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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前行约莫两个小时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七点左右,道路两旁稀稀疏疏地开始出现一些光线昏暗的路灯,因为昏黄的缘故,真实的物象给我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在这样不太真实的感觉中,我开始意识到自己驶进到了一座小乡镇之中。
松开油门放慢车速,我开始用目光打量小镇街道两旁的景物,发现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得值得我眼光流连的地方,环顾片刻后,小镇的整体形象在我脑海中也大致生成了出来。
小镇不算大,房屋虽然也能够称得上稠密,但是皆以两三层高的矮楼为主,矮楼两侧涂刷的白粉也大抵脱落,呈现人前的是一幅斑驳陆离的黯淡景色,加之小镇并非处在什么交通要道之上,基于这几点,商店旅馆也就更是少得可怜,毕竟这一年到头可能也难得遇到几个像样些的外地来客,亏本的生意当然不会有生意人去做,衰败之态也就与日俱增了。
除去小镇街道两旁那满目过气的葱茏和还称得上清新的空气以外,实在再难有能引起我侧目的地方,毕竟在被繁华摧残得纯色尽失的大城市中,这样犹如在黑暗中艰难挣扎的旧弄光景委实难得一见。
在我挂着外地牌照的白色汽车匀速穿过小镇时,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毫无欣然之意,依旧个性极强地随意零落着,一点也不因为有外来客的到来而多停留一刻,梧叶缓缓飘落而下静静躺在街面上,最后沦为匆匆行人脚下的一声脆响。
我极为随意的将自己这辆破车停靠在一家面馆边上,反正也不太可能有交警抄牌之内的事情发生。
这里和我生活了很久的H市全然不同,街道边除了我这辆小破车不按规矩胡乱停靠以外,几乎见不到其他车辆的影子,我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感叹收入本就捉襟见肘的小镇公务人员因此又少了一笔可观的收入,我还记得有那么一次我在H市街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着交警制服的人手拿违章单,一脸正气地从街头一直抄到街尾,那时的我不禁感叹了一句:这些人的钱还真是好赚。
而此时此刻的现在,在这寥索萧然的小镇,我完全不再有这样的担忧,以前的提心吊胆放下来后,曾经那不错的自我约束的素质似乎也随之下降了很多。此时我才极度悲哀地意识到,那些所谓的高尚道德并非源自于我的修养本身,不过是受制于逼迫之下的无奈抉择罢了。
停好车,拿上钱包后,我快步向店内走去,这样的松快甚至让我忘了检查一下车门有没有关好,这样一件在过去看来极为重要的事情。
走到店内,随意看了一眼菜单,几乎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道:“老板,来一碗汤面。”
我确信自己并没有仔细看菜单上面简单的内容,实在有点饿了,从下午出发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脆弱的肚子早已在大唱空城计的同时满腹怨言了。
“需要加一点海鲜之类的辅料么?”老板看看我,又斜睨了一眼我停靠在路边的那辆小破车,面带笑容的问道。
“那就加一些吧。”我在店内随意捡了个座位坐下,倒也没太在意老板那略带深意的笑容,只是觉得内陆小镇的海鲜恐怕也鲜不到哪里。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便端送到了我面前,面上摆放着几片细薄的牛肉,以及两只瘦小的毫无精神的基围虾。
我歪头看了看邻座食客一个中年人正细嚼慢咽吞食的素面,再看看我这碗号称海鲜面的海鲜面,其实两者之间好像也并没有太多差别,当然饥肠辘辘的我也无暇多想,三下五除二的便干掉了份量还算充足的滚烫汤面。
当我把目光再度移向旁边那个吃面中年人时,他碗内的面条大约还有三分之一,我不禁诧异,在大城市中忙碌奔波的人何曾有过如此浪费光阴的奢侈行径,谁不是狼吞虎咽一般干完食物,希冀从中挤出一丝时间,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以便让自己比别人多上一分成功的可能。
“老板,多少钱?”我抽了一张放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巴,纸面很粗糙。
“五十元。”老板忙着手中的活儿说道。
老板这话还真是给我一种闻者咂舌的感觉,这小地方的物价水平还真是有够可以的,但还好不如青岛大虾那般昂贵,便也懒得和老板计较,顺手将一张褶皱不堪略带油渍的五十面值的毛爷爷送到他手上,而他也乐呵呵的接过。
看着他那张颇为得意的纯粹的劳动人民的嘴脸,我心下反倒更加释然。
也对,我这样的过客,如果不杀上一次,恐怕便也赶不上第二次了。所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步出店外,只见夜幕渐沉,行人稀少,晚风带起地上落叶滚滚慢行,竟然也似赶着回家一般,而那些散布在苍穹之上的繁星,像是一盏盏为它们指路的明灯,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直延伸在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在远方这些我看不到的路灯是不是就化作了星海中的一颗星星,原本这些在浪漫主义作家笔下可以是绝对文字的画面,在此时却恰得其反的让小镇显得很是荒凉衰败,没有什么人气可言。
这样的内陆小乡镇大抵皆是如此,青壮年要么外出求学要么外出求财,求学有得的人基本上便留在大城市工作,求财有成的也多数会选择在大城市定居,至于失败的那一批,为了顾全脸面也就选择在外漂泊,但无论怎样回归故乡这条路是不太会有人去选择的,于是原住民越来越少,镇子便也越来越没落破败。
不过也没有人对此感到可惜,“人往高处走”已经不知在多少年前便成了国人奉若神明的信条,宁要都市一张床,不要乡村一套房。
对于小镇本就陌生的我,也就漫无目的的随着步子踏下的脚步像个傀儡般,茫然地移动着身体,这没有意识带动着的步伐,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无所傍依的游魂穿梭于旧街老巷中,偶尔夜晚的冷风卷着落叶废纸发出低沉细微的沙沙声,这感觉,还真透着那么点儿瘆人的味道。
想到此处,我自己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周身上下瞬间袭上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当我再度抬头将目光投向浩渺的夜空时,夜色更加深沉了些,漫天的繁星杂乱的散落在浩瀚的苍穹上,让我想起了那个和沐子相拥着趴在阳台上,遥望城市上空灰蒙蒙的夜色的晚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铭记我心的夜晚,她不无遗憾伤感的感叹道:“可惜都还没有和你一起看过漫天星光,迷人银河。我们似乎迷失在了氤氲在城市上空的无限幽濛之中。”
那时的我将下巴贴在她柔顺乌黑的秀发上,带着无限柔情,喃喃自语似的在她耳畔边轻声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想的,我都会陪你去完成。”
那时的我们相爱到,以为相守到老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