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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
尚且不知自己的全数谋划,以及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被某人所掌握,安倍晴明正在此处研究着什么。
那是委托身在人世的手下,以及山本五郎左卫门的百物语,再利用阴阳术从阳间带至地狱的东西,
——四百多年前无惨的一部分血肉,与藤袭山的紫藤花。
与阴阳术的逻辑截然不同的道路,在他的面前呈现。
晴明一直知道鬼这类生物的存在,早在平安时代,尚于化名为贺茂忠行的师傅伯道上人那修行会,他就有目睹过无惨大闹平安京。
那惊天的煞气,武人与阴阳师们的尸体震撼到了他。
而之后心灵堕入魔道以后,晴明更是为了补足返魂之术的长生之术,在后续坠入地狱后的数百年间,观测过鬼这一存在。
无论是鬼杀队与鬼的争执,亦或者继国兄弟的因缘痛苦,还是上弦们的成立。
甚至是名叫中洲队的斩鬼人们的行动,于无限城内,那位在气质上与继国缘一相似,但实力上远胜过对方的青年,那斩杀鬼王的一刀……
如此一切,皆被晴明所见证。
值得庆幸的是,鬼这类生命体因为煞气过重且不具备灵力,阴阳术对他们不起作用的同时,也让他们无法正确理解阴阳术。
就连那位鬼王,也只是把当初的阴阳师当做装神弄鬼的神棍。
因此晴明足以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
譬如说……在当初的竹林决战中,将鬼王那些并未被继国缘一斩碎的,残余的一些肉块保留下来。
或许是鬼王的生命力过于旺盛,也或许是地狱的特殊环境所致,时过境迁,四百多年来鬼王的这些都保持着惊人的活性,直到他死去之后,这血肉仍具备着惊人的生命力。
用西洋那边的术语来说,就是直到现在,鬼舞辻无惨的残存细胞仍然在运动,只是随着本体的死去,没有无惨的意识作为命令,这些细胞只是无条理地在运动而已,并不具备任何的机能。
然而晴明并不需要这些细胞继续维持正常的功能,保持现在的模样即可。
注视着这些肉片,晴明沉思着,而不多时,脚步声自远而近。
“嗯?”晴明转过头,独眼有口的来者将手中的物件丢给他。
晴明伸出手,阴阳术即刻展开,纯粹的咒灵力作为缓冲手段,将那些东西包裹在一起。
一朵花,几粒种子,一些药材,以及装载了血液的两支试管。
这便是来者从阳间偷回来的物品,也是晴明展开计划,所需要的重要因素。
“回来了啊,山本,这一趟有什么意外吗?”
最重要的拼图已经得手,晴明也不着急,等待了九百年的他很有耐心,没有第一时间实施计划,而是用那金色的瞳孔看向山本,看向自己的合作伙伴。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那个斩杀鬼王的男人,还有他那些同伴不在,鬼杀队就不是我的对手。”
“喔?圆潮和镜斋如今已归入你的体内,夜雀也死在了那个斩鬼人手上,你又是如何做到不被鬼杀队察觉的?”
“确实,没了圆潮和镜斋,我的百物语组可谓是元气大伤。”山本五郎呵呵笑道。
“但百物语组可不止这点底蕴啊,柳田,还有他手底下,那些我早些年创造出来,可以隐蔽自身的怪谈,有他们在,取得这些东西只是易如反掌之事。
“哼,说到底,鬼杀队也只是一群肉体凡胎,翻不得什么风浪。”
话里行间,山本五郎对那传承了近千年的组织并无太多好感,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和奴良组类似,多管闲事的组织罢了。
点评了一句后,山本五郎话锋一转:
“只不过你还真会使唤人啊,晴明,不去命令你的御门院子孙们做这些吗?”
