石场存在污染问题的。”说完又用胶布封住了李青山的嘴,而李青山也没有挣扎。
“那么下一个就到您了,齐老师。”侯宁回到主席位将灯光照向齐筱美。
众人顺着灯光看向齐筱美,只见齐筱美一脸惊恐,眼睛里流下的泪滴已经弄花了妆容,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侯宁走到齐筱美身边,撕下封嘴的胶布,一手轻轻拍了拍齐筱美的肩头,和声细语地说:“齐老师,不要害怕,跟你了解点事,你如实说就好。”
齐筱美抽泣着,只是连连点头,显得十分恐惧。
“18年前,你的一个学生死于非命,你还有印象吗?”侯宁开始发问。
“啊?”齐筱美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语气急促地说:“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来到资山中学当老师,不久就被安排当了班主任。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对我的震动特别大,到现在都一直忘不了。”
侯宁继续问:“他的名字还记得吗?详细说说吧。”
“他叫裴初安,不太爱说话,总是低着头,也不怎么跟同学一起玩。学习很差,家里好像比较贫困,在班里不起眼。有一天正好是星期一,上午他都没有来上课,我本来想趁中午找个认识他家的同学带我去一趟他家看看,结果校长找到我,告诉我裴初安死了。我当时脑子就懵了,明明前一周放学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校长说是周六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掉下来摔死的。”
“不小心摔死的?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是有人推了他吧?”侯宁有意提高了声调。黑暗中传来一阵呜咽声和椅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齐筱美惊呼道:“推下去的?!是谁?怎么回事?”
“齐老师,你再好好想想,在裴初安死之前,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齐筱美陷入沉思,在头脑中搜索着18年前的蛛丝马迹,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说:“对了,之前他确实跟我说过,有一个比他大一点的学生总是欺负他。我了解到那个学生本来也是资山中学的,但是那时候已经辍学,他的名字我记不得了。”
“所以裴初安在遇害前是向你求助过的,但是你没有重视,导致了他最终丧命。他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开口向你求助的时候,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你有没有想过?但是你却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扔掉了他的救命稻草!”侯宁显得有些激动。
“裴初安是被那个学生推下去的吗?怎么会这样?”齐筱美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夺眶而出,她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着哭腔说:“那时候我还从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我去找了那个学生原来的班主任周老师,他说他去处理。过了几天周老师跟我说,已经和那个学生说好了,不去找裴初安麻烦了。我还以为这事处理好了,心里还挺高兴的呢,没想到……”
侯宁走过来,重新封住了齐筱美的嘴,说:“不瞒你说,举报你违规补课的也是我。下一个。”
灯光射向了刘哲,突来的光亮让刘哲的眼睛很不舒服,他稍稍将头偏了偏。侯宁见状,将灯光偏了一点方向。
侯宁走近刘哲,撕下了刘哲嘴上的胶布,说:“刘局长,有一件事我想请教请教您。一个成年人在面对一个小孩无助地求助时,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齐老师至少还是尝试了。那么您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唉,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当年那件事我做的却有不妥。”刘哲遗憾地说,“18年前,我从文化局调到环保局不久,还是一个科长。那天是周六,我正在家里看书,突然蓝局长来了,说省环保厅下午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我们县局也要派人参加。蓝局长让我收拾一下东西,立即出发,他已经安排了陈师傅开车送我去,现在就在我家楼下等着。我就赶紧收拾了一下,下楼坐车出发了。那时刚修好一条新路,但是要绕远一些。以前的老路虽然路况不好,可是近不少。我想着时间紧迫,就让陈师傅走旧路。陈师傅也同意,说旧路现在基本没什么人走了,一路畅通能节省不少时间。”
侯宁打断了刘哲,说:“刘局长,简洁一点,捡重点说。”
“嗯,好。”刘哲点了点头,接着说:“不一会儿,我们路过老水泥厂,突然一个小孩冲了过来,拦住了我们的车。陈师傅被吓了一跳,就要下去揍他。我怕他太冲动,也跟着下了车。只见那个小孩满脸泪水,哀嚎着,见我们下车就赶紧跪下来。”说到这里,刘哲停顿了一下,“那个小孩就是你吧,侯宁。”
