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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汪牛儿已攻出十数招,那老头儿就象背后长着眼睛似的,身法迅捷之至,有时扭曲如蛇,闪跃如猫。有时旋转如陀螺,踉跄似醉汉……汪牛儿闪电般地攻出的每一招,都被他恰恰避过。当汪牛儿攻到十六招时,那老头儿忽然使个“老君倒坐洞”的身法,左脚支地,右脚前踢,身子后仰;说声“够了!”连头也没回便一剑反刺帘泉穴,迫得汪牛儿向后跳开。
那老头儿“怪鳞翻身”,拧腰一跃,便已立在汪牛儿对面,张口又象连珠炮般念了起来;“膻中、神阙、天枢、环跳、风府、肾俞、气海、阳关……”
剑如银蛇掣动,招招直刺要穴。步法之巧妙,身形之灵活,出剑之快速,变招之奇诡,汪牛儿从未见过,尤其是他运剑时内力之强劲更为惊人,利剑穿空的“飕飕”声,不绝于耳。
迫得汪牛儿一招半式也递不出去,只有快速而不停地左躲右闪,退了又退,只觉气喘加剧,背心额角都已渗出汗珠。
这时汪牛儿已经明白,这老头儿并不是想杀他,而是要逼他求饶。在接连刺了百十剑后,这老头儿忽又凝招不发,反而倒退几步,傲然地说道:
“你杂种已退到崖边,再退两步就要粉身碎骨了。快点给老子跪下磕头!老子即说要你杂种当徒弟,你就非磕头拜师不可!”
汪牛儿久受绿云老人的熏陶,是个宁肯割脑袋,不肯割耳朵的刚烈丈夫,岂肯受此凌辱?仰天大笑道:
“你杂种简直是痴心妄想!”咬紧钢牙,踊身一跃,竟向万丈悬崖下跳去……
那老头儿吃了一惊,急忙奔到崖边探头下看,只见四面都是笔陡的峭壁,百丈高岩,谷底云雾弥漫,深不可测。
暗忖道:这个杂种禀赋虽好,却是个不知好歹的杂种,死了也不足惜。老头还是叹惜地摇了摇头,把宝剑插回剑鞘,身形微伏,“飕”的一声跃上树顶,接连几个起落,已飞掠出十余丈外,竟自头也不回地去远了。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仙霞堡主周夫妇、鬼神愁胡虞和昨晚刚到的武当掌门流云道长如飞赶来。
此时除了一对断了的子母离魂钩外,却已别无人迹。四人高声呼唤,四处搜寻,甚至跃登树顶眺望,也全无影响。只有山风习习,绿树摇青而已。
随后赵敬山、叶少宏也气喘吁吁地赶拢了,见状既难过。又负疚,于是又找了一遍,连乱草丛中,石头背后都一一搜到,还是没有发现甚么踪迹。
众人沉思了一会儿叹气连连。周阳道:“既然两人都不见了,也许是牛儿这孩子向别的方向逃开,那老儿追了下去。抑或是牛儿已被那老东西擒住了,即便是被擒带走,听小沈说,那老儿无非是要强逼牛儿拜师,性命之忧是没有的。此时再着急也无益处,只有慢慢打探。好在许多朋友都在这里,总会打听到点消息的。”
周夫人叹息道:“话虽不错,但牛儿这孩子性子很硬,如被擒住,又不肯拜师,那就不免要吃些苦头了!”一行六人只得垂头丧气而返。
汪牛儿下跃之处,距地面约高五十丈,自忖必死,只觉身体象铅块似的直降而下,劲风扑面,睁眼难开,耳畔呼呼有声。
落着,落着,猛觉脸颊、臂膊、胯腿,受到极其剧烈的碰撞,甚为疼痛,耳边响起了一片‘哗啦劈啪”之声,脑中立刻想到是树木,双手自然向上乱抓,竟然捞到了根粗如手臂的枝干。
顿时:突觉下降之势一缓。睁眼看时,原是半崖石坎上长了棵斜斜伸出的大树,自己压折了无数枝条穿过树冠下落,左手捞到了一根横枝。那横枝这时正象弯弓似地往下垂。
汪牛儿大喜之下,用力一拉,想凭这一拉之力窜上树桠。但他生就金刚般的魁伟身躯,本比常人重了许多,加上从数十丈高处下坠之力还未消尽,这一拉,“喀嚓”一声,那根丈多长的横干连枝带叶地便断了开来。
