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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象中。
长安上空,黑雾弥漫,异象丛生,似有无数巨人身影在城中游荡,宛若百鬼夜行。
一只由黑雾凝聚的虚空大手,探向了皇城西南角方向……
没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衍象画面。
云天尘的三个记忆中,只有柴子冲见过了类似的场面。
黑雾,正是异鬼出现的征兆。
异鬼,即是因走火入魔失控的异人,心智被异石吞噬了,变成的异形怪物。
柴子冲戎马多年,见过多次黑雾,甚至淮南军中有同僚走火入魔变成异鬼。
可即便如此,柴子冲也只见鬼雾,从未见过异鬼本体。
柴子冲听到的传说是:异鬼并无定形,一般由生前异人执念所化,千奇百怪,但无一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魔,即便只是看见异鬼,都会伤及神魂,陷入晕厥或癫狂。
“长安城内居然有异鬼出没……神策军和镇异司也太失职了!
真实日了狗……我才入司第一天啊,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吗?”
云天尘无语了。
还好,黑色巨手抓向的地方离大明宫还有段距离,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和自己没关系,为何会出现衍象呢?
云天尘百思不解。
崔镜察觉出云天尘脸上的异色,问道:
“怎么了?”
云天尘摇了摇头,不慌,是装出来的。
“没什么,我刚从幻阵考核里出来,头还有些不舒服,没关系……说起来,云某没有一点修行基础,该如何从头修行血祭呢?”
崔镜微微一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通常来说,走火入魔也要有足够的天赋与执念支撑,不是谁都有资格变成异鬼。
天赋平庸的异人很难掌握高阶变式,大多能认清自己的上限,很少会走火入魔。
确定眼前的少年足够安全后,崔镜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册,不疾不徐地说:
“血祭须将血脉强行融入异石内部,加速驱动异石,不计后果地提升异术威能。
血祭对人的筋脉强度要求极高,需要经年累月的体术修行与呼吸吐纳,泡冰水澡,湖中深潜,瀑中打坐,饮烈酒不醉……都有助于血祭修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具体可以根据这本心得修行,适合你我这种体质天赋一般的异人,体术和血祭同修,通常来说,三年内就能习得血祭。
三年学不会,就永远学不会了。”
云天尘接过书册,看了眼书封。
这本运气的法门名叫:《奔流》。
大致翻了几页。
内容是通过一些物理与药物手段,强行提高异人血脉循环速度,让热血奔流,沸腾,达到血祭暴走的境界。
突出一个简单粗暴,不知死活。
好在云天尘有自愈异术,修行《奔流》不在话下,只要修不死,就往死里修。
他收起书册,朝崔镜叉手抱拳。
“多谢崔使……另外我还想学点剑术,有什么高妙的剑法?”
“高妙?”
崔镜笑了笑。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高妙的,嗯……我想想看,异术是体术增幅类,同时修行体术与血祭……什么剑法最合适呢?”
沉吟片刻,便从袖中又取出一本秘籍,递给云天尘。
什么袖里乾坤?云天尘看傻眼了。
难道崔镇使袖中有百宝箱?
不过仔细一想,他明白了。
这是高阶司盘自带的储物效果,而崔镇使的司盘一定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他接过秘籍,看了眼书封。
“《大河剑诀》?”
崔镜颔首,道:
“嗯,这剑法不太好练,但你能让自己力量突然增幅,就简单许多了,配合《奔流》运力法门,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何必到时候呢?云天尘当场道谢。
“感谢崔使!”
崔镜摆摆手。
“别急着感谢,你也可能会走火入魔,异人之路坎坷多灾,天赋不行就多学点东西,总会有用的,执念太深,容易堕入深渊。”
“嗯。”
“嗯?”
崔镜突然皱眉,抬头看天,四下张望。
云天尘隐隐感觉衍象要来了。
这玩意他也阻止不了。
只觉汗毛倒竖,背脊发凉,惊恐的问:
“怎么了?”
“不可能……”
崔镜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太极宫的上空风卷云集,黑雾弥漫,一转眼笼罩了整个皇宫与皇城。
护城大阵的告警钟声却没有敲响。
云天尘故作懵懂。
“是要下雨了吗?”
崔镜眉宇间的神色颇为凝重,却依旧微眯着眼,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你运气不错,长安很少见鬼的。”
“异鬼?”
