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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深了,魏母和衣躺在病房内的钢丝床上睡着了,她劳累了一天,几乎是倒下就睡着了,石榴本来是让她回家的,但是魏母看着魏父的样子,终究还是不放心,执意要留在医院里面,石榴就在狭小的病房内搭建了钢丝床让魏母可以休息。
看着魏母熟睡的样子,石榴不禁陷入沉思中,魏母比魏父小将近十岁的样子,尚不满四十岁,生活的磨难已经让她的鬓角生出了白发,曾经白皙圆润的脸如今有些蜡黄,眼角的鱼尾纹弯弯曲曲,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泪滴。
听邻居们说,魏母曾经是县里剧团的演员,但是因为历史的原因留在了镇子上,后来家里又有了变故这才嫁给了魏父,当时的魏母也是镇上的一朵花,她来到魏家之后,几乎被魏父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操过心。
那时,外婆还年轻,和小姨一起帮衬着操持家务、带孩子,魏父则勤劳能干,从部队回来当过老师、开过照相馆,影摄厅,倒腾过瓷器,还在镇政府做过通信员,写的一手好字,吃过皇粮,最后才去大队部当了干部,虽然生活谈不上富足,但是在当时的农村已经是小康之家了。
石榴走过去给魏母和魏父掖了掖被角,她心里有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且看魏父的样子不大好,更是放心不下、无法入睡。
她静静的走到病房外的走廊窗子边,注视着窗外的天空,阴沉沉、昏惨惨的样子,天边没有一丝云彩,月亮发出惨烈浑浊的光,树叶在风中摇曳着,影子凄恍的投射在窗户上发出诡异的光芒,更趁得这个秋天的夜晚无比凄凉。
许久,她站的有些累,精神也有点恍惚,忽然听到病房内传来一声尖叫声。
“轩儿,轩儿别走,等等我”石榴听到魏父的叫声,急忙走进病房内,看着魏父满头大汗,双手挥舞着,上半身探出床铺似乎要抓住什么?
“爸爸,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说着,石榴将魏父的身体放好,又把枕头塞在他的身后,拿来毛巾仔细的给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石榴,石榴”魏父紧张的抓着她的手,眼睛里面满是恐惧和不安,他惊恐的说道:“石榴,我梦见你轩哥了,他刚才就在房间里面,陪我坐了会,说了好些话,他说在那边很孤单,想让我过去陪他”。
“爸爸”石榴只觉得浑身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她握着魏父的手有些颤抖,心里暗觉不好,勉强打起精神说道:“爸爸,别胡思乱想,你那只是做梦罢了!是因为心里太思念轩哥了,别怕,我就坐在床边陪着你。”
这时,魏母也从钢丝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跑过来,推开石榴,坐在床上急切的说道:“老魏,别胡说八道,轩儿那么懂事,怎么会想着让你过去陪他,别乱说话”。
又冲着房间里大声骂道:“小兔崽子,你不保佑你爸爸的病赶快好起来,添什么乱,你好好的在那里,过年过节自然少不了你的,别来这里捣乱,你要是再来打扰你爸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你是我儿子了”。
说着,又在房间内呸呸几下,吐了口吐沫,石榴从未经历过这些,已经被这诡异的气氛弄的浑身哆嗦,心里真的是害怕极了。
这会,魏父才稍微清醒一些,他虚弱的靠在床帮上,眼神空洞无力的看着前方,整个人似乎是傻了的样子,魏母轻轻触摸着他的头发,一把扑倒在他的怀里哭道。
“老魏啊!你可别吓我啊!你可不能有事啊!”“轩,轩”,魏父突然又指着门边笑着说道:“你看,轩又来了,咱爹咱娘也来了,我,我,,,”说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口气上不来就昏死了过去,双目圆瞪,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都放不下。
“爸爸,爸爸”石榴惨烈的叫着,已经吓的六神无主。
“老魏啊!老魏”魏母扑倒在魏父身上,放声痛哭起来。半响,石榴才急忙跑出病房,急切的哭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啊!我爸爸昏倒了,快来救救我爸爸啊!”
隔壁值班室的医生听到惨叫声,来不及披上衣服,提着药箱就跟着石榴跑进了病房。
石榴焦灼的看着医生,魏母满脸是泪,医生翻看了病人的眼睑,又监听了心跳,放下耳朵上挂着的听诊器,极为怜悯又礼貌的说道:“病人已经过世了,请节哀”。
“不可能啊!不可能”石榴哭喊道:“医生,你在仔细看看,刚才我爸爸还和我们说话,怎么突然就没了,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在看看,再看看啊!”
“请你尊重我的医学常识和专业,这种判断是可以胡说的吗?”医生多少有些生气的说道。
接着,稍微缓和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心疼你爸爸,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肺癌晚期,医生也是无力回天,你还是赶快联系亲友,将你爸爸带回家准备后事吧!”
