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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的车驾来到大理寺之前缓缓停下,赵瑗便是从车内而出,一旁的刘林将令信交由大理寺查验之后,便是往里面走去。
而在大理寺之中正在审讯岳飞的何铸听闻赵瑗前来,并且还有着赵构令信之后,心中一阵惊奇,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深居宫中的赵瑗,会来到这里。
再联想到正在牢狱之中的岳飞,何铸隐隐有了猜测,但随即又更加想不通了,赵瑗来这里做什么?
何铸也没有耽搁,起身往外面走去,赵瑗的身份,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然而无论他怎么对待,此时的赵瑗有赵构的令信,那他就得前去迎接。
何铸来到外面,正好见赵瑗走来,他虽未见过赵瑗,但就谁是,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何铸来到赵瑗身前,当即便是行礼。
“御史中丞何铸,见过小相公。”
赵瑗快速将何铸扶起,随即便是开口。
“御中丞快起,某当不得如此之礼,叫我官人便是,相公之称,担当不起啊。”
对于何铸,赵瑗心中是很有好感的,不仅是因为现在对他的称呼,从这个称呼,他就能够知道,何铸对他是没有任何恶意与偏见的,完全属于高台了。
他不敢受何铸的这个称呼,就是因为这是在外面,人多嘴杂,他要是坦然接受了,被有心人传出去,他瞬间将会受到波及。
如今他的实际地位,还担不起这个称呼,更多是对他未来的一种看好。
除此之外,另外一点就是何铸的刚正不阿了,审理岳飞一案,并没有与秦桧同流合污,不仅为岳飞所动容,查明是冤情之后,还上书于赵构,为岳飞说情,最后也是落得一个被贬的下场,让人惋惜。
何铸也是随着赵瑗的扶起而起身,对于赵瑗这位被自小收养进宫的人,他是不了解的,但他知道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构一直无后,未来立储,眼前的这位至少有一半的机会。
何铸随即便是开口。
“赵官人,不知此来所谓何事?可是有圣喻?”
何铸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他看来,赵瑗怎么也不可能无事来这里。
赵瑗笑着回应。
“此来,便是找您的,官家让我来了解岳飞的事情,然后再与官家说明,我思来想去,唯有御中丞对此事最为了解,毕竟在审理此案,然而再找岳鹏举了解一番,便是回宫复命了。”
何铸听闻,心中更是想不通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官家想要了解这件事的进展了,但是也不至于让赵瑗来才是。
想不通的何铸,他也不再去想,正好他也有想法上书给赵构。
何铸随即将赵瑗带到衙署之中,随后才开始讲起了此事。
“赵官人,关于岳鹏举一案,审理之后却是疑点重重,前军副统制王俊以及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王贵的供词,这几日审理下来,很是不充分。
他们控告岳鹏举意图谋逆,但岳鹏举自进入枢密院后,就一直未与大军有所联系,原本大军也并未有所异动,且其余人皆没有人知晓。
不仅如此,即便是王贵与王俊之下,也没有人知晓这一事,仅仅凭借两人的供词,无法形成谋逆之罪。
随后我又审讯岳鹏举,查证之前北伐作战,与赵官人说实话,了解之后,方知岳相公一心为国啊。
赵官人恐怕还不知,在岳鹏举后背,有其母为其刻下‘精忠报国’四字,身上伤口,更是数处,其志更是一心想要驱逐金人,收复北地。
那一词《满江红》,读后更是震耳发聩,如此忠义之人,岂会行那谋逆之事。
岳相公北伐期间,接连收复失地,打得金国溃不成军,满心只想着上报国家,从未为自己而想过。
若说岳相公有罪,便是数次未听从官家所下诏令,但那几次,我查证之后表明,皆是在大战关键时期,轻易撤离,将会导致全军溃败。”
何铸林林总总说了很多,赵瑗也听得认真,何铸越说越是愤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岳飞满腔热血,抛头颅洒热血,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抗金吗?这又有何错之有?
