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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凉风驱散了圣诞节最后一丝炎热,军官俱乐部门前穿着华贵的达官贵人来来往往,中午过后老城堡就派出大量士兵在几个街角拉起了警戒线,阻拦没有受到邀请的无关人员进入。
夏尔是和罗伯特还有威廉一起来到俱乐部,三人穿着漂亮的军官礼服靠刷脸进入警戒线,把马交给士兵拴在临时的马桩上。
毕竟今天人挺多,要是让几百匹马在俱乐部里面拉屎撒尿那味就挺冲,不符合绅士和淑女们的身份,于是为了体面,就只好把它们都弄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三个人走进大厅,这会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但是大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低级军官和政府的低级职员,虽然还没有到点,但是他们已经围在免费的餐点旁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
这里的大多数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在残酷的社会毒打下也没了什么社交的想法,顶多就是和自己熟悉的同事聚在一起简单聊聊。毕竟绝大多数人来这个地方就是单纯为免费吃一顿好的,再多喝点酒就能满意而归。
但是夏尔不能跟他们一样这么简单就结束这一夜,在嘱咐罗伯特跟威廉去结识一点新朋友之后,一个人走到俱乐部后面的花园里,这里才是圣诞酒会的主场。
这里餐桌上的各种食物比大厅里好了不止一个等级,丰盛的食物在桌上摆成各种漂亮的造型,在引人注目的同时还吸引了包括苍蝇在内的小昆虫,于是在桌子旁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名印度女仆拿着扇子徒劳的驱赶这些小小的生物。
具体来说,菜品除了丰富的糕点和冷盘肉类之外,主要是各式各样的海鱼,可惜除了三文鱼、龙虾和生蚝、鲍鱼之外夏尔什么都不认识,除了知道这些鱼一定能吃之外完全一无所知。
夏尔无心立刻开始满足自己的胃,他不动声色的吞咽不断分泌的唾液,四处寻找着罗伊斯中校。直到看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舅舅,他终于放下心来,拿过一个大盘子,把各种认识和不认识的食物往小山的形状堆积,然后走到无人打扰的角落大快朵颐。
等到畅快的清空第二个盘子后,夏尔满意的一口喝尽手里的甜红酒,又随手拿起一杯颜色清凉的香槟酒,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那股香味,将饥饿感彻底从自己的身体中赶走。
夏尔本来对这个8点开始晚餐的贵族习俗并不太在乎,因为在军校的时候即便没有什么下午茶,依靠兰塞姆的肉干、彼尔德的饼干和布拉夫的小酒壶,也足够他撑到晚饭时间而不用捱饿。
但在开普的军营里面别说零食,就连早上烤出来的冷面包在下午都得限量供应,恰好他又是特别能吃饭的年龄,再加上接连几个小时辛苦的军事训练,吃那点面包与其说是让人吃饱,不如说是让人在饥饿中加倍的渴望吃饭。
于是这一个礼拜天天都要饿到望眼欲穿才能吃上晚饭的深仇大恨,让夏尔感到自己这辈子十几年加到一块,都没有这几天这么憎恨贵族的礼仪。
就在他拿着酒坐在走廊下胡思乱想的当口,不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俱乐部门口也忽然嘈杂了起来。
这肯定是总督来了,罗伊斯舅舅肯定也在其中,夏尔赶忙站起来整理自己的仪表。总督怎么看他无所谓,要是罗伊斯舅舅发现自己有什么纰漏那可真是要挨上一顿骂的。
夏尔站在迎接总督人群中,看着开普总督达普雷·亚历山大,第二代卡尔顿伯爵在人群的簇拥下从大厅走来。
这个不到50岁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与圣公会教士约翰•菲利普说着话,看上去神色不是太好,不知道是身体不好所以被派到气候宜人的开普休养,还是因为被派到开普赋闲而身体不好。
夏尔在总督的随员中发现了自己的舅舅罗伊斯中校,他正跟在格雷汉姆上校身旁,两人心不在焉的聊着什么。罗伊斯也看到夏尔,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夏尔跟在自己后面。