他似是抱怨,又似试探地问道,哪怕晴明答应了把如今名为东京的江户给他,山本五郎左卫门也还是对这位合作伙伴有着警惕的心理。
除去那由自己躯体的一部分化身成的百物语干部们,还有那些亲自创造的怪谈之外,山本并不信任人和人。
无论是御门院,还是安倍晴明。
“尚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晴明眼中无悲无喜,似是没察觉到山本的意思,他转而谈起了先前委托山本的一件事情:
“还是没打探到那个男人和隐神刑部狸谈了什么吗?”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山本五郎也没有继续试探的打算,一想到百物语组的谋划如今落空,他咬牙切齿。
“夜雀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斩鬼人的手中,能和你那子孙经常保持联系的圆潮,也因为那自称为中洲队的斩鬼团体,暂时无法回到人世。
“至于百物语剩下那几个干部,除了珠三郎与鏖地藏之外,其余皆非擅长打探情报的类型,让他们打架还好,玩弄阴谋或者收集信息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山本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拍掌心,保持着这样的节奏,他叹息着。
“如今,百物语组丧失了两名干部和诸多怪谈,令珠三郎不得不顶替了圆潮的职责,与柳田一起四处奔波。
“而鏖地藏,他现在仍然在羽衣狐他们那当同伴,抽不开身。
“所以我也没办法去打探有关那个男人的情报,他到底给隐神刑部狸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并不清楚。”
“也罢,那就暂时不追究这件事。”
纵然因为江化劫的实力,晴明对他抱有十二分的警惕,恨不得马上掌握这个人所有的动静。
但如今百物语最重要的两者已归于地狱,山本五郎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再提供更多帮助,御门院家明面上的使者又死在了江化劫手上,晴明再有想法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将重心转移到山本带回来的事物中。
而眼见晴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山本也顺势看向那团灵力球。
“这就是鬼王成型的原因吗?”他啧啧称奇,虽然这些东西皆是他带回来的,也从晴明口中了解到那是鬼王诞生的起因,但就是这些平凡无奇的事物,足以创造出祸害千年的恶鬼,这让山本大开眼界。
“是啊,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身为人类居然能制造出这等药方,着实不简单。”
晴明如是感叹道。
“如若早些年,我在没得到百鬼茶锅之前就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恐怕当初的我会不择手段地想要获取这个药方吧?怎会选择化身怪谈?”山本五郎唏嘘道,对于变鬼药方,曾经的他也许会为了封神成佛谋图一二,但在两百多年过去以后,如今的他只是对此感到好奇,却并无贪念。
没有回应山本的感叹,晴明注视着灵力球中的事物,眼神晦暗。
有一点他没有告知山本,在借助阴阳术,旁听到詹岚她们根据黑死牟体内的无惨细胞,还原破译了变鬼药方,又亲自抄写下来观摩好一阵后,晴明就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早些年,他似乎在伯道上人口中了解到类似的东西——足以抹除生灵内心黑暗,走向永恒的,完美之丹。
即便那只是伯道上人闲暇之际,给晴明讲述的的一个只存在于思路之中的假设,但在过程中,伯道上人所传授的诸多知识,也是让晴明受到不小的启发。
晴明完善的返魂之术,也很大程度上依靠那些知识点才得以成立。
本以为这世上,除了自己不会有他人知晓这些东西,但在见证了这一剂药方后,晴明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哪怕药方中的思路相当简陋,摒弃了对精神方面的完善,只是一味注重肉体的进步,无视了黑暗与负面情绪的反噬,用到的药材也是相当普遍之物,与伯道上人提到的完美之丹堪称云泥之别。
在药方的字里行间内,存在的那些现在的人们难以解读,但唯有平安时代的晴明可以读懂的那些思路,那些药材所能发挥的作用,还是让晴明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曾经在伯道上人门下求学的日子。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只可惜,时光荏苒,昨日不在。
那个一心想着人妖共世,打造永恒乐园的阴阳师少年早就死去了。
如今的是身处地狱,统帅魑魅魍魉的鵺。
将无聊的感怀抹除,晴明呼出一口气,思绪万千。
(那个给无惨制药的药师,是侥幸得到了师傅传承的阴阳师……还是说是在我之前,师傅收下的徒弟呢?)