“也许是老天给你的教学素材,让你亲眼看看,人类到底会堕落成何等的怪物。”
“太极宫……圣人岂不是有危险?”
“莫慌,有神策军呢!”
黑雾愈来愈重,也扩散的越来越广,连大明宫也被完全覆盖,伸手如月圆之夜。
长安城的告警钟声终于被敲响了。
铛——
铛——
铛——
一声比一声高亢,悠扬……
云天尘抬眼一看,一只只巨大的黑影在城中游荡。
像人,又不完全是人形。
衍象中百鬼日行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紧随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宫女尖叫。
黑雾萦绕,白昼如夜,一只只由人形畸变而成的巨大鬼影,在雾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云天尘屏住呼吸,只觉头皮发麻,灵魂像是被人抽成丝线,提起了宛如木偶的身躯。
崔镜皱眉,陷入了沉思。
他扎耳听见,神策军的各路异人强者,正从四面八方策马涌入了太极宫,保护圣人。
此刻,留在大明宫的诸多镇异司强者,也都收到了司正的紧急调令,纷纷出动,试图找出异鬼本体,调查事情原委。
如果他没有受伤,也会收到紧急调令。
“伤的不是时候啊……”
云天尘竟从崔镇使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兴奋与期待。
他冷汗直冒,面色惨白,强行稳住心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不好直接开口,道:
“崔使,我们怎么办?您还有伤在身,可不能贸然行动!”
崔镜压根就没听清云天尘的话,心中正在快速分析形势。
“神策军的防御体系覆盖整个京畿道,十分严密,敌人不可能从外部突入长安,应该是长安城内的异人走火入魔,一直隐藏至今,不知为何敢突然冒出来……以长安城内的强者数量,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云天尘也觉得诡异:
“我听说,异鬼是没脑子的怪物,也许是刚刚走火入魔,失控了。”
这么一说,崔镜忽然来劲了。
“若真如此,一只新鬼有此威能,那该是何等的强者?走……我们去看看!”
云天尘无语了。
难道这就是人榜第九的莽劲?
通榜逾万,人榜三千,地榜五百,天榜不足百人,如此看来,人榜第九乃异人界排名前六七百的强者,确实有莽的资本……
个鬼啊!
“您还有伤在身……是不是太危险了?”
崔镜抚颚,认真想了想。
“也对,你留在部殿,部正会保护你。”
云天尘松了口气。
对啊,柳部正德高望重,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高手,肯定能保护我!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追问:
“部正与崔使孰强?”
崔镜也不好直说,只道:
“部正是文官,这样比不合理……子鼠部最强的是使帅和李使。”
柳山居那副作派居然是弱鸡?云天尘脸色有些难看,又追问道:
“部正与受伤的崔使熟强?”
崔镜无奈道:
“我不是说了吗?镇异司所有的部正都是文官,柳部正写唐传奇是一等一的好手。”
“崔使有伤在身,一起走有个照应!”
云天尘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又道:
“说起来,云某还是个新人,未来不可限量,现在弱的不行,您可得悠着点,最好不要去看热闹,还是躲进地下掩体比较安全。”
“镇异司可没有遇事靠躲的镇异使。”
“现在有了。”
崔镜大笑,从怀里取出一枚御兽珠。
遂单手掐诀,只见青光一闪,从御兽珠内召唤出了一头骏美无匹的双翼白马。
崔镜一跃骑上了马,唤云天尘跟上。
马很漂亮,云天尘终于有机会坐上原主心心念的飞马了。
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自己和崔镜远离衍象中的那只巨手。
“长安城内不是禁飞吗?”
崔镜笑道:
“我也没准备飞啊?就算跑,我的飞马也比普通骏马快的多,甚至还能翻墙。”
云天尘扭头看了眼部殿的方向。
“不和部正打个招呼么?”
时间紧急,崔镜摇首道:
“子鼠部前一个张部正,便是因为管的太宽太严被撤职了,柳部正能当部正,不止因他很少管事,而且很会来事……否则,以你天赋也很难入子鼠部的。”
云天尘听明白了,子鼠部突出一个无拘无束……难怪人少,人多不得天下大乱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纵身上马,坐在崔镜身后,骑上了飞马。
“驾!”