真要上纲上线,也不过是岳飞没有及时按照赵构诏令行事罢了,但何铸同样已经是查明,事出有因。
谋逆之罪?怎么看都是无中生有一般啊。
他这个原身,在后可以说是辜负了辛弃疾,但也曾重用过辛弃疾的,只是未能破格提拔重用,隆兴协议之后的第二次北伐胎死腹中后,主和派,也就是投降派占据上风,原身也就没有再去在乎这些事情了。
但他这个原身,也就是这样了,而这赵构,可是硬生生的这样冤杀岳飞。
也难怪会有一种言论,南宋不配拥有岳飞与辛弃疾,赵构是真的何其幸运,前期有岳飞,后期有辛弃疾,事实却总是那么让人意难平。
此刻赵瑗的心中,庆幸的是自己来了,让他来到岳飞冤死之前,让他可以去试图改变这个意难平,去改变这一最大的遗憾。
如同赵瑗到来第一天所立志的那般,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他必须要去做。
他本可以就那样等,等他自己上位,等着辛弃疾长大成人,等着重用辛弃疾,若是他来到的是岳飞身死之后,他确实会这样做,然而来到这个一个时间节点,他若是不做些什么,不去改变这诺大的遗憾,他寝食难安。
何铸说到最后,情绪也是完全的被他自己的话语给调动了起来。
“小相公,岳相公之事,便是这般,下官本欲向官家上书,如今小相公到来,还请小相公向官家禀明,岳鹏举,罪不至死啊!”
赵瑗扶起何铸,随后又看向外面,见外面无人,先是大声开口。
“何中丞只管审理此案,是非曲直,官家定有定论,要相信官家!”
何铸听后,眼中却是黯然,他比旁人更加了解此案,也更加清楚背后的含义,相信官家?他心中已经是沉了下来。
此时赵瑗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声音非常的微弱。
“何中丞,尽管如此,切莫大张声势,你只管审理便是,别去想其他,以免遭有心人所害。
我也相信岳相公没有谋逆,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何铸听后,心中顿时大惊,瞪大眼睛的看向赵瑗,过了一会,才逐渐平静下来,对着赵瑗便是深深一拜,虽没有任何言语,但赵瑗知道,何铸是什么意思。
赵瑗心中也是落定,他说这些话,所承担的风险也是不小,只是对于何铸,他是愿意相信的。
缓过神来,何铸才缓缓大声开口。
“今主审此案,定当全力审理此案!”
看着何铸的样子,赵瑗也是微微一笑,随即继续开口。
“何中丞,此番已然了解,到时回宫,自会向官家禀明。
如今这里已然了解,当是见一见岳鹏举,再去详细一番。
还请何中丞带路。”
随即何铸在前,带着赵瑗便是往牢房走去,进入到里面,光线变得很是微弱,待走到里面某一处牢房时,何铸缓缓停下。
“隗顺,打开房门。”
隗顺,看守岳飞的狱卒,在岳飞冤死后,也是这人冒死将岳飞遗体背出临安入土在九曲从祠旁,也是一个忠义之人。
赵瑗听着何铸的话语,也是多看了隗顺几眼,随后目光便是一直看着岳飞所在的牢房。
隗顺将牢门打开,便是退至后方,何铸带着赵瑗走近,何铸便是开口。
“这位便是岳鹏举,另一位少年郎是岳鹏举之子,岳雷,字发祥。”
何铸说完,又是看了看岳飞,便是准备带人离去,赵瑗此时便是出声。
“何中丞,还望备一些酒菜,岳鹏举无论如何,此前为宋抛头颅洒热血,抵挡金兵,这些功绩,没有人能够抹去。”
何铸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沉重的点头,当即让人下去准备酒菜。
赵瑗自进入牢房之中,双眼便是一直看着岳飞,如今的岳飞,紧闭双眼,头发凌乱,虽被锁缚,面容不整,一身气势,却是犹在。
在赵瑗的声音传出后,岳飞才睁眼看向赵瑗,赵瑗的那番话,在这个牢房之中,这是第一次听到,能如此坦然承认他之前所做皆是为宋,岳飞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
赵瑗与岳飞就这样对视了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待酒菜端来放好,赵瑗看向何铸。
“何中丞,我想和岳鹏举单独聊聊,还请行个方便。”
何铸当即便是应了下来,随即带着人走了出去,只是没一会,就有一人来到不远处,看不见牢房里的人,正常说话却是可以听见声音。
在何铸带人走后,赵瑗随即便是直接盘坐下来,丝毫没有在乎地上的脏乱,这个动作,也是让岳飞高看了一眼。
他这里,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从未有人像赵瑗这般,这么随意,没有对他有着任何敌意,说的两句话,言语之中都很是尊敬,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是他的好友一般。