(也罢,大不了等黑暗之世到来后,我再好好找寻那个药师的踪迹,我有预感,他绝对和师傅有不浅的关系)
将无聊的感怀抹除,晴明双指竖起,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的操作下,青色彼岸花的花叶与种子,用于提供药效的药材,以及蝴蝶忍先前为了研究,特地多抽的两管灶门兄妹的血液,逐渐混为一体。
在山本五郎无法感知到的内在角度中,晴明不断剔除着不需要的杂物。
并非按照药方那简陋的步骤,而是以魑魅魍魉的本质作为基底,用阴阳术,还有所得到的知识传承,去模仿,还原,改造,达成与药方类似的效果。
纵然药方与阴阳术并非同一逻辑,但师出同门,内核上有着一些相似的点,所以晴明可以用阴阳术来代替些许的步骤。
重要的是发挥药效的药材,与作为最后步骤的青色彼岸花。
至于灶门兄妹的血液,也只是因为蝴蝶忍她们在还原变鬼药方时,偶然提到的“比无惨更有做鬼资质”的那句话,因此晴明才让山本把这个东西一齐拿了过来。
咒灵力如手术刀一样切割着不必要的部分,又化作配方的一环,融入混合物之中。
片刻后,药剂得以成型,深红色的液体在晴明的控制下缓缓流入试管之中。
结合自身的情况,研制出适合自己的药方后,晴明吐出一口气。
没有犹豫,他立马饮下了这份药剂,随后看向山本五郎左卫门,警告道:
“山本,等下我大概会出现一些特别的情况,严重些可能会失去理智,你最好还是先离远一些,以免被我误伤。”
哪怕是根据自身的情况,以所学的知识完善,改造了药方的步骤,晴明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完全能保证这个药方不会引动自己内心的黑暗。
或者说,随着生命层次的提升,也迟早会直面这智慧生命的本质,与自己的另一面作斗争,区别在于早或晚罢了。
毕竟伯道上人都未曾做到能祛除这份本质,一身所学全拜伯道上人所赐的晴明也不可能尽善尽美。
为了防止自己与那些第一次变作鬼物的家伙一样,出现暴走等情况,让自己损失一个得力帮手,晴明如此嘱咐着山本。
“那我就先回人世一趟,呼呼呼,奴良组那里还需要我去关注一下。”山本五郎说着,身形消散。
实际上他仍有一部分处于地狱之中,用于观察晴明接下来的行动。
晴明知道,但他懒得搭理,盘坐在寂静无声的地狱之中,静静等待着药效起作用。
片刻后,晴明作为妖怪的躯体如同被撞击一样,从心脏处率先开始崩裂,裂纹不断蔓延,直到布满全身上下。
此刻晴明就像一件脆弱的瓷器,随时会化作满地的碎片。
但他并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只是闭上眼,静静体会着肉体的变化。
药力在体内发散,与人体的消化系统不同,以一种更加抽象的方式遍布全身。
由畏组成的血肉顷刻间化为烟尘,环绕在晴明的周围。
一旁用特殊手段观察的山本五郎左卫门见状,下意识便想问询出声,但因晴明的交代以及自身的盘算,他又止住了想要拦截的想法。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搭理山本内心的鬼蜮伎俩,晴明全心感受着服用药方后的诸多改变。
灵魂的视角中,晴明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内,自己那包容畏的灵魂之中,在药力的作用下,与人类的认知产生的畏,同那来源于畏,却又因为魑魅魍魉本身的特征,而被视为与生命力等价的妖力,还有体内作为阴阳师,与畏同源本质的咒灵力一起,以妖怪赖以存在的流言作为主体,逐渐组建着某种事物。
晴明知道,那是伯道上人曾经提到的妖丹之法。
魑魅魍魉与伯道上人提到的妖怪是截然不同的,魑魅魍魉依靠着流言而生,智慧生命对事物的畏惧与想法会生成相应的妖怪,倘若畏惧——作为人类的思念传播积累到一定程度,诞生的即为神佛。
那份相应的畏惧,即为妖怪存在的核心。
诚然,妖怪是以畏惧构成的身体,与人类并不一致。