等到总督走到为他准备的简单露台中央站定,在下面按等级顺序站好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恰到好处的掌声,为总督的讲话烘托气氛。
夏尔在下面听着总督讲一些他听不懂也不在乎的圣经故事,却没有看到圣诞节的标志圣诞树。这并不是因为开普敦不产枞树或洋松,而是因为圣诞树在英国并不是一个圣诞节的固有装饰,而是在1840年后,阿尔伯特亲王与维多利亚女王结婚后,才从德国被带入英国的传统。
不到5分钟,亚历山大总督就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一阵恰如其分的掌声又适时响起,迎接总督先生微笑着胜利走下台阶。
然后人们纷纷按照自己的身份等级前去向总督问候,夏尔也跟着罗伊斯中校在人群中排队,为了让中校先生满意,他的神情非常郑重,腰背挺直如同水杉,简直不像是一个不守规矩的骑兵军官,反倒像是个一板一眼的步兵上尉。
“您好,总督先生。”终于,轮到了罗伊斯中校带着夏尔上前向总督问好。
“你好,中校先生,我们就不用像其他人那么客气了,都随便些吧。”亚历山大总督微笑着说:“你身后这位年轻人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开普敦最热门的话题人物,勇敢阻止布尔人纵马行凶的夏尔少尉吧?”
阻止了布尔人纵马行凶?我什么时候干这事了?我就是想要钱!夏尔在内心大声说道,脸庞和身体却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没错,总督先生,这就是夏尔,我的侄儿。”罗伊斯中校满脸堆笑的向总督介绍道:“他受伤之后在军营休息了一个多礼拜才能出行,第一件事就是来圣诞酒会向您致以问候。”
站到中校旁边的夏尔随着舅舅说话的内容,微微弯腰向亚历山大总督致意。这种社交场合根本轮不到他这样的年轻人说话,他只要按着长辈的话做一个面带笑容的听话木偶,偶尔说上一些“您过奖了,感谢您的赞美,感谢您的关心。”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年轻人勇敢的保护英国人民是一件值得我们鼓励的好事,我会签发一道奖状给你作为鼓励和纪念,夏尔。但是年轻人也不要太过逞强,休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一副健康的身体有多么重要。”总督先生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
“英国人和布尔人都是国王陛下和开普殖民地的臣民,当局也需要他们的工作才能让殖民地顺利运行,你们大家能好好相处才是政府和我最大的心愿。”
“军人有志于为国效劳是一件好事,总督府也会为你们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创造合适的机会。到时总督府自会授权格雷汉姆上校进行这样勇敢而光荣的行动,你和你的同僚们尽可期待。”
面对总督先生意有所指的话,夏尔只能假装没听见也没听懂,说到:“感谢您的关心,我一定会养好身体为殖民地好好工作。”
罗伊斯中校顺势结束了对总督的问候,带着夏尔走到一边。而始终陪在总督身边的格雷汉姆上校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仿佛没听到总督对他的语言敲打。
接下来罗伊斯中校带着夏尔在花园里兜兜转转,把他介绍给了好几名军官和总督府的官员,然后带着他来到约翰•菲利普的面前问候。
“你好,中校先生,还有我们年轻的勇士先生,”约翰•菲利普教士向罗伊斯打了个招呼,然后向夏尔说道:“你能健康的出现在这酒会实在是让我很高兴,年轻的先生。”
“谁也预料不到在礼拜日居然会发生那样让人不快的事情,我早就向总督阁下要求约束布尔人的各种异端和无礼行为,可是都没有什么效果,以至于发生了这样严重的纵马杀人事件!”约翰教士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整张脸也变得更红了。
“还好上主显灵保护了英格兰的勇士,让你避开了致命危险,但是谁敢保证下一次还会有这样蒙主保佑的幸运?所以我们应当尽可能提前解除那些可能导致意外的风险!”他这样说道。
夏尔被这激进的教士搞的有点不适应状态,宗教界人士不都是以保守派著称吗?怎么你一上来就对布尔人喊打喊杀的,难道你的保守是说你会指责我们过于保守吗?