“不错,就是我。”侯宁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个小孩瘦瘦小小的,皮肤也黑,你现在是大不一样了。”刘哲面露苦笑,“你一边哭一边说,你的哥哥昏倒了,要我们去救他。你带着我们进了水泥厂,看见你的哥哥面色紫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陈师傅试了一下,告诉我他还有气。我就说赶紧送医院,陈师傅说我们耽误不起时间,会赶不上开会。我一想也是,就用手机打了120,让他们来救人。然后我就对你说,让你在这里陪着你哥哥,马上会有人来救他的。说完我们就要走,你见我们要走了,就大哭大闹拉着我不让走。我正感觉两难,看见陈师傅指了指手表,就狠下心来甩开你的手上车走了。坐在车里,我回头看见你跪在地上哭,我心里难受极了。但是我又努力说服自己,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没事的。可是我错了。”
侯宁听着刘哲对当年情景的描述,努力地和自己的记忆做对比。当时他还只有10岁,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然而现在模糊的记忆在刘哲的讲述下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确实不久后救护车就来了,但是年幼的他当时却没有想过救护车为什么会来,只记得刘哲转身离去的背影,并在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刘哲还在继续讲述:“周日我开完会从省城回来,没回家直接去了县医院。到了那里才知道你的哥哥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裴初安。”
“你见死不救害死了他,如果你直接送他去医院,也许他就不会死了。”侯宁的声音很大,却并不自信。
“我从医生那里听说,救护车接到电话,立即就出发了,可是到的时候裴初安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些年我一直对此不能释怀,我不知道裴初安的生命是不是在我的手上流逝的。我有罪啊!”刘哲满脸的痛苦。
即使心里不愿意承认,可是侯宁也明白刘哲说的是真的,就算当时刘哲送他哥哥去医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刘哲不停地说:“侯宁,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吧,把他们都放了吧,侯宁,不要冲动啊……”
侯宁从黑暗中走过来,喝了一声:“闭嘴!”封上了刘哲的嘴巴,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在山南苗寨开展活动的时候,无意中在尼花姆赤的家中看见了她和你的老照片,让她叫儿子去找你是我的主意。偷拍照片举报你的人也是我。另外,我一点都不喜欢象棋,只是为了接近你才自学的。”
灯光照向了董思远,他大光头上的汗滴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起伏的大肚皮也昭示着其内心的慌张。刚被撕下封嘴的胶布,董思远就开始了求饶:“侯站长,你说的这些人命官司跟我可没关系啊,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吵死啦!我要问你另一件事。还是18年前,一个小孩拿着一块玉牌去你的当铺,你是怎么用三瓜两枣就把玉牌骗走的?”侯宁也不多话,直接发问。
“哦,你就是那个小孩吧。”董思远明白过来,“这事我记得清楚,干这行,昧良心的事我是做过不少,但是这件事却不是。那时候应该是深秋了吧,天气挺冷的,也没什么生意,我坐在店里都犯困了。突然有个小孩跑了进来,就是你。我就骂了你,说这不是小孩玩的地方,出去玩去。你站着不动,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帕,说要当东西。我看你身上还穿个单衣,缝缝补补的,鼻涕挂在嘴边,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觉得你挺可怜的,就问你要当什么。你打开手帕,里面是个淡黄色的玉牌。我伸手要接过来,你犹犹豫豫地把玉牌连同手帕一起递给了我。”
“你见这玉牌价值不菲,对面又是个小孩子,就生了歹心是不是?”侯宁逼问道。
“你别急,你听我说。”董思远有点气恼被侯宁打断了说话,可又不敢发作,“我接过玉牌的一瞬就知道这是个假的,太轻了。再一看一摸,便知是个塑料做的无疑。这牌子没有天然的冷感,光泽也没有油脂感,没有丝毫的纹理。我觉得奇怪,就问你东西哪来的。你说是你奶奶给你的。我说那你拿出来当了,不怕你奶奶打你吗。你几乎要哭出来了,说你奶奶死了,你没钱,要把这个玉牌当了安葬你奶奶。我更觉得奇怪了,就问你爸爸妈妈呢。你说爸爸死了,妈妈跑了,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我听了鼻子也是一酸,觉得你太可怜了。我就想帮帮你,问你1000块钱当不当,实际上这东西平常送给我,我都不要的,不值钱。你怀疑地看着我,说你奶奶告诉你,这个玉牌是祖传的,值很多很多钱的。我虽然想帮帮你,但是让我掏很多钱买这么个玩意,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就说这是假的,不值很多钱,你要是同意1000块,我马上就拿给你。后来你一咬牙就同意了,拿着钱就走了。”
“是真是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又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就跟我去我的店里。我做这个生意是不太干净,但是这块牌子能证明我还有点良心,所以我一直留着的。我拿给你看,你自己看是不是假的,小孩子看不出来真假,你现在应该能看出来吧。”董思远自觉占理,胆子也大了起来。
侯宁听完董思远的讲述,和他能记住的部分是吻合的,知道董思远可能所言非虚,想必那块玉牌可能早就被人调换了,只是奶奶眼睛不好,也分辨不出来了吧。侯宁也不说话,走到董思远身边,在董思远的挣扎下,又将他封了口。
正当侯宁欲审问最后一人时,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