但是他们之中的不少存在,依然具备着大脑,心脏,内脏,血液等属于血肉生命的身体特征。甚至动物,人类该有的身体机能,妖怪也一样存在。
可以说,形态越与人类相似,便越和人类没有过多的差别,一些器官甚至还因为畏惧的存在,承担着重要的功能,譬如说活心肝。
原作之中被羽衣狐夺取活心肝后的奴良滑瓢,后续便难以保持年轻的模样,老化速度极快,不过区区四百年,便成了老者的模样。
但这些都只是次要的,是哪怕受损,缺失,亦无法彻底杀死终结妖怪的部位,只能让他们归于地狱的黑暗,却不能从根源上抹除他们。
作为妖怪更为核心的,地位堪比人类的大脑和心脏的事物,莫过于流言的本体。
这份流言,即为人类对他们的认知与恐惧,那份认知以及相应的畏惧,才是作为妖怪成立的要素。
对于妖怪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他们本就是会在死后归于地狱之辈。
然遗忘乃世界赐予他们的最终葬礼。
但是上古妖怪不同,伯道上人口中的远古妖怪,或许应该称之为先天神圣。
生而便驾驭着自血脉不断传承下去的强悍,并且可以利用外界的能量,来进一步提升自己,更有甚者,亦可于体内凝结妖丹,成就更强的境界。
哪怕肉身已逝,只要灵魂不灭,不需要依靠流言蜚语,终有归来之际。
虽说当今的妖怪亦存在着不少依靠血脉继承力量的妖怪,譬如说天狗,亦或者滑头鬼一脉,然而据伯道上人所言,那不过只是流言所铸就的,对远古大妖浮于表面的模仿罢了。
比起魑魅魍魉这类本质上是依靠于人类认知维系存在的邪魅,伯道上人提到的这个妖怪要更像是妖怪。
也因此,当时正在练习佛法的晴明,亦对伯道上人口中的妖怪产生了诸多好奇,便多嘴问了一句该如何成为他们,伯道上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遗憾地摇摇头。
“如今已是做不到的空想,此方世界的灵气随着众神的隐蔽,人类崛起,也逐渐低落,再难涨潮。
“当前时代,受困于世界束缚,在这灵气稀薄之时,人类也好,魑魅魍魉也罢,恐怕无人可证得化神,将文明之理重铸……纵然有天资绝顶者,亦或神佛化身权现,若无机缘,于如今乃至未来,最大最大亦不过只能止步于金丹元婴之境。
“可惜,当真可惜。”
无法理解伯道上人所说的那些术语,但这不妨碍晴明理解他的遗憾与感叹。
而后续随着自己堕入魔道,于地狱观察日本,拓展见闻后,晴明更加理解了伯道上人当初的感怀如何。
——此方世界随着人类的发展,已经逐渐困锁住了真龙,名为科学的知识体系,一步步将超自然存在的地位剥离。
便连神佛皆已退避各自的领域之中,徒留些许传说秘宝存在于世。
更别提上古大妖,如今之际,人间皆为魑魅魍魉,古妖之事也鲜有人知,凭借魑魅魍魉之身效仿古妖,莫过于痴人说梦。
因此晴明先前只当是闲暇趣闻,并不曾将伯道上人提到的这些事情当做可以实现的事情。
可如今将自己炼化的丹药吞入之后,晴明从自身的变化中,切实领悟到了伯道上人所言不虚。
以药力为源头而诞生的妖丹将流言载体,将畏,妖力,咒灵力等等一切事物尽数吞噬,乃至于过往身为人类的执念,与堕入魔道后产生的一切负面感情融入丹中,化作圆满之物。
随着灵魂的不断圆满,晴明意识中也多了诸多感悟。
灵魂的视角中,他看见了此方世界的大小——那是由海外的,与曾经的阴阳师职能类似,但并非通过占星,阴阳等等神通技巧,而是用科学逐步观测天文天象的学者们所提到的那个经由多方证实而提出的学说。
名为太阳系的概念。
漫天星辰皆为虚妄,唯太阳系真实不虚。
他看见了自己体内的变化,灵魂吞噬了围绕自身周围的尘雾,在妖丹的作用下逐渐壮大。
他看见了物质变化的本质,西洋学者只能依靠名为显微镜的道具观察微观世界的奥妙,然而晴明眼中,细菌的运动与变化不断反复。
他甚至看见了阴阳术的奥秘,自己所学过的一切知识在眼前呈现,不断与脑海里的理论组成新的猜想与结论,将阴阳术推演至新的高度。
不仅如此,灵魂借助妖丹的凝聚开始凝实,而借助妖丹的力量与外界的能量,为崭新的肉体编译出了新的表现形式。
人,鬼,妖怪,魑魅魍魉的界限因此变得模糊,新生的肉体与这四种生命类似,但性能又远远凌驾于他们,同时具备这四种生命优势。
