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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人间有何种言语,能说清道明生死离别?
问人间有何种滋味,能反复品尝至亲永诀?
问人间有何种病苦,能日夜体会阴阳悲切?
无声的人,难眠的夜,凄凉的风,阴干的血,谱写着一副至悲的画面。
云行经纬安顿好三人后,心中感到一股郁结之气,迟迟难以吐出。岁月悠久,云师也是多次经历弟子惨死,只不过玉清台调皮善良活泼,又是这一届的小师妹,平日里最得众人喜疼爱,却也是最富大义之人,诸多反差,惹得云师满腔意难平矣。
来到吴江村祠堂,照青史与士天象连同村长在商议村民迁移事宜,见云师前来,便急忙离开。
“先生与都尉费心了。”不敢保证生休门是否会报复吴江村,现如今这些村民的安置工作刻不容缓。
“云师言重了,此回天麓山院鼎力相助,还折损了优秀的后辈弟子,驰援不力,在下实在过意不去。此身同悲,还望云师节哀,若有需要尽可开口。”
照青史行礼说道。
“没错,都是好娃娃啊,几人重情重义,我看得好生心疼啊。”
士天象惋惜地说。
“唉,人各有命。此事对其余三人都是不小的打击,可你我心知,修行路上,从来少不了同行之人离开,吾辈当自学会习惯。”
云师眼神似在追忆什么,也许是习惯,也许是麻木,也许此刻的心情,变成了下一次的伤感。情绪累积,体会人生,感悟离苦,都是修行的一部分。
“云师所言极是。后续不知云师众人有何安排?”照青史问道。
“既然救回不画仙,众弟子伤重,自当早日回返山院为上。还有不画仙此次云游挑选的考核生,也与我们一同回去。”
“既然如此,有何需求请务必开口。”
照青史拿出一个竹盒,说道:
“此玉冰寒,含于舌下可保躯体经年不腐,聊表在下心意,望不要见怪。”
“哪里,若不是二位,只怕有更大的伤亡啊。”
“云师言重,在下当为之事。”
照青史谦虚道。
“是啊,这是我分内之事,只可恨不能早一步到啊!如此可爱的女娃儿……品行也令人钦佩,当真豪杰也!”
士天象佩服地说。
“那我就收下了,代我峰主谢过二位。”
“客气了,独望天穹威名远扬,乃是在下敬重的儒家高人。”
这时候,门口兵士前来报道:“都尉,张副官已经到了。”
“二位,我先告辞了。”士天象一听,乃是村民迁移的具体事务要亲自交代去了。
“无妨,不必刻意宽慰我们,山院弟子并没有那么脆弱。”三人抱拳行礼,士天象匆忙离开了祠堂。
“云师,在下略通岐黄,玉封书和不醒时两位学生在下也简单诊治过,行云舟虽快,但还望允在下再为伤者检查一番以策万全,聊表绵薄之力。”
“此事有劳了。我还有一个疑问,观先生身负儒气,不知先生可是我儒门中人?”
