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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时,已近正午,孙云帆腰间多了一把带鞘朴刀,样式较正常更为短小,是张清泉亲手为其打造的,在离去前,张清泉将刀拿给了他,并告之近日会讲述锻造之术,孙云帆双手接过后便躬身离去。聪明如张清泉,也许早就料到木刀无法继用的这一天也说不定,换做日常,得到新刀的孙云帆本应一路蹬流意奔回山中大砍山竹,但现在,他却沉默。
回到望阳村后,孙云帆先去了胖福家中,看到胖福依旧躺在床上神情不堪,孙云帆有些过意不去,便将自己的习武经历讲给了胖福,当然张清泉的隐秘过往换了个理由随意交待了过去,胖福再次确认了死者是江湖流寇后,心情亦轻松了许多。
午时四刻,孙云帆回到家中,看到今日应该习武一整日的孙云帆突然归来,赵箐有些意外,孙静水尚靠在椅子上喝着酒盅里的剩酒,他们看见自己的儿子安静地走去厨房,盛了一些剩饭菜,一口一口地吃着,甚觉诡异,赵箐跟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儿啊,出什么事了,跟娘说说,说了给你几个大子花花。”
对于孙云帆来说,自小到大,最习惯的莫过于在烦闷与迷惘之时母亲在旁的安慰与教诲,赵箐的声音仿佛蕴含着什么魔力,即便孙云帆会因倔脾气顶上几句,但事后,他还是能将母亲的话慢慢消化进去,在更为正确的为人处世之路上有所前进。今日,有两件事让他心神激荡,一是初战既搏命,二则是师父师娘的无常过往,师父的事他没有权利转述他人以分担心头巨壑,他既然选择了去了解,那他就应该有着缄默的义务,这是母亲从小教导过他的;但厮杀一事却不同,他起初也是想埋下的,毕竟这般凶险,给哪个亲长说了都会吓得大惊不已,很有可能断了他这条习武之路,但赵箐的话就似这般温柔又不可抗拒,孙云帆直到此刻才表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反应,肌肉渐渐松弛,眼圈慢慢泛红,他放下碗筷,噗通一下扎进了赵箐的怀里,略带哭腔地说道:“我不要钱,但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不能阻止我继续找师父学武,要是不答应,我是不会说的。”
赵箐神色变得凝重,她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好,娘答应你。”
孙云帆离开赵箐的怀中,思衬了一下措辞,一五一十的将胖福跟踪、师门习惯、自己思路、巷道搏命和师父掠阵的事交待清楚,起初赵箐面露优色,听到双刀互搏之时又心中惊骇,到最后明白张清泉一直在暗中保护又心石落地,话毕,孙云帆忧心忡忡地看着赵箐,并不时偷偷地瞥向孙静水,后者依旧在小口喝酒,醉状明显且不发一语。孙云帆正不安之际,啪的一响传来,方才觉得自己左脸硬生生地被赵箐打了一巴掌,他因已有功底,身形虽晃,但脚步未移,孙云帆有些茫然的再次看向赵箐,赵箐再举手,孙云帆欲躲,此次却没有打下,而是抚摸起了刚刚被抽打过的脸颊。
赵箐轻轻地开口道:“娘打你是为人母的本份,帆儿,你要知道,你的命不只属于你,还属于关心你的每一个人,你绝处逢生时可曾想过家人,可曾想过身为人子的责任,你若今日身死,你的父母将如何度日,不过将变成行尸走肉罢了,我们生你养你可是为了让你在十三岁就不明不白地死去么?大丈夫有所为亦有所不为,勇敢和莽撞从来就不是一回事,娘不在现场,也没有你的经历,无法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当时你的无奈之举,但娘现在知道的是,你没有充分考虑后果,你把自己安危和家人的担忧放于脑后,选择了保护了你师父的居所,你觉得当时就是二选一的情况,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要随意相信眼前的状况只有非此即彼的选择,通过努力思考,也许你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大不了就像说书人说的,掀棋盘,你听进去了么?”
孙云帆此前一直沉沉的耷拉着脑袋,将一字一句的将赵箐的话记入脑中,他也不知道当时是否真的有第三种选择,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是否有,也许有,也许只是自己的智慧和实力不够,不过他记住了,真切地记住了,他点了点头,泪花又多了几分。
赵箐继续说道:“但抛开此点,娘却要夸你,大大的夸你,从别人角度看来,你是真英雄、真豪杰,为大义舍己身,娘为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感到自豪,今后务要再接再厉,刻苦习艺,练武以自强,读书以开智,广纳以明理,若武艺有成,自然不再惧此等宵小,你志向好武,也是天可怜见赐你机缘,娘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见我儿扬名立万,壮孙家世代名眉,我儿,可好!”