意识中已有万千变化,外界却不过一日。
在这二十多个小时内,新的肉身已经诞生,一切神妙皆以藏于其中。
晴明睁开了眼,眸中金光闪烁。
“走吧,山本。”他说着,手中白光刹那间组合成五芒星的模样。
“去迎接妖怪们的盛世。”
话音落下,通往人间之门凭空而现,而周围的地狱业火与岩石如畏惧晴明一般,在他的意志下变成立乌帽,戴在其头顶。
——————
抵达人间之后,晴明并未寻找自己先前的旧部,他反倒是来到了东京,去了天皇的御所皇居,无视了作为守卫的士兵,来来去去的暗藏祸心的野心家们,去找寻那因糖尿病而静养,野心勃勃的统治者。
“你好,明治。”
晴明看着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如此笑道。
面容憔悴,身体肥胖,看上去就离死不远,与民众认知中作为神之后裔的天皇所差甚远。
并且此时此刻也因为身体机能的下降,而陷入半眠的不清醒之际。
但那内心深处却如狼似虎,象征野心的火焰却并未因个人的窘迫而熄灭一分。
晴明看的出来,只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任何让日本走向极端化的可能性。
“你是……阴阳师吗?”
于午夜半眠之时被人吵醒后,明治费力地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对于阴阳师这类超凡存在并不陌生,或者说,他的野心就是因为类似的非凡者而只能宣告终结。
如江化劫与郑吒他们所在时代的历史类似,在明治维新途中,随着日本大力西化发展,逐在军事方面逐步强大后,权力也在天皇的号召下,重新回归到天皇手中。
而作为当代日本的统治者,明治天皇也越发地信奉军国主义,对其他的国家展现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他妄图再现当初草草终结的,自丰臣秀吉开始的思想,通过侵略他国来成就日本永恒地位。
然而他却失败了,在1894年,在江化劫他们熟知的历史里,本该因为明治的野心而展开的中日甲午战争,因为大陆的变法者而提前终结。
那即是方士,又是革命者,自称武祖之徒的强人,直接在这一年终结了清朝,以一己之力,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令得被封建所害至丧权辱国的中国,焕然一新,成为了一个新的国家。
一个令列强不敢造次,只得归还自己掠夺之物,终结所有与清政府签订条约的强国。
一个原本生存着数万万面对权贵与皇族,只能低着头匍匐在地的劳苦大众,如今亦能慢慢地挺直腰杆,吃上米饭的新国。
也正是这个男人的存在,令中国在极短时间内科技化,现代化,让方士这一仅剩无几的群体,重新走入了权力中央。
只不过与汉朝时那群染指政权的方士不同,被变法者,以及诸多怀揣着救国目标,与变法者一同前进的有志之士教育过的这群方士,并不着眼于封建时代的权力地位。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数万万人民鞠躬尽瘁。
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这群既执掌着新技术,又拥有着相应武力的非凡者与革命家所带出的军队,令得明治,与日本那些军国主义者只能把他们的野心掐灭。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求助日本本土的非凡势力,去向那个地大物博的国家展开侵略,纵然西化,但根子里仍然自命为神国的这群政治家们,并不认为本土的非凡者会输给大陆。
然而日本本土最强的,明面上唯一的超凡势力花开院家拒绝了他们的邀约。
拒绝了与他们同流合污,不管如何威逼利诱,许诺多少好处,又或者威胁生存地位,都不曾屈服。