听到医生这么说,魏母凄厉的哭喊道:“老魏啊!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轩儿已经不在了,已经把我的心带走了一半,林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说着,她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墙上撞,被眼疾手快的医生快速拦住了,石榴上前紧紧抱着她,一把跪倒在她的面前,哭着恳求道:“妈,你可不能犯傻啊!爸爸尸骨未寒,你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办啊!妈妈,你还有我,还有我啊!妈”。
医生看着这一幕,极为动容的说道:“是啊!你可不能犯傻,现在人还躺在这里,赶快送回家安置后事吧!难道你就让你丈夫孤零零丢在这里一走了之吗?让他去那边连件衣服都没有吗?”
魏母这才又扑倒在魏父的床前,又是一阵大哭,石榴也是哭的肝肠寸断,心胆俱裂,石榴顾不上害怕,迎着夜半时分的黑暗独自跑回去,找来邻居帮忙,又想办法通知了小姨,众人合力将魏父送回了家。
因为上次魏林轩走的时候,葬礼的物什都还在,接着帮魏父擦洗,换上了新买来的寿衣,邻居好友帮忙搭建了灵棚,等忙完这一切已又是深夜时分了。
魏林生不在场,石榴孤零零一个人,身着白色的麻布孝衣,头上戴着孝帽,静静的跪在魏父的灵棚前守夜,灵棚中央是爸魏父的棺木,前方则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上着香的钧瓷香炉,一对燃烧着的红烛放在香炉左右,前面是一只插着筷子的活鸡,旁边时粗瓷碗盛着的半生饺子。
烛光微微晃动着,石榴死死的盯着,唯恐红烛熄灭,她听老人说这是为了让逝者在去那边的路上看得清楚,所以,红烛是不允许熄灭的,石榴看的格外仔细,唯恐爸爸在那边迷了路途,她清瘦孤寂的脸上是残留的泪水,她跪倒在魏父跟前烧着纸钱,声音已经嘶哑,几乎无法说话。
突然,有人跪倒在她的身边,哭着喊道:“爸爸,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把你害死的,都是我,爸爸”,说着,重重的耳光不断的扇在那人的脸上。
“二哥”石榴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身,看到的果然是好些天不见的魏林生,她只觉得眼眶一热,鼻子酸酸的,她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到二哥的样子,责备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这时,魏母也听到声音,从堂屋走了出来,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魏林生的脸上,她眼神似一把利剑狠狠的盯着魏林生,愤怒的哭到:“你还知道回来吗?你还是我们魏家的儿子吗?出了事就跑掉,连你爸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不是我们魏家的孩子,你不是”。
“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成子死了,后来才知道他没有死,妈,我真的错了”,魏林生哭着喊道。
小姨急忙从堂屋拿了一套孝衣走出来,哽咽着说道:“二孩,赶快把孝衣换上吧!你那身衣服不干净,别冲撞了你爸爸”。
魏林生机械的站起身,换上了孝衣,和石榴一起跪倒在爸爸的灵棚前烧着纸钱。
小姨劝慰着魏母走进了堂屋,唯恐她看着魏父的棺材身体承受不住,看见她们走进屋内,石榴才小声哽咽着问道:“二哥,你准备怎么办?成子的事情,有人报警了,警察也在到处找你,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在山上”,魏林生惭愧的说道。
当时,魏林生把成子推倒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咕咕冒出的鲜血,又看着成子惨白着一张脸,就想着他肯定是死了,就跑到山上的寺庙躲了起来。
后来,他才听山上的村民说,成子根本没有死,警察却在找他,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办?就听见说父亲突然亡故,急忙连夜赶下山,结果还是没有见到魏父的最后一面。
“二哥,你打算怎么办?”石榴再次问道。
“等把咱爸埋葬之后,我就去自首,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面对,我不能再把烂摊子丢给你和妈妈了”,魏林生脸色凝重,语气却很是坚决。
石榴苦笑了一下,欣慰的说道:“哥,这才是我们魏家的孩子,轩哥在世的时候常说,人总是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自己身边的人负责,不论做了事情都要学会担当”。
如果是以往,魏林生听到之后,准得奚落石榴,讥讽她老是向着大哥,但是今天,他眼睁睁看着家变成这个样子,他突然心疼起了妹妹,也感慨如果没有妹妹,这个家该怎么办?
石榴看着魏林生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又安慰道:“哥,我听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而已,爸爸生病的时候原本是让我去李叔家里说和,看看能否多赔点钱,让他们不要去告咱们,结果,结果”石榴抹了把泪水,沙哑着声音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爸爸就过世了,你放心,哥,李叔和爸爸关系那么好,他一定会不会告咱们的,你就放心吧!”
“石榴,世事难说啊!”魏林生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山峦的处天色已是蒙蒙发白,一缕曙光映着树林升起,他想不管是怎样的后果,自己都必须扛起来,为了妈妈,为了石榴,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