崔镜挥舞缰绳,在大明宫内策马狂奔。
每跑几步,飞马四脚便离地半尺,展翼滑翔飞出三丈,周而复始,速度远快于奔跑。
飞马并没有走宫门离开大明宫,而是一跃跨过大明宫的南边宫墙。
镇异司是无权进入太极宫的,崔镜只好策马朝南边皇城的方向走。
云天尘抬头看了眼。
长安城上空已出现十数个神策军、镇异司强者与异鬼斗法,各色异能法器腾空而起,甚至出现类似鼓风机和抽油烟机的除雾神器。
却始终拿异鬼没什么办法。
坊间早已不见行人,只有晕厥的路人,和成群结队、行色匆匆的神策军。
以及雾中游荡的异鬼鬼影……
路上都是人,飞马跃行速度慢了下来。
速度一慢,人就会被内心的恐惧追上。
高逾百丈、影影绰绰的人形黑影,像人,又像怪物,带着某种忽远忽近的低沉悲鸣,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诡异生物。
云天尘近距离看向异鬼,发现都是些黑雾凝固的虚影,本体不知在何处,等级似乎也不是很高,连司盘都没有震动。
饶是如此,他仍觉头皮发麻,背脊冰凉透风,仿佛魂都不在身体里了。
云天尘紧咬牙关,极力保持清醒与镇定,似有种被人隔雾注视的感觉。
四下看了眼,神策军训练有素,平民或已晕厥,或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长安城倒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秩序井然!
崔镜骑马一路南行,扭头一看,发现云天尘竟异常清醒,疑惑的问他:
“你……似乎不怕异鬼?”
云天尘道:
“有崔使在,自然不怕。”
崔镜却说:
“我怕!异鬼的精神攻击极强,凡人看一眼就会晕死过去,稍微有些好奇心的,或心有执念的,很容易会陷入癫狂……我是好奇心太重了,你跟着我其实并不安全。”
云天尘无语,无奈感叹道:
“唉,我本想隐居,是被朴、郑二位镇使强拉来长安的,哪还有选择呢?”
“也对,身为异人,天底下没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只能尽快变强。可通常来说,镇异使只有立功拿到资源,才能尽快变强……安稳险中求,这就是异人的宿命。”
说罢,崔镜突然拔剑,迎着雾中异鬼,向云天尘当面演示一招大河剑诀。
刷——
滔滔剑气冲天而起,如奔流倒挂长空,划出一道锋利的月牙剑弧,将挡路的游荡异鬼一分为二!
凝聚鬼影的黑雾随即散开,又从别处凝聚成新的鬼影,没再挡飞马的路。
云天尘双目精亮,看呆了。
“大河剑诀原来可以施展剑气吗?我就喜欢这种远程攻击手段,够安全!”
崔镜收剑入鞘,只道了句:
“……想要凝聚剑气,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所谓很长的路,以云天尘的天赋,几乎是无限的彼岸。
云天尘也不在意,抬头看向天穹,看不到天玄宫的影子。
“长安出了这么大事,司天监一点反应没有吗?”
来长安三十余年,崔镜已经很少抬头去看天玄宫了,只怅然道:
“司天监啊……你把天玄宫当成图腾就行了,镇异使需要信仰。”
云天尘不需要信仰,只想确定李隆基到底有没有成仙。
可惜,听崔镜怅然的神色,可能性不大。
说话间,崔镜隐隐发现鬼影移动的方向,调转马头,直奔城西。
云天尘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在他的衍象中,那只鬼影巨手正是抓向皇城西南角的方向,崔镇使要是去了西边,自己岂不是也跟着有危险?
他忽然好奇的问崔镇使:
“皇城的东南角有什么?”
“务本坊,坊内是国子监,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那边有些异样,也许异鬼本体就在那边。”
“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看在你年纪轻轻就不怕异鬼的份上,我且信你一次。”
崔镜再次调转马头,直奔东边务本坊。
刚到务本坊坊南门,崔镜就看见,一只黑雾凝聚的巨手,抓向皇城西南角的太平坊,落地速度极慢!
“嗯?”
