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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白鸟吱呀呀地落上了白云,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跟着它。它放心了,继续它的旅程。它感觉身上的雨水已经干透,所有的负担都已不复存在。它吱吱地叫着,开始没有目标地飞翔。
云朵上方不远处的太阳,就是小白鸟的终站……
(2)
上海浦东一家豪华西餐厅里,连威凯正和乔娜吃着牛排。
连威凯突然看到一个不该在此时看到的身影,然而邱蕊正落魄不堪地走进餐厅,迎面向他们走来。
“你来干嘛?”连威凯盯着邱蕊说。
邱蕊没有看他,低着头小声说:“征征没了。”
“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连威凯冷冷地说,“但我想你也不用胡编乱造什么出来吓唬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什么,什么连征辰……”
他忽然不说话了,他看到了餐厅电视上的新闻。
“……目前,发生在秋兰街主干道的重大交通事故已经处理完毕,肇事者为一名少年。他擅自冲上主干道机动车道,导致大批机动车因为躲闪他而追尾、碰撞。事故并未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然而不幸的是,该名少年最终被撞,送至医院抢救无效身亡。后续报道请锁定……”
电视上清晰地显示出了监控录像拍下的现场画面,连征辰的面庞被展示得清清楚楚。
连威凯缓缓坐下,拿起纸巾擦了一下汗。
乔娜对连威凯说:“你怎么那么在乎?世界上天天都要死人的啊!”
“你走。”连威凯对乔娜说。
“你说什么?”乔娜诧异地问。
连威凯一掌拍在餐桌上,震翻了一杯红酒:“我说你走!!”他大吼出来,同时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吓坏了周围的顾客和服务员。
“行,威凯,咱俩就到这,以后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乔娜盯了连威凯几秒钟,瞟了一眼邱蕊,拎上包推开餐厅门走了。
连威凯缓了一会,没敢看邱蕊,但他开口对她说:“我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邱蕊打断他:“你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说。你不用知道任何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你的责任。你不是征征的爸爸吗?就是你把征征逼死的!!”
“你凭什么说全是我的错!你这个当妈妈的对他好一点,他会死吗?”
一个彪形大汉插嘴他们的谈话:“你们俩,要吵出去吵,还嫌餐馆被你们搅和得不够乱?”
邱蕊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连威凯说:“征征的葬礼就在明天,我希望在葬礼上不要看到你。”说罢,邱蕊转头离开了餐厅。
连威凯呆站了一会,慢慢坐了下来,他单手扶着额头,拿起了一杯没有打翻的红酒。
(3)
这天终于到了,上海东郊一个小小的殡仪馆里,正要举行连征辰的葬礼。
邱蕊并没有大声哭泣,她小小地啜泣着,看着连征辰的遗体,看着连征辰微笑着的面庞。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像她当初想的那样,这孩子不知心灵上受过多少苦,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为什么要独自跑出门?是为了找我吗?”邱蕊想到这里,哭得更是凶了。而当她想起连征辰在真正意义上是为了救她才被货车撞的,她更控制不住情绪了。她趴在地上,用手拍着地,旁边的人都不敢扶她。
陈米玲也在现场。
这起交通事故在新闻上报道得很厉害,连征辰的好友们绝大部分都知道了他的死讯。
陈米玲核对了一下时间,正是在连征辰出车祸前的一段时间,她的手机收到了好多条来自同一个电话号码的未接来电。她不得不联想到那是连征辰拨过来的,而她,忙于学业,没有接到。陈米玲想到这里,左眼留下了一滴眼泪。
她自言自语:“征辰,你不要这么傻啊……”
现场还有一位不速之客,田麦麦。
田麦麦一直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和自责。当初,是连征辰辅导她功课,将她的成绩硬生生地拉了起来。然而当田麦麦走向辉煌,连征辰掉入低谷时,田麦麦非但没有救他起来,反而踩了他几脚。这让连征辰非常难过。
田麦麦掩面痛哭,说着模糊的话:“征……我不该对你那样刻薄!我错了……”
还有一个人理应出现,但没有出现,那就是连威凯。连威凯此时正在殡仪馆几公里外的小酒吧酗酒,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瓶酒了。
他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人生本来没那么多事……想做一个好人不难,想当一个坏蛋……也很简单!你要是问我我的抉择……我会说,如今……我只想活下去……”
他的痛苦只是相对于他个人,一旁的酒保根本就司空见惯了这类人,根本不觉稀奇了。
“先生,再来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为什么不呢?”连威凯打了一个酒嗝,又抓来了一瓶酒。
(4)
殡仪馆上空蓦地下起了冰冷的大雨,房子内的人感受不到,屋外的人们一会就被淋了个透,赶忙涌进屋里。
邱蕊已经痛哭了半个多小时,哭得眼泪已经流尽,眼睛布满鲜红的的血丝了。她一遍一遍地想起和连征辰的往事,那个吃生日蛋糕时看着她说不许愿、希望全家平安的征征,那个特长生考试失利后被她抱在怀里的征征,那个在她失控时给予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她一把推开的征征……
“人生苦短,何必这样!!”邱蕊大喊一声,突然转身站起来,扒开人群,冲出了殡仪馆。
没有人拦她,人们只是扭过头看着这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湿漉漉的麦田里。大雨与大雾不一会就掩盖住了一切。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邱蕊。
她仿佛人间蒸发,也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5)
若干年后,沿海一座老旧的独立屋里,一个老人正坐在桌前。
“连征辰是个好孩子,从不干坏事的那种。”老爷子碰了碰照片,终于流下了一滴眼泪。不一会,老泪纵横。
他拿起照片,从座位上慢吞吞地站起来,带着照片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房间另一头的照片墙走去。那照片墙上此时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
他没想到,这段路是那样漫长的一段距离。走到一半时,他被年久失修、翘起的木地板绊了一下。本来还不至于摔倒,谁知他的脚又缠在了一起,这下,他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他的额头直直撞在了地上,地板上见了血。
他没有失去知觉,但他感觉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那张连征辰的照片,也躺在了地上,再也没能被贴上那面照片墙。
再也回不来。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