“鹏举,这般称呼还望海涵,我名叫赵瑗,蒙官家看重,自六岁被收养入宫,前番从宫内而来,官家让我前来了解鹏举之事,故而前来一见。
今酒菜已备好,还请鹏举入座,畅聊一番。
请。”
岳飞对眼前的赵瑗,来了兴趣,他对宫里的事情,并不熟悉,但听赵瑗被收养入宫,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被收养入宫,是什么含义,这件事在大宋,不是什么秘密了,一度还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有所听闻。
见岳飞有了动作,赵瑗又看向岳雷。
“岳衙内,还请一同。”
如今岳雷是白身,无法称为官人,只能称为衙内了。
岳飞来到小桌之前,未坐下,先是行礼。
“岳鹏举见过小相公,鹏举本是我之名,小相公当是称得。”
岳飞坐下之后,又看向没有动作的岳雷。
“二哥,过来倒酒。”
赵瑗看着豪放而又不失礼数,满是坦然的岳飞,脸上顿时也是浮现出了笑意。
岳雷听闻岳飞的话语,当即就很听话的来到桌旁,为岳飞开始倒酒,在准备给赵瑗倒时,赵瑗便是拒绝了。
“如今尚未及冠,不能饮酒,且稍后还要回复官家,望见谅。”
岳雷也是懂事的停下了,岳飞直接将酒喝下,没有半点担忧,这也确实,在罪名没有证实之前,谁也不能容忍岳飞死去,不然,外面的那些主战派的情绪,恐怕赵构都压不住,更不用说秦桧了。
岳飞一口酒喝下,随即看向赵瑗,沉声开口。
“既然小相公奉官家之命前来,便与小相公说道说道。”
岳飞随即开始述说着自己生平的过往,岳飞说了很久,酒已经喝了半壶,其实岳飞很少饮酒,如今或是想要借着酒,舒缓心中之情吧。
赵瑗就这样在一旁听着,时间就这样流逝,赵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得很是专注与认真,当岳飞说到战场上的那些事,他的心也随之牵动,有激昂,有热血,也有悲壮,有无奈。
听得赵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这是多么纯粹的一个人啊,满心只有战事,满心只为大宋,满心只想收服北地,满心只想雪那靖康耻。
靖康耻,这么大的一个耻辱,但心中铭记者,想要雪耻者,又有多少?
自赵构以下,朝堂士大夫,大部分人满心只想着偏安一隅,祈求着金人不要来攻,盼望着用钱财消灾,割地赔款?在那些人眼中,只要自己无事,恨不得多给一些,好让金人不要来攻,哪里还会记得这个耻辱啊。
岳飞说到情深之处,眼中也是雾眼朦胧,这不是岳飞喜欢哭,而是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更是对朝廷的一种无奈表达。
说到最后,岳飞豁然看向赵瑗。
“小相公,我岳飞,一生行事坦荡,心中所愿,便是收复失地,以雪靖康之耻,从未想过其他,还望小相公禀明官家,明鉴!”
赵瑗感觉自己的内心很堵,真的回顾岳飞一生,真真切切是做到了精忠报国四字,寻常之人,被这么对待,恐怕早已是内心扭曲,但岳飞依旧保持着那颗初心,一直不断的在为此而努力,拼尽全力。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如今看着岳飞这么一个汉子,被逼得没有任何办法,赵瑗心中很想扶起岳飞,告诉自己所想之事,但他此刻,却是不能,他知道,在这里肯定有秦桧的人,他暂时还不能被抓住把柄。
这一刻的赵瑗,无比的复杂,即便是呼吸,都很是沉重,岳飞的一生,即便是从文字当中,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意难平,如今又何况岳飞深情说来,赵瑗哪里又能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赵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岳飞,才缓缓开口。
“鹏举,此事,我会向官家如实说来,当由官家抉择。”
赵瑗心中无比的愤恨,但却是没有丝毫办法,掌权的不是他,是那赵构,而他,无比清楚岳飞接下来将要面对的。
赵瑗心中是那么的渴望权力,身逢当世,大丈夫当掌权,以改命运!
岳飞心中都不由得一黯,他不笨,反而很是聪慧,这件事的背后,他心中已经是有所猜测,但他不愿去相信,他不愿让心中的信仰,让自己一直为之宁愿付出生命奋斗的信念,逐渐崩塌。
而在这时,岳飞突然感觉到赵瑗的脚触碰到了自己,岳飞低头看去,只见在赵瑗脚下,有一张很细的纸条,面目顿时变得凝重。
赵瑗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
“如今事了解,我便是回宫了,望鹏举,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