太平坊与务本坊沿朱雀街东西对称,乃军器监所在地。
司天监,军器监和国子监,统称三监,分别掌管天象、武器研发与制造和教育,乃是玄宗皇帝遗留的势力范围。
再加上由英宗皇帝组建、长公主李岳掌管的镇异司,统称三监一司,是目前长安城内唯四不受神策军管辖之地。
崔镜皱眉,盯着云天尘道:
“完全反了,你该不会知道异鬼本体在太平坊,故意让我远离军器监吧?”
云天尘坚持狡辩道:
“怎么会呢……那只巨手也是黑雾凝聚的虚影,本体不可能在军器监的。”
“也对。”
但眼下,崔镜对异鬼本体失了兴趣,返身奔向太平坊。
他要看看异鬼到底想去军器监抓什么!
好在太平坊离务本坊东也就三坊之隔,拍马就能赶到。
云天尘的拖延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该死,这巨手隔着演慢动作呢……”
太平坊。
崔镜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镇异使。
神策军守在坊外,里三层外三层。
有神策军手持炬火与驱傩镜,照向了坠落的鬼影巨手。
但巨手太大,驱傩镜的光亮太小,无法将其灼烧焚毁。
崔镜策马来到神策军阵前,对领军的一个魁梧将军道:
“陈将军,事发紧急,如有需要,可直接进军器监,不必顾及其它。”
云天尘盯着魁梧将军。
又悄悄看了眼绑在左腕上的司盘。
【陈延国,陈玄礼之孙,神策军北骁卫中郎将,《长安异人榜》人榜一百八十。】
然,详细的异人五素却不予显示。
“看来,镇异司与神策军很多信息是不共通的……当然,也可能是我级别不够。”
陈延国骑着一匹黑马,手持长槊,朝崔镜略一抱拳。
“原来是崔镇使,这鬼影异能反应微弱,似乎只是虚雾,本将却拿他毫无办法。”
在柴子冲的记忆中,云天尘发现,鬼影是个老大难问题,看着只有精神类伤害,却很难彻底消除。
崔镜颔首道:
“还需找到异鬼本体……军器监的法阵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陈延国仰首喃喃道:
“法阵尚能撑得住,但这只鬼手好像还是穿进去了。”
云天尘抬头看了眼。
正如陈延国所言,巨手没有破坏法阵,却像鬼影一样径直穿过去,进入军器监。
军器监内顿时乱作一团。
监兵们开始朝巨手射击各类灭鬼弩,射术精准,弩尖火药精良,但都穿影而过。
一一射到隔壁坊间,或皇城城墙,或是落回军器监,反倒伤了自己人。
崔镜盯着鬼影巨手看了半晌,直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连思维都凝固了。
“这是某种空间异术……看来这只异鬼是来偷东西的,或者更准确的说,其本体可能不是异鬼,而是有智慧的异魔。”
话毕,崔镜策马一跃,与云天尘一起跨进了军器监。
来到军器监中廷广场,眼看鬼影巨手尚未落地,一跃下马,双掌一合:
“血祭!”
留在马上的云天尘大惊。
崔镇使这是要现场教学?
只见崔镜双脚沉扎,气势暴涨,额头筋络根根暴凸,双目血脉喷张。
霎时间,他的肌肤变得通红,身体发肤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浮动血影。
像是纤薄的血色法相!
云天尘后退三丈,屏息看去。
崔镜松开双手,右手张开成掌,朝坠落至头顶的鬼影巨手一掌拍去。
悄无声息的对掌……
鬼影巨手随即崩塌,转眼消散成了黑雾。
崔镜遂吐血倒地。
仿佛承受了鬼影本体的力量反弹!
云天尘见状,连忙下马,二话不说,扛着崔镜就跑。
骑飞马一跃翻过了军器监的院墙。
扭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被打散的黑雾再次凝结成了巨手,从军器监内拿走了一个镶金的红箱子,当空飞驰。
崔镜趴在云天尘肩上,仰首看见了红箱子外的金笔标识,忽然想起了某个传说。
“糟了,是三神器之一的神錾笔!”
他吐血强撑,翻身下了肩,强行吞服了一枚固脉丹后,勉强稳住奇经八脉,正欲骑马去夺宝箱,却被身后的云天尘一肘敲晕。
云天尘可不在乎什么三神器,道:
“人家军器监都不在乎丢失宝物,你一外人忙个什么劲?”
正欲策马离开太平坊,迎面撞上一位穿紫色纱袍的漂亮女郎。
“你们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