汪牛儿身体又笔直下落,心头一片冰凉,暗想还是完了!半响,又觉身体受到猛撞,又是一片“哗啦劈啪”之声,左手连受震动,手一松,臀部就挨了一记猛撞,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丁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片竹林中,头上几根小碗粗细的竹子已齐腰断折,歪歪斜斜地搭着,自己身下也压着几根断竹,想了想不久前的情景,恍如隔世。
汪牛儿躺了一阵,虽觉得身上有几处疼痛的地方,似乎也不甚厉害,便一骨碌地翻身站起,走了几步,试着伸拳踢腿,居然并无异状,不觉得有甚损伤,高兴得直想高声喊叫。
原来汪牛儿从四五十丈的高处落下。中间压折大树枝条。穿过树帽,下降的力量便已消去了不少;他无意中紧握着一根连枝带叶的大树干,增加了阻力,下降的势头自然又减了几分,最后落到竹林上,压断巨竹,手中的树于横格斜撑,下落之力再被化解了部份,等到他松手跌到嫩竹上时,已不过丈多高了。
当然,也亏得是汪牛儿,他练成了铁布衫的功夫,骨骼如钢,肌肤似铁,若换了别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到大树上、竹林中,恐怕早已碰断了骨头,刺穿了肚腹,一命呜乎了。
汪牛儿分枝披叶,钻出竹林,便想找路上崖。
他出林一看,谷底虽又宽又长,几面却都是笔陡的石岩,并无可以攀援,落脚之处,休说是人,便是猿猴也上不了。
有些地方也有石坎、石缝生着草木,但都在二三十丈高处,心想“如果鬼神愁胡大叔在此,也许还可设法上去。自己却万万不能。
当下焦躁了许久,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顺着岩壁走。总会找到缺口或小路。王牛儿就这样沿壁走去。一路东张西望,走了又走。
那谷底却甚长,弯弯曲曲地,竟没看到尽头。渐渐红日偏西。汪牛儿已感饥渴,好在谷中树上野果甚多,也有小溪山泉。汪牛儿采了许多野果,不管红的青的。大嚼了一顿,又用手捧水喝了个饱,又往前走。
忽见日光斜照下有一个长约十几丈的内凹的岩腔,岩腔的内壁好象刻有很多图画,当下精神大振。奔近一看,画看不见了,却有道丈多高的石坎。
这可难不住汪牛儿,耸身一跳便上去了。果然见岩腔内壁刻了许多字和图。
汪牛儿走近细看,在光洁如镜的青石壁的右端刻着一篇短文:
余因家遭大故,廿岁即挟技浪迹江湖。迭遇名师。四十年间凡所身历及见闻之武功绝技,可谓备诸门派。
迨误坠此谷,于痛不欲生之余,潜心求索世传武功之长短,精思苦研,寒暑屡易,匆匆又一甲子,始得妙悟。
大略世所谓外家者,以功为主,其卓绝辈,亦能积功以益气,然终功强而气弱;所谓内家者,以气为先,其超拔辈,亦能驯气以役功,然必气足而功逊。
且皆需数十载始能有成,何殊蜗步之迟,跛足之病哉!余乃摒各派之短,集众家之长,会通贯之机,获浑成之谛,创为七绝神功。
循此以练,少则二十一日,多则二十一月,可成金刚不坏之身,立必胜无败之地。
书谱于壁,留待如余之坠谷不死者。然功能葆命,亦足祸人,有缘人于此自学可也,不得外传。
雾谷新人出谷之月自序,时年一百四十有八。钩玄撮要,复题数语:
“运本还原于此寻,自有造化贵天生,身不老,病难侵,貌还童颜骨变金。”
序的后面便是“一日之功”到“廿一日之功”的图谱,约有百数十幅,图与图间还刻有小字的解说。
汪牛儿因白纯浩向他传授武功时,对内功吐纳之术及特别烦难的招式,往往绘图指点,所以一见到这些图,便知是练武用的。
既然有人在此练武,找到人便可出去了。于是大声发问:“有人吗?请问主人在不在?”
