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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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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酒足饭饱后,衷心谢过主人,起身告辞。
  还是李小芸在前面引路,老村长将客人送到院门外。
  侍女璧月依然挽着李小芸的手臂,上前对石季伦笑道:“公子爷,我们姊妹在吃酒的时候也听说这里有猿猴撒泼。大姐对李小姐很是喜欢,我们都有些担心她,想邀请她回乡公所和我们姊妹一起居住。”
  武大掌柜迷离的醉眼顿时发亮,连声叫好。
  “还要麻烦大掌柜行个方便。”璧月笑道。
  “方便!方便!俺一直都很方便。”大掌柜还不知道璧月的具体要求,就连声答应。
  “劳烦大掌柜将上房让给我们公子,来我们后院和镖局的小哥们在东厢或者西厢挤挤。”璧月笑道:“实在是委屈了大掌柜。”
  “搬到后院!”大掌柜眼睛更加发亮,他“嘿嘿”笑道:“不委屈!不委屈!俺就喜欢人多热闹。”
  月色清幽,众人踩踏着这满地的黄叶,“哗哗”的响声不断。
  这条青石路,有些路段树枝高耸,遮住月光,显得十分阴森。领路的李小芸脚步轻盈,笑声温婉,没有一点胆怯畏惧之情。
  璧月一路都在和她聊天,两人手挽手,十分亲热。
  ***
  两进院落的西边有一间敞厅,是提供膳食的场所,地面铺着光亮整洁的木板,木板上十几副草席漆几一字排开。
  朝食一般只提供胡饼和胡麻粥。在李小芸的特意关照下,今早十分暖心地给尊贵的客人每人加了两枚鸡子。
  早膳过后,老村长派人来请各路英雄去村里祠堂议事厅参加“火线告急人猿捕捉动员大会”。
  小书生崔儒师看着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却没有人招呼他。
  他弄不清状况,只好在草席上安坐,很快他发现在座的除了他和小书童之外,只剩下一群女子,脸上不由显露出尴尬的神色。
  李小芸提议趁着天气晴和,一起出游散心。她可以带领大家参观一下青龙村独特的山村美景。
  小侍女璧月自然满心赞同,立即鼓动大姊晴日让她们四姊妹去秋游半日,晴日却担心石季伦责怪,不肯答应。
  李小芸笑着走到侍女晴日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拽着向外走,扬声道:“石公子有任何责罚,都由小妹承担。”
  晴日实在拗她不过,只能带着众女陪她出游。
  ***
  看着一群鲜花般美艳的女子,离席而去,还是没人招呼自己一声,崔儒师看了看小书童,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小书生对小书童说:“要不我俩也出去转转?”小书童立即点头同意。
  一条蜿蜒的小河流过东西,河对岸是麦苗青青的农田,麦苗尽处是绵绵的山峰。
  展眼望去,树木葱郁、峰峦秀美,衬着蓝天白云,的确令人心情舒展。
  崔儒师和小书童两人各自负手,沿着河边漫步。
  看见河里荷叶还有些绿意,没有完全凋残。有几只鱼儿在荷叶旁游戏追逐,不时还跃出水面,小书生不由大感开心,淡笑道:“阿平,你看这些鱼儿是多么自由自在,委实令人羡慕!”
  书童道:“小公子!要不我俩跳下去,和它们一起愉快地玩耍?”
  崔儒师迟疑了片刻,摇头道:“从水里再爬上来,衣衫不整,有碍观瞻。光天化日之下,咱们又不能脱得一丝不挂再跳水!”他又再三叹息表示遗憾。
  小书童愣了一会,突然脸上绽开笑容,道:“小公子,你等着,我去给你张罗!”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这段日子鸡翅膀吃多了,果然连奔跑也像一只小鸡一样迅速!”崔儒师摇头感叹。
  ***
  不一会,小书童就抱着几根芦苇杆回来了,他手法娴熟地去掉顶上的芦花和茎秆上的苇叶,将一根光洁溜溜的芦杆递给崔儒师。
  崔儒师拿在手上,仔细看了又看,点点头,就放在嘴边,一口啃了下去,砸巴砸巴嘴,满口称赞道:“不错!不错!味道好甜!”
  小书童楞楞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不是高粱杆吗?”
  “小公子,你没有读过<诗>吗?”
  “当然读过!”
  “窈窕淑女那段,记得吧?”
  “这个是唯一记忆特别清晰,很难遗忘的!”
  “这个就是啊!还说什么高粱?”
