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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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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后,一更天,某处观音破庙
  韦三渡总算是找到了一间破庙,看了看破庙中破落的观音像,又看了看四处飘荡的蛛网,韦三渡总算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地方可以歇脚了。
  过了这破庙,就出汉中了,之后顺着官道,往东北一直走就是大同府。
  所以,今晚就在破庙这里歇脚吧,挺好。这地方清净,算是个不错的歇脚地。
  两三年该跑的都跑了,躲灾大多都没了,剩下的就和自己差不多,跟着地方的豪强混饭吃,而外地自然不可能进来,以前香火旺的时候,这地方人气足得很啊,来来往往的客商都会拜一拜,现在也是破落了。
  不过,韦三渡现在觉得破落挺好,这破庙虽然脏乱,但是没有什么人,没人的地方,就很安全。
  这几日,他一路走来颇为不易,失去了洪老爷这个招牌,找粮都艰巨了很多,这四天就吃到了三张巴掌大的烂霉饼,就这还是从不少流民花子手里抢来的。
  仅仅四日,韦三渡饿的头昏眼花,偏偏路上所有人都像是防灾星那样防着他,他想抢点大的,都找不准目标,一个个藏得严实得很,他找目标找的颇为费劲。
  而且,就他这扎眼的打扮和身板,放在人群里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家伙最危险,他会抢我们的东西。所有人一见他,立刻护着自己的东西。
  尤其是他的脚铐,衣上的血迹,还有那股关了两个月的馊臭的味道,路上的灾民在看他跟过来时候,胆子大一点的就躲远点,胆子小一点儿的,要么磕头求饶,要么都有直接叫嚷着跑路的。
  在路人的眼中,他就是个移动灾星。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事,逃跑的路上,他路上找个一对夫妇“讨”了两根长针,自己简单的处理一下,就撬开了脚铐的锁。
  当然,韦三渡并未杀死这两人,只是让他们滚远点。
  一方面,尸体太显眼,他来不及处理,无论是掩埋还是剁碎了喂人,都会造成更大的曝光。
  另一方面,有这个妇人和沿路的流民做引子的话,后续洪老爷的人追查起来,自己跑路的方向能被简单误导一下。
  关于逃跑的目标,韦三渡并不明确,但大致方向他心中已经非常清楚!
  不论如何,离洪老爷越远越好!
  就这样,饿得头昏眼花的韦三渡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他简单的看了看破庙,就摸准了睡觉的地方————房梁。
  睡在房梁上,只要把腿绑在梁上,人靠在承重柱上,半夜不至于掉下去就行,而且绑住了自己,就算发了癔症,问题也不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次杀的够快,还是跑的太远,逃跑的这几天,自己也没做梦,睡的很踏实,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饿了,平日赶路都费劲。
  想到这里,韦三渡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肚皮,不知道接下来还得去哪里去抢粮,这两天他有时候虚弱到极点的时候都开始栽跟头了,幸亏烂霉病顶点用。
  别说,真离了洪善府,这他妈的吃顿饱这个想法确实太奢侈了!
  想到这里,韦三渡就打算掏出身后的绑带,然后准备爬上去,如果平日吃的饱的话,他大概可以翻上去,可惜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
  “别动!”
  炸雷般的声音在韦三渡耳边炸开,他瞬间警兆大升,立刻伸手摸向腰间的杀猪刀,就要回身挥刀。
  但韦三渡还没来及出刀,他手就被一股巨力按住,而同时,他膝盖窝被踹了一脚,身后那人顺势擒住了自己的膀子,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来很幸运,如果是自己是对方,在刚才要出刀那一瞬间,他会毫不犹豫的用这把剑刺穿喉咙。
  就在韦三渡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后脑勺就被对方用剑尾狠狠地锤了一下,这一锤不重,却瞬间让他失神,他恍惚间有些感觉不到了自己,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老实的东西!”
  炸雷般的声音震的他耳朵发麻,足足数个呼吸,韦三渡才堪堪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力,一种险死还生的心悸感从心中升起,他仿佛回到了当初和辽东狠人比斗的那个时刻。
  不行,必须尽快试探出对方的来路,对方既然不杀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一定要问出来原因!对方迟疑,肯定是有所顾忌或者是担心误伤,如果对方和自己是一路人,必然不会杀自己。
  盘算了好一阵子,韦三渡才缓缓开了口。
  “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
  抓他人显然没料到韦三渡突然来这么一手,他有点拿不准韦三渡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两人僵在了那里。
  “门朝东海,三江河水万年流。”
  一个好听的女声适时的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场面总算没那么僵硬。
  而韦三渡的心却沉了下去,两个人?还有,这个女人能对上切口,本地的?
  不对,如果本地的,自己逃了四天,洪四被杀的消息估计早就被传出去了,按照洪老爷的手段,自己恐怕早就在本地门派挂了暗花。
  不对劲,不对劲!外地的?不对,外地的怎么会懂本地的切口?
  “行了行了,师兄,松手吧。”
  “师姐!莫要小瞧了这歹人,刚才他出手之狠辣,寻常凡夫境的武者怕是会栽在他手中!”
