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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事实上,人生中某一次的失利并不一定会导致天崩地裂。
哪怕遇到一个重大的失利,也不是说今后的人生路就绝对会失败。
连征辰在之后又去参加了Y中学的特长生招生考试,并被顺利录取。
Y中学在上海的排名并不在领头羊位置,但也是很不错的一所中学。Y中学还和连征辰的小学有一个美好的共同点——挨着一座生机勃勃的美丽公园。Y中学挨着的这个公园还要大一些。
时间来到八月上旬,连征辰正准备去参加又一个接踵而至的课外辅导班。这次十天的课外班过后,连征辰就要参加Y中学的入学分班考试了。
一切都应该开始顺利起来的时候,某些糟糕的事情不打招呼就发生在了这个温馨的家。
这个重要的课外班的第一天,一个温暖的夏夜,连征辰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讲、记笔记。突然他看到门外的母亲正向他招手,他不解地看着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母亲迟迟不走,连征辰向老师举手表示自己要出门。老师很不耐烦地同意了。
“收拾东西,马上走。”邱蕊对连征辰冷冷地说了几个字。
连征辰百思不得其解地心想:“母亲什么时候这样对我说过话?”
“听没听到啊!”看到连征辰呆若木鸡地不作反应,邱蕊竟然大喊出声,“马上走!”
除了老师,教室里前排的不少学生也向门外看过来。
班上还有不少自己认识的朋友呢。连征辰感觉颇为难堪,但没有办法,只好顶着教室里无数鄙夷的眼神,走回自己座位,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虽然难堪,可连征辰并不很责怪邱蕊。他心里清楚,能让母亲变为这个状态,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到了马路边,邱蕊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开车门开得慢了一点,邱蕊第一下拉门没拉开,气急败坏的她用膝盖狠狠地撞了一下出租车车门。
“妈!”
“诶!!干嘛呢诶!”司机回过头来吆喝着。
“去机场。我们赶时间。”坐进车里的邱蕊不愿多说一个字。
连征辰赶紧跳进了出租车。他向外看了一眼,车外一个路标上写着:“秋兰街14号”。
(2)
飞机上,邱蕊似乎平静了许多。她扭过头看了看打着瞌睡的儿子,又把头扭了回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迷迷瞪瞪的连征辰缓了一会,彻底醒了。看到他醒了的邱蕊开始向他说起一切是怎么回事……
“人生不一定有你憧憬的那么顺利。好久没见你姥姥了吧?这次回广州我带你再见一回,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妈,您是说……”连征辰很聪明。
“姥姥现在在医院,咱们落地以后,我才能知道她的最新进展了。”邱蕊顿了顿,“我想告诉你,人生的不顺利随时都可能到来。你能做的,不是阻止它们到来,而是当它们来了,保持一颗好心态。”
听到最后这话连征辰不禁有些窝火。他想起自己在课外班老师同学面前的尴尬,心想:“妈,您表现出来好心态了吗?”
邱蕊接着说:“你也很多年没回广州了,这次算是个小假期吧,你的课外班也没法上了,分班考试虽然重要,但你也就尽你所能吧。”
连征辰刚想起来分班考试的事。他在心里耸耸肩,告诉自己:“亲人当然更重要,其它都其次。未来怎么走,全都顺其自然吧。”
(3)
没过太久,客机顺利落地广州白云国际机场。走出机舱的母子俩,闷热得一身大汗。扭头看看机场外,暴雨正倾盆而下,冲洗着偌大的广州。
云朵未给母子留下情面,风中呼啸着悲伤。暴雨却替他们流下眼泪,树叶漂泊着离殇。
邱蕊还没来得及拨电话,刚开机的手机响了。手机来电话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邱蕊的哥哥邱强。
“妈怎么样?”邱强还没来得及出声,邱蕊已经把问题问出来了。
“妹,你快来医院吧。”
“好好照看着妈,我们一会就到!”
连征辰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什么也别说,最重要的是跟紧母亲。在路上走散了的话,又得节外生枝。
暴雨之下,又是在繁忙的机场,打车的难度不言而喻。等了五分钟,邱蕊实在等不及了,决定带连征辰去坐地铁。
拥挤不堪的地铁上,连征辰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话:“妈,我们能……及时赶到吗?”
邱蕊低下头,用一种连征辰从未见过她做过的恶狠狠的、甚至有着些许恐怖感觉的眼神盯了他两秒钟。
连征辰吓得赶紧低下头,避开母亲冒火的眼神。
“你不想及时赶到?你是说你干脆就不想去见姥姥了?”