连喊几声不见动静,游目四看,见壁左有一个比人略高的洞,便钻了进去。洞后地方不大。纵横不过三丈,只有一块平平的大石,铺满枯叶,推测就是可以睡觉用的床了。只得再走出来,又去细看练武的图。
汪牛儿自幼嗜武如痴,越看越是入迷,就如碰到了老朋友似的,十分高兴。暗忖既然还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在这里照图练功夫好了。又想,就算我没有办法出去,赵大哥、周大侠他们自然会来找我的,急甚么。他却没有细想赵敬山、周阳都不会想到他在此跳了崖。
汪牛儿安下心来后,便仔细揣摩起石壁上的文字和图画来。可惜他虽伴过先玉学文,却从不用心,不管是“序文”还是解说中的字,他大多不识,至于文中的义理,更加不懂。只认得“七”甚么“神功”几个大字和可以自学,“不得外传”等话,以及“一日之功”到“廿一日之功”等字样。
认不得的字他也便不管,只是注意看图。从“一日之功”开始。这‘一日之功”有五幅图:一坐,二立,三却是头下脚上,双手据地,四仰卧,五俯卧:井有小小箭头贯串身体各部位。
汪牛儿随长春老人学过少林气功,知道那些箭头是教人如何引导气息运行的。只是图中所画同长春老人所教,又有大半不同。自己思忖,这“七”甚么“神功”老庄主并没有传授过,想必正该和自己所学不同,也就不觉奇怪,便坐在图前,调整好呼吸,照着图中所画,专心专意地练了起来。
就这样汪牛儿便在谷底天天照图苦练,饥餐野果,渴饮山泉,累了便睡,起来又练。汪牛儿从过去习武的经验中早巳体会到练武功应务求精熟,切忌躁进,不能贪多。
所以第一天他只练‘一日之功”。第二天才去练“二日之功”……不知不觉中真正做到了循序渐进。
而且为了不致学到后面的,忘了前面的,他每天都从头练起,决不倦怠。这“七绝神功”的原理大体上是凝神敛感,因感生气,导气易身,强身蓄劲,运劲增力,沛力益功,最需要的便是象汪牛儿这样的恒心、耐性和坚韧不拔,楔而不舍的意志。
日复一日……汪牛儿终于练过了二十一天,进入了“神功永即,生生不已”的最高境界。
在二十二天,汪牛儿醒来发现已经无图可练时,顿时感到焦躁不安,只得跳下石坎在谷地随意走动。
忽见那旁有株大树,粗约十围,主干凌云直上,绝无旁枝,最低的树桠离地也有四丈高,树冠上结着几颗比拳头更大的果子,红灼灼地想已热透,不禁垂涎。
其实这棵大树,前几天汪牛儿便已看到,只因一心扑在练功上,又自知轻功不甚好,平时竭力上跃也只到两丈四五,所以没有想过摘下来吃的事。
今天见了忽想:我练那“七”甚么“神功”这么多天了,不知究竟有无长进,何不试试?
当即尽力向上一跃,哪知身体竟突然向半空射去,一下子便冒过那株大树老高,还在不停地上升,惊得大叫一声,却又很快地向下落去,心想不要跌倒才好。
微一动念,手脚自然轻轻摆动,全身立刻恢复平衡,落地时竟象根轻飘飘的羽毛,毫不费力地便稳稳站住。
汪牛儿回过神来,真不敢相信自己能跳这么高,决心再试一试。打量好地势后,暗想如果这次跳得太高稳不住时,我便向那棵树上落。于是平心静气后,又尽力往上跃去,一刹那间那棵树的树冠又已落在脚底,距离还在迅速拉大,四五丈、七八丈……似已高出树冠十余丈时,身体才往下落,劲风呼呼,刮面而过。
汪牛儿强睁双眼,盯住那树冠,总想着要落到那树冠上,这时手脚、身体又应念而自然地动了动,汪牛儿竟翩翩然象支巨鸟似地落到他想落的桠枝上。
这下心中大乐,战兢兢地攀过去摘下红果吃了起来,果然甘甜可口。于是边吃边回想方才跳起、落下的情景……汪牛儿忽地又想,现在既然能跃起几十丈高,那么可不可以设法使身体在空中转弯,改变落下的方向?
汪牛儿便立刻试着练习起来,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已记不清跳跃了多少次,终于能在空中连续改变四次方向才落下。
这时汪牛儿也觉得有些疲倦了。当下又饱餐了一顿野果,回到石洞,往石塌上一躺,便呼呼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傍西山,晚霞满天,汪牛儿只觉精力充沛,倦意全消。心忖,自己现在的轻功,公子当然远远比不上了,就是鬼神愁胡胡南大叔恐怕也还差着一截呢,但不知别的功夫是不是也长进了?
汪牛儿来到林中找了几块磨盘般大的巨石,想先试试自己的劈空掌力。退到一丈左右,提气运劲,遥遥-击,只听“砰”然大震,那块大石应掌而碎,拳头,手掌般大小的碎石竟远溅到了面前、头上、身上、脚上都打到了。
当下又惊又喜,觉得这“七”甚么“神功”简直太妙了。这时天色渐黑,谷中无灯,便又回洞,躺到石榻上,却毫无睡意,睁着大眼出神。
不知怎么一下突然明白;现在自己要出谷去已毫无困难了,只要崖壁上有一两处可以落脚,便可飞腾而上。于是又想到公子、赵大哥、周大侠等,还想到如果再遇着那个把自己逼下崖来的老头儿时,自己要如何狠狠地捶他……反正这里已经没有新奇的功夫可练,天天吃野果也吃伤了,还是明天一早就走了吧!
这时正是十月廿九的晚上,也就是仙霞堡主周阳夫妇和神雕林昆约定在鸡公山李家坞比拼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