但是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夏尔决定试探一下:“没错,尊敬的约翰主教,布尔人笃信异端,拒绝正信,不愿意上主的光辉照耀在南部非洲大陆每一个人的头上。他们还拒绝人性,抗拒人道主义,四处捕捉黑人为奴,残酷虐待黑人奴隶。”
“这些非人性的残酷行为和我们英国文明格格不入,我们应该想尽办法改造这些粗鲁无文的非洲荷兰裔农夫,迫使他们学会我们英国文明的行事方式,为传播文明和上主的荣光创造条件。”
严格来说,南部非洲此时并未设立教区,约翰•菲利普还不应该被称为主教,但是他并没有纠正夏尔小小的口头失误,反而微笑起来,仿佛被夏尔的话勾起了一点兴趣。
约翰教士带着笑看了一下罗伊斯中校,然后对着夏尔问道:“那么,夏尔少尉,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些布尔人从信仰的迷途返回上主荣耀的草原呢?”
这个问题早就在夏尔的脑海里盘桓了很久,他故作激进的说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和平解决的,您应该知道,布尔农夫们对异端信仰的顽固程度令人惊叹,这是因为脱离了正信的他们在精神领域的贫瘠如同荒漠。”
“为了填补这份空虚,他们就只能借助野蛮落后的奴隶制和农奴制所形成的,被加尔文教义所强化的,关于白人和有色人种“生来就不可能平等”的顽强意识来维持其生活在文明世界之外,而且低人一等的心态平衡。”
“所以,”夏尔总结道:“我们想要打破他们的顽固,就要借用殖民地政府的力量,想办法将布尔人的奴隶解放,比如,引用詹姆斯•萨默赛特案件的判决结果,宣布释放所有布尔人拥有的奴隶。”
约翰教士听到这里禁不住认为,这个叫做夏尔的年轻人有点过于激进了。在1772年,曼斯菲尔德勋爵在逃奴詹姆斯•萨默赛特案件中宣告奴隶制违反英国法律,从此任何奴隶一旦登上英国国土,便自动成为自由人。
如果在开普殖民地实行这样激进的法律,别说总督肯定接受不了,连他都觉得布尔人肯定会奋起一搏,和英国人鱼死网破。
传教可以,但是为此打上一场战争却得不偿失。
即便在这个时候,开普殖民地的奴隶人数已经超过30000人,却几乎没有信仰。这样庞大的信仰荒漠在任何一个传教士眼中都是一座巨大的金矿。可是为了这座金矿就要冒和布尔人开战的风险,即便是野心勃勃的约翰也犹豫了。
要知道此时的布尔人狂热的信奉加尔文教派,他们把加尔文教派中的“先定论”引申为他们使用黑人奴隶进行辩护。先定论认为上帝创世以来,把人类分为“选民”和“弃民”。
到了布尔人这里,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欧洲白人(当然首先是布尔人)是上帝的选民,来到人世间就是发财享福的;而黑人等有色人种则是上帝的弃民,注定要作为奴隶被白人统治。
而布尔人坚决否认黑人拥有人权,不承认奴隶受法律保护。,更是拒绝让奴隶信仰基督教,多次阻止英国人的传教活动,这就让英国教会极其不满,却不得其法将之解决。
于是约翰开口说道:“这样的办法未免过于鲁莽,我们也得考虑这些农夫的一些利益,最好有一些更加稳妥的办法。”
既然不让拆掉屋顶,那么在墙上开一扇窗就可以作为备选方案端上来了。
夏尔自信的说道:“我听说当局正在准备巡回法庭,如果可以在法令中加入允许奴隶自赎,禁止虐待奴隶,给予被虐待的奴隶自由和允许奴隶作证和指控其主人。再让骑兵队随同护送法官和解放奴隶,您认为有多少布尔人能够逃脱这些新法律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