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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稀里糊涂地去了兵部,阿拓隐约还记得那一年的校场上,他第一次看见那些高举着枪矛盾牌,犹如一头身披铁甲正发出一阵阵惊天怒吼的饕餮巨兽。他一下子就被眼前的场面震慑住了,连脚都不敢再多移一步。
对于一个只会耍唇弄墨的书生而言,军队强劲的英勇之气实在过于震撼,他只感觉自己要么是走错了地方,要么就不该来这儿。否则,仅凭自己那一身缚鸡之力,不用说举起一块盾牌,怕是连一柄枪都拿得不够稳当。心里不由涌出一阵胆怯的退意,战战兢兢地移步转身离开。
只是他才刚转过身,就被一个虬髯大汉的军士给挡在了身前,上下打量着他,神色怒冲地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宇文拓慌忙作了个书生揖,“小生...小生是来这报道的。”他战战兢兢地解释道,生怕被眼前的大汉当成了什么不良贼寇。
“切...”虬髯大汉歪着嘴满脸不屑地打量着宇文拓,“就你这身板子,也敢来这报道?”
“将军说得是,小生...小生,这就打算离开。”宇文拓唯唯若若地不敢反驳,生怕一个不慎说漏了嘴,惹怒了眼前的大汉,怕是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等等。”虬髯大汉又一把拦住了他,一脸挑衅地说道:“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宇文拓虽感此人蛮不讲理,但话到嘴边却不敢这么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他心里虽打起了拨浪鼓,脸上却不得不强作镇定,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自己与此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也不至于为难到哪去,且不如先由他跋扈便是。
虬髯大汉也不理他,转头便对身边的兵勇吩咐道:“去,把你的枪给他。”
兵勇虽感诧异,却又不敢不从,横教一踢,便将一柄横枪递在了宇文拓面前。
虬髯军士双手环抱着端着一副不屑的架势,“来都来了,就拿着去跑两圈,看看是你们这些文酸书生手里的笔杆子重,还是我们这些杀敌的长枪重,免得整天在那儿大放阙词,口无遮拦。”
宇文拓看了一眼长枪,银柄的枪身在阳光下微炫着耀眼的光芒,枪柄上纹着一条银龙,枪尖上,还残留着一块洗刷不去的陈年血渍,俨然是一柄沾了人血的器物。虽心里抵触,却又不敢不从,只好故作镇定地从兵勇手中接过了长枪,只是未曾料想此物比预想要重上许多,脚下忽一趔趄,晃了几步踉跄,才好在没直接摔倒在地上,惹得虬髯大汉和一旁的兵勇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要是能提着这枪跑两圈,这柄枪便是你的了。”虬髯大汉看着宇文拓的柔弱样,无不戏谑地说道。
“那倒不必,只需将军不要继续为难小生便好。”宇文拓说着扶着银枪立直了身体,手里不断掂量着枪身的重量,试了几回,只敢沉重,只好将枪扛在了背上,踉跄地跑向了演武场。
烈日艳阳,午后的微风宛若都被空气烤焦了般纹丝不动,干燥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喘不上气,衣衫业已彻底湿透,汗水加重了沉闷的重量,他望着不远处站到了阴影下的虬髯大汉,环抱着双手戏谑般地看着他,一丝愤怒的情绪冷不丁地冒出,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被人戏耍的囚徒,背着枷锁在烈日下奔跑。想起不日前落第的科考,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然而额间的汗水却不理会他这些,一滴滴咸涩地落进他喘着粗气的口中,让他张也不是,闭也不是,只感眼前一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几圈,只是等他意识清醒过来时,宇文拓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账内空无一人,只有方才背着的那根银柄长枪孤零零地立在了床旁,像是一柄俘虏的战物般乖顺听巧,再没了半点它原本肃嚣的气焰。
看来....自己是赢了!
只是,不知怎地,他却没有丝毫成就之感,只是连日来那股子落寞的惆怅此时倒也已不见影踪,萧萧瑟瑟的,空气仿佛也一下子静了下来。宇文拓懒散地靠在床头,浑身像散了架似地不想动弹,只是任凭此刻百般不愿,却也耐不住腹中饥饿的叫唤,又只能不愿地强撑着疲软的身体起床出了军账。
篝火苒苒,一副不似红尘喧嚣的寂静之感铺面而来,夜风枭枭,乌月悬空,不远处的一簇篝火围着几名卸了盔甲的军士,一边吆着歌,一边粗鄙地相互撞酒作骂着,不知怎地,他一下子爱上了这里的生活,忽然觉得,要是就这样一直留在这儿,兴许也不赖。只是,思绪一转,想起灵儿狡狯顽皮的面容,继而,不由又心感惆怅了起来。
“喂....喂...”不远处一名身披甲胄的军士冲他大喊地走来,“起来啦?”他一边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边冷不防地猛拍了下他的后背,“怎样?我告诉你,今天你可是在我们这儿出了大彩了,你是没看见我们段将军后面的那副吃瘪的样儿。我来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谁能让他那样的....”
宇文拓被他一拍,浑身上下更像散了架似地呲牙跌坐在地上,“我说兄台,你能不能轻点,小生这才....”
然而甲胄军士并没有理会,一屁股挨着坐到了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继续喋喋不休起来,“我说,还这不看不出来,你这身子骨还挺能耐的,背着枪硬是还能跑上个五圈。”他说着还不忘忙里偷乐两声,“嘿.....把我们段将军的脸都跑黑了。”
“五圈?”宇文拓难以置信地对他张开手掌,“你是说,我整整跑了五圈?”
“对啊!”甲胄军士讶异地看着宇文拓,“怎么?你自己不知道?”
宇文拓苦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了前面的一簇篝火,火光映照在黑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晃荡的余温,“我连自己是怎么在这儿的都不知道?”
“是卓副校尉。”他看了一眼宇文拓,“也就是被你夺了那柄银枪的主人。你是不知道,那柄枪可是陪了他出生入死多年,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你小子手中。要我说,这次赌注最无辜的就非他莫属了。”他说着笑了笑,显得又是无奈又似抱怨。
“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此等非常之物。更何况此等利器对小生来说,更是无用武之地,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兄台放心,稍后小生还予他便是。”
“你是不了解我们卓校尉的性子,拿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礼。”甲胄军士戏谑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也算有心,你这个弟弟,哥哥我瞅着喜欢,改明儿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去二营炊事房找我,就说找庄二蛋。”他刚说完,就听见一阵拉长的腹饥声,一边拍了拍脑门,好似忘了件什么大事儿,一边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轻拍了下宇文拓,“走,到哥哥那儿吃酒喝肉去。”
宇文拓尴尬地笑了笑,“小生宇文拓,字文若,谢哥哥....”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就被庄二蛋一把搀扶了起来,“什么文拓文若,文绉绉的,哥哥我就一个莽夫,识不得两大字,叫你阿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