  “什么?这个就是窈窕淑女?我读书少,你可不要欺骗我!”小书生愕然地看着小书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小书童念诗。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崔儒师洋洋得意地接口道。
  “小公子,这就是蒹葭!”
  “这不是高粱杆?”崔儒师又咬了一口,仔细咀嚼,辨认其中的滋味。
  “这不是高粱杆,这是钓鱼竿!”小书童回答道。
  “钓鱼竿?”崔儒师感到脑子不够用。
  小书童从垂胡袖中掏出一个针线包。他将一根金黄色的绣花针折弯,再穿上针线,然后系在芦苇杆的端头。
  很快一根装备齐全的钓鱼竿就被递到了崔儒师的手上。
  “阿平,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崔儒师左手执杆垂钓,右手抓着另一根芦杆接着啃。
  “小公子,现在还没有上鱼饵,你先啃会芦杆,不用急着下钩!”小书童转身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崔儒师想想也对,收回鱼竿,在吊钩上穿上一小块啃过的芦杆渣,才将钩线放到荷叶旁的水里。
  ‘这样鱼饵不就有了吗?’崔儒师十分得意,手中的芦杆撕啃得更加欢快了。
  ***
  “小公子,你在哪里?”手里抓着几条蚯蚓,站在岸边不停张望的小书童快要急得哭出来。
  水面平静,没有发现异常。岸边还有半根没被咀嚼过的芦杆遗落在地上,钓竿却不见了踪影。
  “小公子!……”小书童扯开嗓子,不停转身,向四面喊叫。
  没有应答,小书童急得瘫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上,大声嚎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出游的众女被小书童的哭喊声惊扰到,侍女晨星走了过来探问。
  “我们家…小公子….突然…不见了!”小书童抽噎道。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晨星疑问。
  “都是我不好,让小公子拿个杆儿准备钓鱼,我就去挖蚯蚓,回来就看不见他了!”小书童哭泣道。
  晨星四处看看了,田野阡陌上,的确看不见人影踪迹,不由问道:“会不会掉进河里去了?”
  “啊!小公子一定沉到河底去了!”小书童仿佛从未想到这个可能性,现在被一语点醒,急得他撸起袖子,准备立即跳河。
  晨星一把拉住他,问道:“你会游水吗?”
  “不会!”小书童急着要挣脱。
  “那你想做什么?”晨星用两只手拽住他。
  “跳河!”小书童哭喊道:“甭拦着我!”
  ***
  “阿星,你和一个小孩子拉拉扯扯地做什么?”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几名游兴正浓的女子被持续不断地哭闹嘈杂声搅扰,只好先过来一探究竟。
  “这小孩子要跳河!”晨星回答璧月。
  “好好的,怎么要去跳河?”璧月诧异道。
  “我不是要跳河,我们家小公子掉进河里去了,我要下河去找他!”小书童哭喊道。
  “那个小书生失足了?”璧月感叹道:“阿星,你拦着他做甚?快让他下河去救人!那小书生虽然有点贼头贼脑,就算你看他不顺眼,你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但你也不能阻止其他人去拯救他啊!”
  “放手!”璧月看见晨星没有听她的话,屈指在她手背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啊!”晨星手上的力气稍一松懈,小书童已经像出柙猛虎,“嗷”一声,蹿了出声。
  “扑通”一声,溅起一阵水花,小书童就在水里消失不见。
  “哎呀!二姐!不好了!”晨星惊叫道。
  “怎么又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璧月叱道。
  “这小孩子不见了!”晨星指着水面。
  “他潜水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璧月没好气地道
  “我刚问过他,他说自己不会游水!”晨星睁大眼睛道。
  “什么?你怎么不抓住他?”璧月情绪有些激动。
  “二姐!是你让我放手的。”晨星一脸无辜,大眼睛眨了眨。
  “你是个傻子!你跳,还是我跳?”璧月气得要吐血,脸色煞白。
  “跳什么?”晨星发出疑问。
  “跳下去救人!”璧月气得撸起袖子。
  “哦!二姐,你去吧!在水里小心点,当心大鱼要吃你!”晨星对她表示关心。
  璧月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璧月还没有来得及跳河,“扑通”一声水响,已经有人先跳了下去。
  “是谁?”璧月没看清楚,开口问道。
  “李家小妹子跳进水里去了,看这架势,水花都没溅起,倒像个练家子!”晴日接口道。
  “大姐!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不用去跳河了!”璧月心情立即愉悦了很多,但也没有忘记在晨星的肩头掐了一把。
  晨星皱着眉头苦笑,没敢出声。
  侍女纤云看在眼里,冷哼一声。
  璧月瞪了她一眼,纤云昂首望天,也不去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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