花开院家的态度让这群疯徒感到气愤,但碍于没有合适的制约手段,因此他们只能将目光转向其他的,譬如说那些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的野生阴阳师,以及那早些年略有名气,如今已经解散了的鬼杀队。
只不过那些野生阴阳师不是因为传承断绝导致实力不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是避而不问世事难以寻觅。
而鬼杀队,他们的主公连野心家画的大饼都没听完,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官方的招揽。
当时和他打交道的官员记得很清楚,那个名为产屋敷耀哉的男人虽然对自己和政府恭敬有礼,言谈间多有尊敬,一幅唯命是从的温顺模样,但当自己提到侵略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命不久矣的男人愣了片刻,随后用相当礼貌的说辞婉拒了这份旁人无法得到的邀约。
和上下都打过交道的官员看得出来,这男人在听到自己的提议后,第一反应便是那几乎要刻入骨髓里的反感,只是他将这份厌恶藏了起来,若不是官员经验老道,且对鬼杀队有不浅的了解,恐怕他真的要被瞒过去。
而官员也很明白,倘若不是因为体弱多病,且为了底下那群需要依靠他产屋敷生存的那帮人,恐怕这位主公在听到侵略计划的那一刻,就会当场把自己打出去,而不是选择婉拒。
阴阳师不行,剑士的路子也走不通,以至于这群野心家只能蛰伏起来,将那份野望埋藏于心,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直到如今。
注视着这位自称天照后代,实则并无半点神性,将日本推动至如今地步的男人,晴明微微点头。
“你可曾想过,让日本作为现代的,真正意义上的高天原?如当时的唐朝一样,万国朝贡?”
“……一直如此。”病榻上的男人默然片刻,看着这不请自来的来客。
“但又该如何做到?阴阳师,看样子,你似乎并非花开院家的那一批,应该是某个不知道传承的野生阴阳师吧?
“连花开院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如何去实现呢,回去吧,我不计较你的冒犯。”
正如话语所言,明治的野心一刻都不曾熄灭,但他知道以现在日本的水平别说主动侵略,便连与那崭新的中国掰上几回合的手腕也做不到。
——那是难以理解的成果,短短十八年的发展便从一个腐败的封建国度,超越了日本,成为如今能在世界地位分一杯羹的现代化存在。
尽管对于超凡的实际了解并不深刻,不知道那位方士与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差距有多大,但如今本土与官方有联系的超凡者,不是拒绝就是实力不够,而军备上亦被拉开差距,纵然明治想要组建能抗衡的军队,也无从下手。
对于晴明的存在,他也不抱任何期望,闭上眼,准备歇息。
可谁知下一秒,晴明的动作让他猛地睁开双眼。
“说的也是,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也是没办法让人认识到自己的水平。”
晴明说着,双指并拢,人形的符咒在其身侧燃烧,化作力量,融入明治体内。
只一刹那间,明治就感觉到自己因病痛被折磨的身体,散发着年轻的活力。
“余为阴阳道之祖,安倍晴明,在此邀请阁下,重现当初丰臣秀吉未尽的征途,共建永世大日。”
轻风吹入房中,将晴明的金发微微吹拂,注视着那摇曳的金色,如遇到柴薪一样,明治眼中的野心之火,此刻已经燃烧至巅峰,远远超过他当初妄图侵略的那一刻。
纵然怀疑青年话语的真实性,但在这份治愈病痛,恢复青春的力量面前,怀疑已是无用功。
军国主义的狂热者没有犹豫,下了床,站在晴明身前。
“……明治天皇睦仁,愿与您同盟。”
他低下头,如臣子般恭敬,将那足以焚烧一切的野心小心翼翼地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