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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彻已死,江南霹雳堂的生意还是得继续下去,王彻的死讯刚传到杭州城,霹雳堂便收到了一份空前绝后的大订单。
下单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玉,名曰下单,实则只为送钱。
彼时,王飞已是个老人了,暮年丧子,纵然有泪也哭不出。
多年前,他与段玉曾有过一面之缘,自打段玉得知了他的身份以后,便不再往来了。
本是一段不必再维系的关系,但这偏偏就是段玉会去做的事,他做事不计回报,只问真心。
彼时,他甚至还没有到杭州去的计划,全权委托宝珠山庄的家丁去办,王飞因此大受震撼,岁月没有纂改那个诚实年轻人的初心。
只教他学会了更体面、迂回的做事。
送礼总要有来有回,买东西却不必。
……
凤凰游合上门,便见里屋亮着灯,朱珠坐在里面,引线已栓的极长,外面还紧紧的裹了一层油布。
“伯母,不是说好了我来么?您这样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凤凰游道。
“我两个儿子都要去冒险,我怎么睡得着,不如就上你这儿来,也为你们做点事。”朱珠道。
“段公子不用去冒险了,今夜我与小马哥已找到地道的另一个入口,就在后山。”凤凰游道。
“那看来,这些油布是白裹了。”朱珠一面笑,一面皱鼻道。
“总不会白裹的,这些炸药虽已不用在湖底引爆,但有这圈油布作保,这么长的引线也不至于轻易被破坏。”凤凰游坐到朱珠身旁,挽着她的手道。
“你在想什么?”朱珠侧过头看了一眼凤凰游紧蹙的眉头道。
“我在想,那位娇杏姑娘肯不肯帮我第二次。”凤凰游道。
“你想怎么做?”
“永乐巷的那间小院里,有一个蟾蜍机关,如果我能再次转动它,也许就能把更多青龙会的人都引进地道,一网打尽。”凤凰游道。
……
小马与黑衣人换了衣服,此时已按照黑衣人的供述,与老潜接头。
“天青如水。”老潜道。
“飞龙在天。”小马接。
“事情办的怎么样?”老潜继续道。
“书生死了!”小马如实道。
“很好,可是被那对龙凤钺所杀?”老潜道。
小马登时一惊,原来这黑衣人的任务竟是确保书生死于他们的手下。好一个借刀杀人的手段,杀自己人也要别人动手。
“正是,身首两异,开膛破肚。”小马道。
“来的人呢?”
“已被我绑了,还在那屋中。”小马道。
“哈哈哈……很好。这会儿你可知为何让你们点上迷香?”老潜得意道。
“迷香是那来的一男一女所点,为的就是迷晕书生,神不知鬼不觉替他们的老大拿回遗漏的东西。”小马已猜出个大概,直言道。
“但他们发现东西已经不在原处,便狠心杀了这个可怜的书生。对一个书生都能下此狠手,制造西湖谋杀案恐怕也不在话下。”老潜奸笑道。
“坛主英明。”小马抱拳称颂。
“朝廷既然要下令彻查此事,那这些在西湖上多管闲事的人,就一个也跑不了。
包括那个杨铮,也得跟着背锅。还想做什么南郡王,到大牢里做吧。
证据是昨日傍晚书生亲手送进官府的,想必明日一早,官府的人便会发现他的尸首。
你绑的那两个人,一定有本事逃出升天,我让你绑他们,不过是让他们跑慢一点,好让官兵追上。
但只要他们出了那间屋子,也就坐实了逃犯的身份。
接下来,我们便等着看戏吧。”老潜幽幽道。
小马后背一凉,若不是有沙八这个乱入者从水缸摔出拖延了时间,他与凤凰游根本来不及想什么计划。
从进入小院的那一刻起,就算是进入了这个老狐狸的圈套。
可见,做坏人的门槛要比做好人高多了。
不光要机关算尽,还得有一些包容他人长处的‘胸怀’,这样,就连对方努力从他所设的圈套中逃出,也正是他计划的一环。
小马过去只觉得脾气坏的女人一定心好;见了这个老潜以后他又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人若是有一些肉眼可见的坏处,那他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真正的坏人总是那些沉得住气的,他们舍得把所有表现的机会都让给别人,自己悄悄跑到高处提线,将这些‘表现者’当做木偶去摆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在小马与老潜说话之余,段泪烟等人便已从后山潜入地道,将炸药布置的紧锣密鼓。
而凤凰游则在朱珠的鼓励下,翻上了永乐巷的那间小楼。
娇杏果然站在那里,木木的看着远方的西湖,像一只折翼的鸟,渴望着远方。
“是你!”娇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仍然十分惊惶。
“我来带你走,离开这些人。”凤凰游道。
娇杏摇摇头,面色又变得十分冰冷。
“看来,你的那位意中人是死了。”
“没有,他活的好好的。”凤凰游道。
这话若是让江自流听见了,他指不定要有多开心,但时间紧迫,凤凰游只是不想解释。
“他是我伤的,他没告诉你?”娇杏苦笑道。
“告诉了,但我说过会带你走。”凤凰游道。
“我逃不掉的,你快走吧,他要对付你。”娇杏蹙眉道。
凤凰游笑了,她已得到了娇杏的答案,她肯帮她第二次。
这个不眠的夜晚,每个人都在等待天亮。
……
一大清早,杭州大狱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那人急匆匆的下了两次台阶,用腰间的一串钥匙熟练的打开地牢的大门。
里面的世界丝毫不像一间牢房,倒像是山大王的宫殿。
石桌上摆满了葡萄美酒、各式水果,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气。
果然有两名妖娆的女子醉醺醺的躺在软榻上,赤身裸体,头发蓬乱,口红都被蹭到了脸上。
狱卒赶紧背过身去,喘着粗气道:
“公上先生!不好了!宫里来人了!您要被转到京师……刑部监,即刻便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