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桃花庵,及冠日。
千里之内剑修林立,已然立为禁地。
先后有数拨人上山,以钟老为首的几个老头子,登入竹楼。
还有剑气长城的百里寒微。
许祁也来了,许案没有陪他一起。
以及远远观礼的修士,道家。
还有一拨风尘仆仆的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白发着大红蟒袍的老宦官,两条白眉垂下,仙风道骨,仪态优雅。
宦官身后还跟着有数百位披甲的军士,血腥肃杀之意弥漫。
宦官伸手示意甲士停下,自己独自一人迈步上山。
才走出去数步,面前就已经多了一人,正是青囚。
老宦官停了下来,双手负后,仔细看了看青囚,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笑道:“桃花郎,别来无恙乎?”
青囚也认出老者,笑言:“聂貂寺,好久不见。”
老宦官轻声道:“桃花郎,再见面竟已是数十年后,此来,是奉陛下之命。”
他从袖中取出一条古红描金龙的长盒,随即打开,长盒内装着一柄汉铸的长剑,此剑名为汉权剑。汉权剑通体如白玉,剑柄描有金线。
剑身上有散发缥缈如云烟的金色光泽。
他双手递上汉权剑,这个代表着大汉无上权力的剑,世间仅有上把,上面裹挟有汉朝的气运。
聂貂寺轻声道:“你只要再出山,陛下说了,你永远是大汉朝的朋友。百万甲士,也可站在你的身后。”
他叹了口气:“陛下让老奴转托。”
他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无仙人之寿,年岁已高,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此话大不敬,但是,陛下仍想在弥留之际,再见一面桃花郎。”
青囚沉默了一会:“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那个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少年已经成为一国之君,并且白发苍苍,年迈老朽。
鲜衣怒马少年时。
可他们都已不是少年时了。
青囚把聂貂寺扶起,点头答应道:“我会去的。”
他想了想,那个少年,穿上帝袍,岁月变迁,满头白发,站在宫门前,应该满脸笑意。
因为他们已然许久不见。
——
许祁闲得无聊,便要去找张原玩,推开门进去,张原正坐在镜前,徐承意坐在他的身后,帮他束发。
许祁走到近前,拍了拍张原肩膀。
张原回过头去,露出笑脸,道:“许祁,你来了。”
“原哥儿。”
许祁咧嘴笑道:“我本想吓你一吓。”
“嘿,你可吓不着我。”
许祁端详了一番张原的模样,觉得不赖,见还有一件长褂,便也要穿,张原看向徐承意,徐承意笑道:“你试试合不合身。”
许祁便穿了上去,他身材跟张原也差不多,也有五尺四寸(一米七)还要比张原壮一些,穿了长褂,赫然也是一个小夫子了。
站在镜旁不断端量着自个,把找原哥儿玩这事抛到了脑后,徐承意也为张原束好了发,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簪别在他的脑后,轻声与张原道:“小原,以后你便要自己束发了……这玉簪是我送你的及冠礼。”
张原点了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别在头上的玉簪,玉簪没有过多修饰,就只是一根乳白色的被岁月染色的玉簪。
他在徐承意的陪同下走出门去,外边是满山漫山遍野的桃花,阳光沐浴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出彩。
徐承意嘴角勾起,如果少年在腰间挂上一枝桃花,就跟那人当年差不多了。
“走吧。”
青囚与聂貂寺一同回到竹楼,打了个照面,老宦官面相很和善,张原也不怕,走上前鞠了个礼。
聂貂寺眉开眼笑,声音很细柔,说道:“陛下也给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拿起小原子的手,又从袖出拿出一枚须弥芥子就给他戴上。
须弥芥子是一块漆黑的小戒子。
张原不解。
聂貂寺解释道:“这个须弥芥子要等你步入金丹境后有运用须弥之气方可开启,这也是你叔叔的意思。”
青囚点了点头,狡猾一笑道:“勤加修炼。里边宝贝可不少。”
许祁本来还伸这头凑过来看热闹,听罢觉得太过久远,便没有放在心上了,要是老爹送他那么一个需要达到金丹境界才可以打开的芥子他估计第一个想法不是好好修炼到金丹境,而是想办法把它砸开了事。
言语过后,几人一齐走到祠堂,众人等候已久,桃夭也准备好了祭祀之物。
张原一一拜过,长辈需为其正衣襟,说那么一两句勉励的话,钟老溺爱摸了摸张原脑袋,十六年过去,也终于等来这一日,无不欣慰。
老人一辈子也无子嗣,是真的把张原当做外孙一般看待了。
祠堂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中是一位坐在太师椅上,身材矮小的老人,穿着长衫,脸上眯着笑,皱褶堆在一起,和蔼可亲的模样。
正是青囚与他父亲的师傅。
青囚沉声道:“张原,拜祖师。”
张原点了点头,内心还是不免紧张,他接过徐承意递来的香烛,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之中。
缕缕的烟气飘入画像之中。
青囚与徐承意站于张原身侧,张原一拜祖师,二拜青囚与徐承意,眼角已经含泪,三拜众位德高望重的剑仙,以及长辈。
行礼之后,众人又登高寻踪山巅,张原站于头首,立于山巅,手中拿着三枚金色香烛,用以祭天。
香烛点燃,飘出的也是金黄色的缥缈烟气,如一条登高的金线,接连天际,经久不散。
青囚也于这时登高天际,落入云端,衣袍猎猎,他做出剑指,伸手指天,长河就挂在他的腰间,随即喝道:“赦令!”