“云师抬举了,求学时曾在大原于天门下学徒十年,后在春秋院旁听数年。”
照青史道出过往,引得云师刮目相看。「大原于天」三策生,乃是当世鸿儒,其弟子遍及天下,地位尊崇。
而春秋院更是天下儒生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光是天麓山院八位峰主中,就有四位是从春秋院中学成而来的。
“原来先生与我儒门关系颇深,幸也。”
“家学渊源,既然以史为名,自当勉力求学。尚不能与诸多大儒相提并论。”
“既有此因缘,那众位弟子的状况就有劳先生了。请。”于是照青史与言笑晏一同进入了行云舟里。
二人离开祠堂,其内一处房屋内,水做神色痛苦,眉头紧皱,尚未醒来的意识像是在经历着一场试炼。而试炼的最后,昏迷前的画面,正是一名女子美丽的脸庞。
“啊……”
水做一声惊呼,引得床边之人一顿紧张,又是拿毛巾擦汗,又是以湿布润唇,殊不知这是水做从深度昏迷中转醒,逐渐恢复知觉的正常现象。
没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的水做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身体,便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只可惜昏迷时流出的泪,此时已经牢牢黏住了眼睑。感受着身边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水做更加想要知道曾全力守护的女人怎么样了,可是胸口一刀伤及肺腑,一口气根本提不上来,只能继续“啊,呃,啊”地叫唤。
叶梦没有照顾普通伤患的经验,虽然照青史交代了好多,真到需要动手时,又显得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柔柔地唱着调子安慰水做。
山中有雨不出门,心系郎君涉水深。
倚门盼归情真真,虫鸣渐息欲昏昏。
惊雷忽起惊断魂,四顾无人泪满身。
将寻乍见梦中人,弯腰背负乌金豚。
进屋笑颜诉见闻,转眼已是百年恩。
歌声悠扬似细雨,润人心神,安人美梦。在一遍遍的歌声中,嘴边滑过一丝丝香甜,水做的身体如获至宝,拼命吸吮着这些汁液。糖水米汤,普通人伤重只能以这种方式供给自身养分,缓慢自愈。纵使有灵丹妙药撑持元气,痊愈的过程相较于修行者来说依旧缓慢,聚元一类的疗法也因体质原因不可持久。
米汤下肚,身体又沁出一层细汗,水做再次沉睡下去。仔细擦拭后,叶梦来到水盆前清洗脸帕,看着镜中自己,看见自己嘴角有些许米汤残留,脸颊不禁微微发烫。也许做一个平凡之人,好好厘清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究竟错过了什么,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一念至此,昨日大战之后的情景再次浮现。
………………
“烦劳都尉缓缓聚集天地之力,可稳定这二人伤势。”
照青史将水做与不醒时安排在阵法之中滋养,请士天象暂时照顾这二人。
“交给我吧。”
这时天空白云动,一道不俗的身影自云端落下。
【笔下春秋终觉浅,弈者博青天。剑上武功深如渊,将军卸甲田。】
玉封书听闻,难掩悲愤,低头跪地哑然道:“云师,弟子愧对教诲。”
「云行经纬」言笑晏一见此番惨烈情景,听闻爱徒噩耗,顿时怒气冲天,大声叫道:“玉清台啊!”
待二人情绪稍稳,照青史上前道:“二位节哀,在下「古海添灯」照青史,还有那位乃是渊罗主宰麾下,江林城都尉,「虎狂虚鬼」士天象。在下与都尉二人先后介入战局,详情听说……”
“若能早些援手,定不会让悲剧发生,在下实在惭愧。”照青史一边说一边叹息道。
“并非你的过失,不必放在心上。生休门!莫让我第六峰的人撞见!”云师怒极,随后说道:“我二人先行收敛玉清台遗体,不醒时便劳烦先生照看了。”
“不醒时已经稳定伤情,有士天象都尉亲自护法,性命无虞,二位请放心吧。在下便去照看一下那名重伤了的生休门叛徒,若有情报,稍后奉上。请。”
云师和玉封书便抱起玉清台,往行云舟方向去了。
照青史趁着其余众人都在忙碌,款款来到叶梦身边,说道:“「古海添灯」照青史,有礼了。请容在下为姑娘你诊治一番。”
“叶梦。”
叶梦点头,就在照青史触碰到自己脉搏之时,一道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莫要惊慌,在下目前站在你这边,先来谈谈源珠的事吧。”
叶梦微微点头,听到照青史开口说道:“在下有一法可使姑娘早日行动自如,只不过修为的恢复要慢一些。”
可脑中浮现的是另一段言语。
