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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柳絮阁(01)
醉忘归有孟婆酒,断肠离恨今朝旧。
醉忘归的佳肴与名气之所以能顺着江水滔滔远传到其他城,还要多亏醉忘归的秘酒孟婆酒,传言那几道招牌菜里都加入了些许这能让人忘却烦恼魂归桃源乡的孟婆酒。
青州西临萍山南下江南,一条绵延不绝的点青江养活了这几个城,也养刁了老餮们的嘴。
醉忘归的招牌菜除了玉泽玛瑙肉,就是葱烧鳝丝、泡椒泥鳅段、豉椒蒸江团、鸡杂鲫鱼……
青掌柜的出手就没有吝啬的道理——祁元茗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都把那价值大几万两的好料子还给了她,她可不屑于再在请客上吝啬几分。
青掌柜一气儿把上面提到的那些名酒名菜全安排了不说,还预先让醉忘归的伙计准备了玲珑玉豆苗、白玉芋子团、飞燕走澄灯、玉兔金沙包这些模样讨孩子欢喜的菜。
“掌柜的与那江湖浪子多少年没见啦?”马老头念念有词,“我看这小子下山就是奔着掌柜的来的,来了还就硬是啃下一块好东西,让您欠个情,还请吃饭,请碗丹顶红得了。”
“怎么也有三年没见了吧。到底江湖梦过同一场,最早认识那会儿的恩怨也消了。只不知道……”青掌柜有些怅惘,“他销声匿迹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三年前这位老朋友突然从他们的江湖里消失了,两年多前他突然收了饭家的小姑娘为徒,而后遁入师门闭关修行两年,今日见到后青掌柜一眼便看破他毫无长进……
到底是走江湖的老友,青掌柜没应着马老头的玩笑话拿出自己那瓶丹顶红,而是定上了醉忘归里头最好的那一间雅阁“桃源桥”请祁元茗与饭天景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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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桥位于醉忘归酒楼的最高层正东,拉开窗后先赏那碧色的长带点青江,再瞧江上灯笼小舟星光点点,听清风徐来乐声靡靡。
祁元茗算是个懂风雅的,看到了青掌柜的布置会点个头,但他的徒弟饭天景则是个不通诗情画意的俗脑袋,进了雅阁之后一眼没看窗外的好精致,先是被桌上的几道冷菜就勾了魂,好不容易回过神又被客位上的青丝美女定住了神。
青掌柜的平时随便穿一件水色的罗裙就能把那些玩石头的老爷们迷得晕乎,今天为了这顿饭还简单打扮一二,换了一身鹅黄缀青的裥色衣,把饭天景看得两眼发直,心底感叹这大美人不输二师伯武蛮牛身边的红袖子蓝袖子与绿袖子,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未来师母……
饭天景的第一反应是真美,第二反应是苦恼她长大了能不能也有这般美,第三反应是师傅祁元茗这副落魄穷光蛋能不能娶得回来这漂亮师母…
仔细想想别说是娶师母了,祁元茗带她出门问剑游历能否养得起她都是个问题。
一波三折想了又想,饭天景面上又多了几道愁。
祁元茗装作不知道饭天景在想什么,介绍说:“这是青云阁的掌柜,你得喊她青夫——”
“我晓得你,长得可真水灵,过来给姐姐看看。”青掌柜横了一眼祁元茗让祁元茗把他到嘴边的那个称呼咽下去,她才多少岁?又未成亲!让小孩管她叫夫人做什!
青妲己自己起身迎过来,把脸上挂满了害羞与茫然的的饭天景拉到跟前细看。
才看第一眼青掌柜就眯着眼笑了,饭天景被这笑容晃得头晕,饭天景乍一看还以为是红艳艳的海棠花开了,只听这海棠花妖精朱唇开合声音玲珑:“我叫青妲己,你以后就叫我青儿姐吧。虎头虎脑的真是可爱,让姐姐香一口。如此可爱,怎么就当了祁元茗的便宜徒弟?”