这是以止戈一州之主的身份赦令于天。
天空之中,传来几声闷响,随即乌云滚滚,其内紫电肆虐,剑修本便不为天道所认可,青囚还要狂妄到以赦令威胁天道自然不被接纳,紫电轰然落下,天地之中,一道道裂痕从天际蔓延开来,如若灭世般的场景。
徐承意紧紧抓着张原的手,示意他不要惊慌。
青囚微微一笑,一条长河横贯而出,从过往之中,那位腰挂桃枝的桃花郎再一次出现。
他微微皱眉不悦道:“青囚,怎么每次都是那么大麻烦,不能让我聊聊天么。”看了眼张原,似有所悟,他眼含笑意,说道:“你已经那么大了。”
张原霎时间怔怔无言,这便是过去的二叔,但是怎么可能……
青囚把长河递给他,不想多跟他废话,直接道:“开天。”
止戈州的气运长河,也与他的体内散开,如一条金色巨龙,怒目看向天端。
张原身形不由自主的飘向云端,落在青囚的身旁,被金色巨龙包裹在内。
昔日桃花郎无奈,执剑而去,光阴如瀑布倒挂,随他登天而上。
现在的青囚面色沉静,与张原双掌贴合。
与此同时,桃花郎已经步步登高,紫雷怒吼,随即轰落下来,渺小的桃花郎在此天威面前只如芥子,他步履从容,嘴角含笑,手执长河一剑挥落,雷龙散尽。
天地清明。
随即,长河带着一整条光阴大道,往天之尽头而去。
上空之中传来刺眼的光芒,很快安静下来。
他单以一剑赦令天道。
金色的巨龙也没了天道的束缚,他凝视着张原,随即一下子钻入张原的丹田之中。
张原瞬间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耳边传来青囚的声音:“你一定要撑住,过了今天,二叔便与你下山走江湖!”
