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通手中的电话，看着熟悉的窗口涌出一团爆裂开来的火花，转身离开接下来会化为灰烬的地方。
　　四号仓库起爆顺利，明天将要开展的假死计划最后一次演练也顺利结束。
　　“如何，这次的引爆装置威力还不错吧。我可是按能把人烧成灰的标准来采购助燃剂的。”
　　助手小姐从一旁的集装箱上跳下来，短高跟的方头皮鞋没有影响到她动作的灵活性。
　　我负责模拟现场和打扫痕迹，她负责望风和驱赶可能经过的路人。
　　虽然这里是市郊一个偏僻的废弃谷仓，但万一有路过的行人目睹了什么就会很麻烦，现在是绝不能吸引警察关注的时刻。
　　我走到她旁边，脱下沾染了血迹的衣服，将它们叠起来后用塑料袋封装好放入背包。
　　“效果还可以，等火熄灭以后你进去看看我放在火场中央的骨头有没有被烧成松散的灰烬。”
　　“不要！好脏的说。”
　　“你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也很适合你。还有，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怪的口癖？”
　　明白助手小姐不会拒绝，我选择口头上安抚一下她。毕竟等会儿确实需要她钻进全是烟尘的废墟，去找可能飘落在衣服上的骨灰。
　　“真是的，在奇怪的地方这么敏锐。”
　　一边充满怨念地碎碎念，一边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次性全身雨衣，助手小姐开始准备火焰熄灭后进入仓库的装备。
　　“而且你不觉得在话尾加一些语气词会显得我很可爱吗？”
　　“那你刚刚的话为什么没有加你那个奇怪的词？其实你已经足够可爱了，没必要通过一些额外的举动来突出这一点。”
　　我背上双肩包，认真地注视她因为望风时被风刮乱发丝而显得有些烦躁的脸。
　　鉴于刚刚助手的奇怪表现，我猜今天她会因为心情不好，找机会向我抱怨一些日常生活中的事情。
　　为了避免繁长的倾诉话语，我尝试通过语言让她的心情晴朗起来。
　　“所以我可以不进那个像二十年没有洗的油头一样，一动就奇怪碎屑乱飘的仓库吗？”
　　“驳回。”
　　“我就知道！”
　　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的助手小姐继续半蹲在地上，嘴里开始小声嘀咕着什么。
　　听着怨念已经溢出来的话语，我有些无奈。
　　想要在背后议论的话好歹离我远一点，在我耳边念叨这些话明显就是隐晦地提醒我这件事结束后去补偿她一下。
　　“你回去把灰洗干净，今天我去你那边做饭。”
　　“我要吃鱼！”
　　“那我先走一步，等会儿你确认完结果后直接回家就行。”
　　我直接离开荒凉的郊外谷仓，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与其无意义的扯皮，不如商量好补偿让双方都能接受，这就是我们两个相处时的奇怪默契。
　　…
　　市区内。
　　犬牙交错的道路贯通了这座平凡的城市，没有川流不息的车流，没有映照夜空的灯光，也没有寸积铢累的生活压力。这里就是一座普普通通，平静祥和的小城。
　　市区中心圈的高档公寓中，我围着围裙在助手小姐住处的厨房里为她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将料酒和香料倒入装着鱼肉的容器中，我翻动了一下炒锅中正在煎制的牛排。
　　作为一个独立的成熟画家，我在烹饪方面也略有心得。虽然助手小姐对于我的料理极为推崇，但对于我来说这些不过是按照菜谱按图索骥就能得到的‘结果’。
　　将中心依旧呈现粉嫩肉色的牛排切片，配以绿植和水果摆盘后端上餐桌。用盖子盖上餐盘后，我回到厨房准备烹调鱼块。
　　“我回来了。”
　　头发末端因沾染灰尘和汗水而黏在一起的助手小姐推开房门，对还在餐厅的我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虽然不是我的房子，但还是欢迎回来。快去洗澡吧，吃完饭再详细地告诉我仓库里的情景。”
　　无力地甩手表示了解，助手小姐向自己宽大的衣柜走去。
　　我继续刚刚中断的动作，如果这么尽职尽责的助手小姐在洗完澡后无法立刻享用食物，那就是我的过错。
　　半小时后，我们两人并排坐在餐桌的一边。
　　助手小姐披着散发湿气的黑发，一脸享受地将叉子上的炸鱼配上酱汁塞入口中。
　　“唔，梨不洳去开戈蚕鹳。”
　　“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我根本听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就着饮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助手小姐重复了刚刚的话语。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开个餐馆，最好能把地址选在我家附近或者干脆直接开在我家楼下。”
　　“这样你就能每天过来免费蹭吃蹭喝。”
　　我接上了她的话，这个提案可以考虑一下，但需要等游戏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小气。”
　　说着这样的话，助手小姐毫不客气地叉走了我盘子里的炸鱼，满脸挑衅地将它放入口中。
　　“吃饭别把嘴张那么大，我能看到你的口腔上颚。”
　　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助手小姐以怨女的表情做着淑女的举动。
　　虽然优雅地用刀叉将食物分成小块后再送入口中，但给人的感觉好像她吃的不是食物，而是她身边某个人身上的肉块。
　　我也没有继续开口，其实私下里吃饭的时候过于繁杂的礼仪没有任何意义，但一些互动有助于拉进感情。
　　在沉默中结束晚餐后，助手小姐慵懒地瘫倒在沙发上，好像一只吃饱喝足就开始思考人生的大号橘猫。
　　“所以具体的情况是？”
　　“放心。那些排骨和软骨都成灰了，有一点风就会全散开的那种。”
　　“辛苦你了。”
　　我坐在她旁边，把手中泡好的清茶递到她手里。
　　“明天的计划不能出错，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在外露面，那些事情还要靠你来打理。”
　　“放心，放心～需要注意的事项我都记得很清楚，保证不会暴露你还没有变成灰的事情。”
　　抿一口清新宜人的热茶，我手捧茶杯看着宽大的落地窗出神。
　　“又过了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