饭天景在心里头念叨说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但不知怎么组织语音把如此复杂的事说清。
结果没等饭天景回答,青妲己那红唇就压上来了,在饭天景白净的脸庞上留了个浅红印,傻孩子还不知道拿手巾擦拭。
饭天景等上热菜的时候还晕乎着,只会低头扒菜或者老实回答青妲己的问题,已经把先前那点愁思全抛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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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妲己就坐在饭天景旁边,陪饭天景说话帮饭天景夹菜,大姑娘同小姑娘凑在一起聊得好不热闹。
陪着青妲己设宴的马老头则坐在角落里一个人低头吃饭,有时候对上饭天景探究的眼神了,就笑得像个和蔼的小老头,饭天景也乖巧地回一句“爷爷吃菜”。
看着像是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代同堂,这显得祁元茗是个多余的。
不过祁元茗不在意这些。祁元茗没眼看徒弟的傻样,押着茶琢磨着回去给饭天景再加点德行这面的功课。
青妲己也没把祁元茗干晾着太久,等逗饭天景逗得满足了,她才把目光转向祁元茗称赞他这小徒弟顺便责怪他:“两年前听说过你进山前从饭家收了个徒弟,但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好孩子。”
饭家是前朝金闵城里头的名门望族,饭家祖上代代坐镇前朝皇室钦天监,看星算天解命是饭家不传世的绝活。
只饭家的老头子贵为前国师也没能帮前朝大靖兴盛长久,大靖王朝被北边而来的定康军杀得满门无后,曾经的饭家也躲不了落魄的命,饭老祖以自己一命与一卦换来了定康王的恩典,没有祸及饭家全族……
这要比全家抄斩的要强许多,上一代失去的没准还能在下一代上挣回来,青妲己这人有自己的情报网,她有听说过饭家教子严苛得紧,传说里没了命的孙辈也是有的,不知怎么的竟然出了个这么天真烂漫的小孩。
青妲己是个看玉的行家,也是个看人的行家。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就把饭天景看了个透,她嗔怪说:“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原石,眼见都要八岁了,你怎么不好生教教她——”
饭天景这会儿正在专心地对付自己碗里那块盖在大米饭上的玉泽玛瑙肉,乐声人声都是耳旁风,没有心思去听祁元茗跟青妲己在说些什么,竟然也没注意到露了两寸白光的祁门红。
祁元茗出剑甚至不用抬手,一瞬的杀气就足够名剑出鞘两寸,白光一闪,青妲己的话被打断了。
半盏茶晃荡差点泼到桌面上,但再眨眼时祁元茗已经稳稳地拖着茶杯抿了一口,还给马老头与青妲己送去了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
青妲己恍然,这大约是个不能碰的话题。青妲己侧目看小丫头扒拉米饭,再想饭家的行事风格,顿时猜到了些内幕。
尽管青妲己不太满意祁元茗的做法,但她还是冲马老头摇摇头,让马老头把桌子底的那把大关刀放下。
“就这一次。”青妲己挑挑眉,轻轻放下不代表她不介意。
“得罪了。”祁元茗这才出了一口气,他也不想跟青妲己起嫌隙,青妲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也是他未来行走江湖游历问剑路上不可缺的人脉。
饭天景不知道在她处理这块玛瑙肉的时间里饭桌上的另外三人险些大打出手。她只觉得有几点吵闹,不解地抬起头。
青妲己见饭天景一脸困惑,再想到她方才一副沉醉于玉泽玛瑙肉里的傻样,松了口气,摇铃铛叫在包厢外头伺候的小厮再多加两道甜口的小菜,要适合孩子的口味。