  “不用紧张,师弟,这里不是门内,民风剽悍也是常事。风水天师也和师伯说了切口,我也是刚来迎了你,你初到此地,不理解也是正常,快放下吧。”
  女人的话起了作用,韦三渡的臂上的压力终于卸下,脖子上的剑也终于放了下去。而他们的话也让韦三渡转了心思,他心里却隐隐的有个不确定的猜想。
  这两个外地的,难道是是洪奇秀他们提到的外地门派?而且洪四最近找自己出去,八成就是因为这个吧?
  还有,他们口中的风水天师,难道是指洪老爷?他以前可没和手下这些人提过他有这个名号。
  在韦三渡心思百转之时,那两人也按照常规的江湖礼节拱了拱手。
  “这位兄弟,我们是湘水剑派的人,相见即是有缘,我们想在这破庙借宿一宿,如果叨扰,还请见谅。”
  韦三渡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拱了拱手,他警惕的看了看眼前两人。
  两人俱是一席黑色劲装,男子不比自己矮,是个络腮胡子的年轻壮汉,而女子则不过五尺,身材虽是娇柔,长着姣好的面容,但是眉眼中却隐现杀机。
  和她对视一眼,韦三渡不自觉的偏过头去,在她的身上,韦三渡感觉了更大的威胁,对视那一瞬,他有如芒刺在背。
  韦三渡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也是拱手回礼。
  “两位,刚才是个误会,我是风水天师的人,之所以寻个破庙休息,怕有肉铺将我捉了去,所以不留手,如今报了号,大家就此揭过。”
  “肉铺?”
  那女人似乎是有些诧异,肉铺抓人做什么?不是说汉中这边闹饥荒吗?饥荒还能卖肉?
  而她的师弟似乎跑江湖的经验更多,他看女子疑惑,便俯下身悄悄在女子耳边轻语了几句,那女人立刻杀机立现!
  瞬间,整个破庙内被一股杀意所笼罩!这个女人仿佛一柄出窍的利剑,慑人心神!
  “师姐!”
  那个壮汉一声惊呼,才堪堪让女人收敛了杀意。
  而韦三渡的后背却已经像是被泼了水,他的感觉没错,这个女人果然很可怕。哪怕之前他被那壮汉用剑抵住,他也没有像此时这般惊惧,而这个女人仅仅是散开了杀意,就让自己手脚冰凉。
  她远远不是一般的武者能比得了的!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内家高手?
  “师姐,不可随意行气,湘水剑诀最忌动怒,你这个性子还请收敛些。”
  “没想到此间竟是如此炼狱,肉铺。。。。”
  “师姐,这等恶事在灾荒之年只是寻常之事,所以我们才得加倍小心。”
  和一开始相反,这会儿反而是这个壮汉在劝慰他的师姐,好一阵子,他们才不在此事上纠结。
  “这位兄弟,烦请禀告风水天师,我们明日午时定会准点到场,届时定会勠力同心,共屠树妖!”
  “树妖?”
  ?
  两人有些诧异的看向韦三渡,他既然是风水天师门下,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儿?韦三渡发出疑问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哦哦,是这样的,风水天师虽然告诉了我最近有人要来,但是我负责守卫附近的安全,所以不曾听闻,就是这树妖是怎么回事儿?”
  “哦?风水天师没对你提起?”
  “是这样的,义父被朝廷的人带过去了,走的匆忙,所以只来得及交代我一些事宜,没有说做什么。”
  “原来如此,六扇门和锦衣卫联手,风水天师自然要听,这也不稀奇,等等,义父?你是风水天师的义子?”
  “是的,在下洪老爷的四子,洪奇秀。”
  到这里,韦三渡再次汗流浃背了,如果不是他刚才被杀意所慑,流出冷汗,估计两人已经明显感到他不对劲了。
  洪奇秀是洪老爷的第八个义子,自己排老九,怕露馅所以胡诌,结果他刚才胡编都编出了问题,但他不清楚老四的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胡编能不能糊弄住这两个人!
  如果这两个之前和洪老爷碰过面,又或者见过洪奇秀?见过洪老四?再或者他们质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随便一点点疑问,自己这套瞎话就会被拆穿!
  不过,幸运再次眷顾了他,看来他可能是出门选的日子不错,赌对了,他成功唬住了这两人。
  接着,他这洪老爷义子的身份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混到半摞饼,通过少说话,多提问的方式,韦三渡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不少话。至此,他才终于闹明白了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三年大旱的源头,据洪老爷说是有一只树妖抽干了地方河床,不仅如此,树妖似乎还在山林中连成了片,不仅如此,据两人说山林中走出了僵尸,而僵尸这说法让韦三渡一度怀疑他俩是说书的。
  不过,考虑到他俩的身手和武器,还有大派高手的身份,韦三渡才勉强算是认了。
  这次不止是湘水剑派,辽东的萨满来给地方的动物通灵,也发现那座山头不对劲,他们说那座山的树已经连成一片,必须要烧山。
  而这两个月的时间,六扇门和锦衣卫合作办事,就是为了让地方州府施压,不仅征收了附近的粮草,还直接强征了很多地方及周边州府的劳力,他们最近日夜铺设火油干柴,为的就是在明日午时烧山。
  湘水剑派是负责清理周围的僵尸的,这个说辞让韦三渡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看到两人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只能再次将疑问压在肚子里。
  次日,韦三渡便立刻和两人道别,朝着和两人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离洪老爷越远越好,他不去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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