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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罗是个孤儿,他死了的话,没人会在乎。”斯瑞修士说,“除了你。”
他抱着那具残破的小尸体,带着雷铉顺阶梯往下走。
雷铉体内以太川流不息,一手一个的拖着两具成人尸体,抿了抿唇,并不觉得尴尬:虽然对这里的人来说,他的行为或许很天真幼稚,而他也不喜社交……
但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不是他的性格。
他毕竟是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又多少有些能力,如果在穿越次日就一个冲刺甩开道德连一个孩子在眼前被谋杀都无所谓,那就算他还能穿越回去,恐怕也没脸见人。
只是给斯瑞修士添了麻烦,他还是有点抱歉。
在他张嘴道歉之前,斯瑞修士打断了话头:“不必道歉。”他说,“你很痛苦。为什么?”
直到此刻雷铉才忽然意识到,他的刘海被雨水打湿了,黏在眼角化作一片模糊的红。
但他未曾将其拨开、把流淌的水也拭去。
“一个孩子死了,他在众人眼前被公然谋杀……他的血流在我手上时还带着热气,而我无能为力。”他轻声道,“在我的来处,这样的事不多。而在那里,我至少能让他的事为人所知,让更多人因此事而愤怒,然后带他去一些正规的医疗机构,在太平间给他一个安眠。”
“……”斯瑞修士忽然停下步伐。
片刻后他重新起行,淡淡道:“不必痛苦。只是一个人的死亡而已。
“世间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生命是一条锁链,而死亡是它的一环。反之亦然。
“你现在说这些话,手里却有两具尸体,你本该拖不动他们,但你超凡脱俗的能力让你做到了。孩子,你和常人不同,为什么要在意他们一时的生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这么说。卡罗尔修女也说过相似的话。”
雷铉低声回应,台阶的棱线在他眼中一节一节流过。
“我想这话的确有道理。但对死者自己而言,那就是万事皆休。”他说,“我所受的教育,让我难以忽视生命的重量。至于谋杀者……借群体活动的名义谋杀一个孩子,有再多理由也不值得被考虑。”
“朴素的观念。”斯瑞教士点评。
他没有就生死的话题多说些什么,也没有问雷铉的来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一贯疲乏冷淡的神色悄然温和了不少,但雷铉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他们就这样走了一段路,雷铉正在想家,心情复杂怅惘而没有作什么声。
但修士忽然出声了:“卡罗尔找你说过话?”
雷铉有些心不在焉:“是啊……”
“她和你说起什么?”
“死亡。”雷铉回答。随后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疾病。”
“然后?”
“然后她送了我一朵花。”雷铉示意自己胸前:“她说它有助于我。”
“那就带着吧。她对你没坏心,但在教学之外,也别和她接触过多。”斯瑞修士说,他微微眯眼,若有所思:“谨记,她与你我都不一样。”
不一样?有哪里不一样?
雷铉完全回过神来。他回忆卡罗尔修女的模样,并没找出对方在性别与外貌之外和自己二人不同的地方——她的气息甚至都和斯瑞修士一样冰凉,而斯瑞修士的手背上也有细碎晶石,显然同样是五级病程的晶化症患者。
但当他询问时,修士只是摇头,未曾作答。尸体的血液从他怀里流下,顺黑袍滴落在地上,其中残留的一丝燃素散逸上升。雷铉本想找个什么东西接着血液,但斯瑞修士说这是必要的过程:在这里,人死之后,血就是要随尸体的静置或移动而自然流淌,直至流干为止。
“火会保佑他的灵魂,他的血会保佑走过附近的人。”修士说,“你会学到这一节。”
对这些事他措辞简短,而且显然不愿多说。雷铉因此有点迷惑,但选择了尊重可能存在的习俗。他们一层层往下走,走过台阶与转角。每个转角都有一个房间,他的房间在地下第一层。
很快,他们转到了某个房间门口。
这里是地下三层,下方还有道路。雷铉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黑暗。
而斯瑞修士并没有往那房间走,也没有再向下,只是站在对面的砖墙前。
没见他究竟做了什么,那墙面就自行向两边拉开了。齿轮、链条与某种连杆结构相互咬合的声音也同步退开。
一道两人宽的门打开了。
……这是某种自动感应机关?
雷铉目光微动。
在经过门边时,他的一边小指碰了碰墙边。细小的以太流转瞬间转过门洞周围,粗略探知机关结构并避开了三个具有以太反应的位置。
这机关的结构十分简单,对他这个世界第一工匠而言简直像两块乐高积木拼拼合合,多一块都没必要。
而那些藏有功能秘密的以太点,它们的排列呈正等边三角形,周围墙面刻满了【-/S+H+S\-】的字样,但这些字符并未灌注以太能量,显得好像只是个装饰似的。
斯瑞修士并没发现雷铉的动作。在他走进门里第三步时,门内有光亮起。
借那光的照明,门口的雷铉看清了这间密室的内景:这是一间不大的圆形厅堂,冷到有点让人猝不及防,连周围墙壁支出的十三个烛台都未使其温暖起来——也可能这已经是升过的水平了。
但那些跃动烛光,它们的光亮让他能看清楚天花板。
那上头画着巨大的金色曲光太阳。
在太阳下方,十三张窄石台呈放射状放置,周边铺着地毯,红的像还未干涸的血一样。
一个不大的金太阳雕塑被架在两个高脚烛台之间,一道人形雕塑放在它前下方,那是个手持黄金剑盾的长袍轻甲面具人,工艺不算精致,作剑身击盾的姿态。
他嵌金边的银色肩甲有着合拢羽翼般的造型,那羽翼一共三对,只有一对在前,翅尖指向胸甲上的三角符号。而符号被挖空出一个三角,里头镶着一点红蓝。
那是一块拇指肚大的蓝色晶石,内含一星浓郁血色。
“这里是‘安息厅’……那是圣佩卢斯的雕像。”斯瑞修士说。
他把孩子的尸体放在了最靠近雕像的两个石台之一上头,示意雷铉直接将手里的尸体放在靠门的位置就行。
“他名叫柯利亚·佩卢斯,出身就是这里,后来成为了正教圣人,让家乡为他而改了名字,以求得到他的荣光守护。
“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一场灾难中,他也的确守护了他的家乡:他战死在了镇外的海崖上,制止了一次大敌崇信者的侵袭。”他说。
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雷铉总觉得斯瑞修士好像对这位‘圣佩卢斯’很熟悉。超乎寻常的熟悉。
“你们的教派允许直呼‘圣人’的姓名?”他问。
“……”
斯瑞修士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柯利亚是我的朋友。”他说,“我和卡罗尔,都曾是他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