张原已无法应答,身体也无法控制缓缓飘向天际,天之端,也有金光洒下,认可他的身份,恍惚中,他看到天际,有一个印章落下,桃花郎以一剑横贯千里,无穷无尽的剑意,把那枚越来越大的印章斩开。
随即有人以一剑洒下,他感觉到剑气割裂四经五脉的感觉,是吴叔叔以双剑还击,连剑气一面他都点破过去,随即身影也消息不见,去追溯源头。
还有一条水龙游来,却被钟老单手捏爆,火龙而至,被徐承意执剑斩去。
视野逐渐模糊开来,气运在他体内不断的游走,长河不断被扩大,窍穴也被冲开。
有一气冲到他天灵盖中,他脑中剧痛无比,随即有一堵墙在他脑内轰然倒塌,迎来一波风暴,肆虐他的意海。
他步步登高,练气期,气息圆满。
结丹期,丹田内气运汇聚,凝结一枚小丸,小丸不断壮大,上面也铭刻了奇怪的文字。他脑中翻过剑经十三篇,页页翻过,本来只是熟记,现在已然了然于心。
丹田内,气机流动,一呼一吸,天地灵气纳入其中,洗髓伐骨。
是胎息境。
张原抱怀如婴儿,沉沉睡去,下一刻,便入辟谷期。
心脏跳动如打雷,每跳动一次,天地便震动一下,散开水波纹路,气机也离体而出,一草一木,在他意海中浮现,纤毫可见。
他动了起来,破锣剑法随意而舞,有若天成。
随即丹田破开,开辟洞府,期内有一胎儿缓缓沉睡,是洞府境界。
气运仍然在他体内流转,方圆千里的灵气都被张原吸纳于身。
他觉得有些累了,便分出念头分出数人,浮现在眼前,一人在翻阅剑经,一人在诵读书篇,一人在舞剑。
气运此刻停留于他的意海,经脉也扩大了无数倍,甚至于,他于某一刻,境界关隘层层破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切都如此自然圆滑,他入天人了。
他登高执剑,立于云端,仿若神人。
意海的尽头,有一扇大门,气运凝化成巨龙,撞了数次,居然不能撞开。
张原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火大,如此一扇破门怎可挡我登天之道,于是站于巨龙之中,旁边竟然悬停着一柄剑。
一柄破碎的剑。
耳边传来二叔的声音:“不要拿此剑!”
他不去管了,心念一动便握了上去!
刹那之间,天地静了一下,随即,剑气传遍他的周身,身体在握上的那一刻便出现了裂纹,他跪倒在地,脸上满是不服气,意海之中破涛汹涌,大浪滔天,他头痛的快要炸开,但是仍然没有悔意,这剑仿若千万斤重,他也好像变成了一个幼童,连丝毫都无法提起!他呼喊气运巨龙,巨龙钻入他的手臂之中。
他死死咬着牙,虎口崩裂开,不管,手臂也好像崩裂开,不管,只有巨龙衔这这柄碎剑,随即艰难沉重的向那扇门劈去!
“轰!”
天地混沌如鸡子,他脑中也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
气息一下子一跌再跌再跌,跌至谷底。
天地归于宁静,一片清气散开。
那扇门开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爬入门中。
门中传来一道声音。
“你来了。”
张原惊道:“你是何人!”
无人应答。
他的面前,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大山。
云气缥缈。
延绵看不到尽头的楼梯顺着神山山端而去。
张原毫不犹豫踏入其中,山中雕刻有各色的样貌奇怪的人或者物或者鬼怪,他们都写有名字,却看不懂,要是仔细凝视上去,双目便感到一阵刺痛。
他便不再去看,缓缓登山,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一直都不觉得累,心中的也无比渴望走到山顶,见一见山端风光,一直走下去,好像过了十年,百年,千年,他已经垂垂老矣。
仍然不觉疲惫,他的腰已经弯了下来,路上,他碰到很多具枯骨,有的一碰就变成了灰,有的还保留有如玉般的枯骨,最近的,还仍然有血肉,面相是中年之相,老年之相,他看了一眼,心中感到恐惧,中年,老年,看着怎么感觉都他娘的像他。
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登山,直到弯腰驼背,头发拖了一地,已经发白,发灰,然后掉落,他仍然没有疲惫之意,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的执念深入其骨髓。
终于。
在某一刻时,他终于登上山巅。
低头看去,他仍旧是他,无数年的岁月走过,他还是他,他从岁月的尽头走到岁月的源头,最终踏于此。
山巅外,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祥云,朦胧无边,美伦如梦。
他抑制不住的嘴角勾起,随即哈哈大笑,一路走过,他比所有的登山者走得都要远,都要高!
气运巨龙躺在他的身侧,垂垂老矣,看了他一眼,“呜咽”了一声,张原感觉自己似乎被骂了。
张原打量了周边的环境,山巅之中,祥云覆盖的地方,有三座隐藏在云中的身影。
他们高大,威严,带着睥睨众生的气概。
云雾散去,只是石像而已。
模糊看不清面容。
老龙突然间瑟瑟发抖,“嗷呜”一声,跪倒在地。
随即拿龙大爪拨了拨张原,让他也跪下来。
张原皱了皱眉,他无膜拜之意,他似有所感。
恍惚之中,时间退去。
追溯到千万年之前。
有一道身影突然间站定,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小和尚。
他回首望来,与张原四目相对。
这一次的对视,好像隔着千万年的时间。
恍然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