祁元茗让人恨得磨牙,但饭天景这个孩子还是合了青妲己的眼缘,她此时也有点后怕,如果刚才的话说出了口,那饭天景会是什么反应——想来饭家的落寞、祁元茗两年闭关、遁入祁元茗门下的傻徒弟,三者关系密不可分。
祁元茗对这件事三缄其口,知道真相的人或许不超五人。
即使青妲己十分好奇,也无法打入其中探听一二,连饭天景的面这都是第一次得见。青妲己皱了皱眉,决心回去细查一番。
马老头看青妲己皱皱眉头,就对青妲己稍后的吩咐有了眉目,一声不吭地收起刀,闷头吃饭,只是时不时给祁元茗飞个眼刀以做警告。
青妲己自称是个玩玩石头做做小买卖的掌柜,也就比她那些愚笨的同行们多了一双会看石头的眼睛。
但是祁元茗还知道这人除了会看玉,还会看人。会看玉就得见得多摸得多,才晓得什么样的砂怎么走的纹才是好石头。看人与看玉自是一个道理。
祁元茗喝了口水,心想人是否堪用另说,现下这会儿拎得清轻重看得懂眼神才最要紧。
“这孩子跟了你也好。”青妲己最后叹了一句,打破僵局。
青妲己是个妙人,虽然心里已经在一边唾骂祁元茗一边为往后打算盘计划从祁元茗那里讹多少精神损失补偿,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另起话题说:“我以为你叫我安排一桌子好菜是想让我看看原石帮你参谋一二,没想到真就是吃顿好的给你跟你闺女离别饯行。”
这一句话倒是入了饭天景的耳,饭天景的雷达警报响了,她严正抗议:“我不是他闺女。”
祁元茗懒得跟饭天景还有青妲己这俩滑头多费口舌:“只是要应付她一顿饭罢了。不过你要是想过过眼瘾看点什么,我这儿倒正巧有两个合适的物件。”
祁元茗从左手袖子里拿出那块刻着三把柳叶刀的玉牌,把这个金贵的玉件抛给青妲己。右手袖子里还藏着那块青铜色的“末”字令牌,祁元茗思索一二还是没拿出手。
“噢哟,柳絮阁,三把刀,是个真家伙。”青妲己只看一眼就笑出声,这真是巧了,玉牌的主人是柳絮阁的柳三刀,她跟这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
“四月飞絮,千里留迹。柳树那脆不经折的枝丫飘荡,放出去的飞絮多是隐于草木里的耳目,但同时也是主干的种子,只要找到机会就位为延续柳絮阁在各处生根发芽。”
传闻说柳絮阁里头的个个均是眼观三路耳听八方的能人异士,而柳絮阁专营这江湖社稷朝堂里头的消息买卖——这可是刀尖上讨饭吃的的生意,谁知道哪天不慎就人头落地了。
“柳絮阁一个主干三条枝干,物件上雕刻着的柳叶刀越多,那人能散出去的飞絮就越多,散下的根也多。”
飞絮说的就是搜集情报的能力了,搜集情报比拼的根本无非就是人脉,谁的眼睛与耳朵铺得更广谁手里的筹码就越多。
现下柳絮阁里头有分量的三人分别是三把刀、七把刀与九把刀,青妲己说自己也只是与柳三刀打过几次交道。
“柳三刀这人在买卖上还是有点能耐的。那些规模、名气响点的的市坊里总有他的耳朵跟眼睛的。只是这人上不了大台子,帮各个地方的大人物还是搭不上线的,就是地下的老鼠洞十个里有七八个是他的窝。”意思是虽然柳三刀的手很难伸进地方小城的政事里头,但是这人极其擅长钻进普通人的营子隐藏自己——毕竟做情报买卖的人最怕被捉住自己的行踪。
祁元茗恍然:“大隐隐于市,是个明白人。”
青妲己笑了:“可不是么?若是柳三刀盯上了你,那没准你早餐吃了些什么他都晓得了。”
祁元茗点点头。今早的肉圆子铺里头是有一个做事的伙计不对劲,但那点小小的窥伺还构不成隐患,他早把这种无处不在的窥视当作家常便饭。
“不愧是我们元茗,真厉害~每天肚子里装几碗粉都有人惦记。”饭天景适时插嘴。她早上吃晨食时也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瞧,但这对于待在祁元茗身边的人来说属实家常便饭。
青妲己凑热闹也叫了句说:“不愧是我们元茗,真厉害~”
祁元茗没在意这两人的调侃,只有些头疼——他这次出门游历问剑,盯着他的眼睛可真不少。
这些碍事的脓疮也不能一次处理干净,需得耐心一个个挑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