“在下会将你的伤势连同源珠一并逼出,但是源珠会有一小部分留在你体内,否则危机性命。在下会庇护你的性命,源珠归在下,修为恢复后,去留随意。”
“是否有其他方法?”叶梦出声问道。
“那就得委屈姑娘继续虚弱几日了,待在下忙完此地,自会带姑娘去往古海无涯慢慢调理。”
软禁吗?叶梦想着,眼神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水做,抚摸着叶家玉牌,回忆起那一家父母兄妹几人,心中似乎放下了什么。
“烦请先生早些诊治了。”
“请姑娘放松。”
只见照青史来到叶梦身后,用玉如意连续击打几个穴位,随后运功输气,将叶梦体内的难以驱逐的破坏性天地之力作为核心,逐渐凝聚成为一个虚实之间的圆球,正是转化而出的源珠。
“哦对了,那传承令也得由在下安排。”叶梦脑中又浮现一句话,都这时候了还在讨价还价,心中不由冒出一丝情绪变化。
而就在此时此刻,源珠由虚转实的一瞬间,照青史将之拉出,一颗紫黑色的珠子出现在照青史手中。
“得罪了。叶梦姑娘稍微调息一下,便可以自如行动了,只是功力很长时间会被限制九成左右。不过请放心,古海无涯定会护你周全。”
“不到一成源珠尚留在你体内,可保性命无虞。今后修为受限,但仍可继续修行。”脑内照青史如是说。
“叶梦谢过先生。”略微调息之后,叶梦发觉自己虚弱的身体恢复了力气,便对照青史行礼。
“他叫什么名字?”照青史看到叶梦频繁将视线投向那重伤的普通男子,于是问到。
“水做。”叶梦便上前要扶起水做,却被照青史喝止。
“你这是要害死他吗?”
于是照青史让士天象背起不醒时,自己操控玉如意以天地之力托起水做,一边操控阵法跟随,慢慢走向村子里。
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向叶梦介绍着凡人躯体治疗的一些事项,特别是补充水分和食物的一些细节。
将水做安顿在祠堂厢房后,照青史示范了一下简单的护理要点,叶梦也应承了下来。随后几人便开始商量起后续善后的工作了。
望着水做虚弱的面容,叶梦眼中满是水做持刀护住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另一个场景重合了起来。
“梦儿!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夫君,我们一起!”
记忆中一名男子也是这样,替他的妻子儿女挡了一击,随后重伤对敌,最终倒地身亡。其妻子立刻自绝欲同归于尽,空留下一片火海满山头。
而在行云舟上,玉封书已经行动自如了,大师兄不画仙和六师弟不醒时伤势很重。不画仙还好,只是经脉脏腑受损严重,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透的,而不醒时则是连魂魄都有所异常,至今昏迷不醒。
先看过不醒时后,照青史无奈地摇摇头说:“身体已无大碍,但是魂魄上的事很难定了,需要问心草之类可以滋养魂魄的奇物。”
“先生高义。滋养魂魄的奇物虽然少见,但我天麓山院总归会有积攒。”
于是三人来到了不画仙处,仔细询问了师弟们的伤势,不画仙这才躺下让照青史诊治,眼中不住地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一番查探,照青史表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修养时间比较久。只是境界跌落,修为方面亦是无从下手。与云师讨论一番后,发现这类临战突破被驱散天地意识的情况少之又少,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只能叹一句非是重伤或者心神受损导致的修为跌落,未来可期。
照青史正欲告辞离去,突然间不画仙喊道:
“先生留步,吾有一事相求。”
“愿闻其详。”
“吾本已经答应水做,若是大家侥幸不死,会带他去天麓山院学习和修行。但小师妹的事情,是吾此时难以接受的,暂时不能带着吾去往天麓山院悉心教导。希望先生可以收容一下水做,将之引领向正确的道路上来。”
“水做伤重,恢复较慢。此事在下先答应,只不过待到他伤势好了,若还是想去天麓山院学习和修行,在下便亲自带他往山院一趟,届时可别拒绝啊。”
“哪里的话,水做小友品行端正,颇具灵根,我天麓山院一向惜才。”言笑晏笑着说道。
“是啊,品性极佳,在下都动了收徒之心呐。”照青史说。
“劳烦先生了。”
照青史和言笑晏离开行云舟后,那个逍遥一世的大师兄,瞬间红了眼,手里握着一串平安绳,此次下山前,小师妹清脆的声音依然不住地回响:
“大师兄,这个给你,记得给我带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