“不……不是啊!”连征辰惊恐地看着母亲的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连征辰深刻感觉母亲的思维已经有点无厘头了,或许是因为她心力憔悴。
“你什么时候能问一些得体的问题!”邱蕊大声训斥了一句。一旁一个戴着耳机听歌的小伙子扭头瞅了他们一眼。
连征辰又一次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倒了两趟地铁,母子俩到了医院。这是一座老旧的医院,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很干净。
邱蕊和连征辰一路小跑着前往邱母的病房。就在离病房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护士缓缓推出一个手推车。
推车上的人被一块白色的布盖着,事情已经不言自明。
邱蕊还没来得及滴下一滴眼泪就晕倒在地。邱强赶紧跑出来:“蕊!你醒醒!”
“妈!妈!”连征辰也大声喊叫着。
老医院病房有限,大家只好将她暂时抬到了刚刚过世的邱蕊母亲的病床上。医生顺便给检查了一下,说她是高血压急症。她这一晕,就晕了好长时间。
(4)
“蕊!快回家吃饭啦!热乎乎的肠粉哦!”
“妈!我来啦!我饿啦!”
邱蕊从小学放学回家,刚一进家门,母亲就呼喊着她,让累了一天的她有顿美味佳肴可以享用。
“女儿,你吃着,妈妈出门看看,一会就回来。”
忙着吃饭的邱蕊没有作声。
美味的肠粉吃完,又过了一个小时,邱母也没有回来。小小的邱蕊顿觉困意袭来,跑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不少邻居正围作一团。邱蕊出了门,慢慢地走向人们,呆呆地将人群扒开一条缝隙,揉了揉眼睛……
邱母正躺在血泊中,旁边倒着一辆摩托车,驾驶摩托车的男人站在一边。这人又矮又胖,戴着一顶血红色的遮阳帽。他正把脸上的肥肉挤做一团,奸笑着盯着邱蕊。邱蕊发现,男人的帽子颜色和那血泊的颜色一模一样。
邱蕊想大叫,但一连尝试着叫了三次都没有叫出声。第四次,她终于喊了出来,并从病床上一坐而起。
“妈!”连征辰攥着邱蕊的手。
“妹,你终于醒了。做噩梦了吧?”邱强关切地问。
邱蕊扭过头盯着邱强的眼睛问:“邱强,你告诉我,妈究竟是怎么走的?”
“这……”邱强对这个问题感到突然,“我……”
“我不相信你对我说了实话。”邱蕊淡淡地说。
“蕊,我跟你说过,妈是心脏病。”
“妈是不是出车祸了?”
“妹,你别……”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征辰觉得这个场合不太适宜他继续待下去,于是他说:“我……我上厕所。”他一溜烟从病房侧门溜了出去。
邱强大呼一口气,决定对妹妹讲出真相……
“蕊,世事无常,你同不同意?”
“咱爸一直是咱们眼里的英雄,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你同不同意?”
“可他也有会犯错的时候。他偷了钱,还把钱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妈很是不乐意,应该说,是怒火中烧。妈决定和爸离婚。”
“老夫老妻,大半辈子了,谁会希望说没就没?在爸的死求下,在他的无比的承诺下,妈原谅了他。”
“好景不长。前两天妈把爸抓了个现行,正要训斥,谁知爸竟对妈大打出手,还将妈赶出了房间,锁在了门外。妈就这样孤身一人,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地在咱们广州大街上流浪了三天。妈走之前跟我说,那三天,她去过小蛮腰,去过河边,去过大公园,只是为了再好好地看一眼这个她梦开始的城市。”
“年过半百的人,能提起‘梦’,除了床上做的梦,从口袋里携带到一个城市的梦,也是不多见了吧。”
邱蕊掉了一滴泪。
“其实我不相信妈是想轻生的。那个开摩托车的也说,老太太虽然是走上了快速路,但并没有明显地停下脚步。撞到她之前,她还有明显的躲闪。”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妈还没被送到医院我就联系了你。我没想到的是,妈没挺到你来见最后一面。”
“你肯定要怪我,怪我为什么不说实话。假如我说了实话,你说,你能接受既失去了爸,又失去了妈吗?你能承认已经目睹了一个破碎的家?”
“蕊,事情已经如此,我们都要节哀顺变。那位曾经的英雄爸爸,我们暂且不要想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