孙云帆暗淡的神色随着赵箐的话越散越远,终于消弭,一副坚毅刚正的面庞上再次焕发精神,他眼中有光,深不可邃,似广阔西海,浩瀚无垠。他抿了抿嘴唇,一把抱住母亲,大声说道:“谢谢娘!”
赵箐喜笑颜开:“好啦,先别吃了,娘给你热热饭,正好你前日打回的鬣狗一直在煲汤,刚好差不多了,娘给你盛一碗。”
孙云帆面庞越发喜色,此时,孙静水却醉醺醺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孙云帆,顺手就把自己手中的酒壶扔了过去,言语不清的说道:“干了,然后睡觉。”
孙云帆看着手中的酒,有些发懵,在酒腻子父亲的家中长大,他早就喝过了几次酒,西海山下自产的粮食酒,别有一番风味,这西海酒种在大泱朝也有些名号,村子中时常酒香弥漫,好不醉人,孙云帆近水楼台自是不会错过,他好酒,觉得自己似乎也懂酒,但每次偷喝被发现后免不了一顿踢打。而今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得到父亲的允许,在发怔之时,孙静水已经回屋上床,母亲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说道:“唉,喝吧,听你爹的,睡个饱觉,睡醒了,帮娘做点手工活。”孙云帆看看娘,看看酒,贪婪地笑了,配着桌上的狗肉,咕咚咕咚将半瓶酒喝了个精光。
再次睁眼时天色已黑,赵箐毕竟没有叫醒熟睡的儿子,孙云帆醒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琢磨半晌走出家门,径直去寻了李初雪,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在经过险、挨了骂后,他只想找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叫门后,李初雪圆圆颇显俏皮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双似水波光的大眼在月光的映射下格外灵动,她疑惑地看着孙云帆,开口说道:“你干嘛?”
本来还有些沉醉刚才“美景”的孙云帆,被这句强横的你干嘛唤醒:“你,你出来,陪我待会。”
李初雪愣了愣,刚想本能的拒绝,可转念一想,知道对方可能有求于己,说道:“大晚上让我辛苦,有什么好处?”
孙云帆料到了这个无利不贪黑的小姑娘的想法,说道:“下次放学请你吃城东的荷花鸡。”
“两只。”李初雪双眉一挑说道。
孙云帆没有反驳,点头答应,这沉默让李初雪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裹紧衣服出了门,陪着孙云帆在村内随意闲逛起来。
李初雪问起孙云帆发生了什么事,赵箐的开导加休息已让让孙云帆对这件事看开了许多,轻描淡写的说了事情过往,但是着重描述了胖福的凄惨样子,李初雪起初听的还心惊肉跳,但是一想起胖福的熊样,两人不禁开怀大笑。
“呐,初雪,你说人活着什么最重要?是信念、是家人、还是别的什么,咱们虽然年幼,但我觉得如果越早能搞清楚人生目标,也许咱们就能活得更轻松些。”
“我是不知道你在愁什么,但我还是很喜欢传说中那些神仙眷侣、郎才女貌的故事的,他们可以为了彼此舍弃一切,为爱生为爱死,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感受一次这般轰烈的爱情故事,如果有,我觉得那就是对我最重要的了,但是现在,我爹娘才是我最重要的。”说完,夜幕下的眼眸中泛起一番向往的神韵。
渐渐轻松起来的孙云帆,一点点的恢复起了日常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耻笑道:“看不出来,平日里天大地大你最大的李初雪,居然还是个情种胚子。”
李初雪闻言大怒,作势要打。孙云帆见状未加思索地紧跟一句:“女侠,稍等,你看看我,年仅十三岁就这般英武,再长大几岁配不配当你向往故事里的男主角。”
话音刚出,孙云帆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其实是想自己当个大侠般的人物让初雪也崇拜几分,但是他说的是你向往故事里的男主角,那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李初雪听后也是一愣,双颊越发泛红,调笑地说了一句:“就你,也配,哼。”
孙云帆心中瞬时有些轻松,又感觉有些郁闷,正回味间,又听李初雪嘟囔出一句:“等你长大了再说......”
孙云帆惊讶地张开了大嘴盯着李初雪,后者撇过头去看向地面,双颊已然通红,少倾说道:“我...我要回家了,太晚了,明天上学,你,你别迟到,我走了......”说完一溜烟向家中跑去。
微微冷风中,孙云帆一人在夜幕中惊诧,他的心脏猛跳不已,凭借自身磨炼过的耳力,每下心跳都传入耳中,他合拢嘴,深深咽下一抹口水,但还是控制不住大喊了一声:“好耶!”
惊闻大吼,村中有几家点起了灯火,有几只狗开始了狂吠,孙云帆吓得运起蹬流意低头顺着墙边跑回家中。远处,听见呐喊的李初雪,捂着嘴乐出了声,两人在各自家中,许久未眠。
今夜,一对两小无猜的孩子,在偶然的时机绽放了必然的情苞,在随后的日子里,情苞长势喜人,花香越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