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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逑托着腮,嘟着小嘴,有点发愁。
姬珠从山中归来后,就一直维持着打坐的姿态,宛若要在佛龛前坐化,尽管佛龛上空空如也,没有供奉任何佛像,只有从山上摘下来的一枝梅花。
暗香浮动月黄昏,此梅乃林春归亲手所摘,赠予佳人。
套路是老了一点,但姬珠心中受用,唐逑看在眼中很是担忧,这林公子在教主眼中不知道有几层光环,恐怕连抠脚姿势都是酷帅,递杯白开水都是沁甜,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
“大仙女,你想到办法了吗?”
林春归下达的任务可没有那么好完成,搞定一个女人已是千难万难,何况还需要搞定两个。
若不是姬珠对林春归一片痴心,随便换个人都得知难而退。
“攻伐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两个女人,不能打不能杀,只能智取,不可硬攻。”
姬珠边说边点头,觉得自己果真是聪明极了。
“大仙女好棒吖,那要如何攻心呢?”
唐逑举起小胖手鼓掌,虚心求教。
“这……容我再想想。”
正在姬珠苦思冥想之际,房外响起了轻巧的叩门声。
“雪姬姑娘,在吗?”
“是凌星吖,大仙女,要开门吗?”
唐逑认得凌星的声音,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下来就想要去开门,扭过头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来林家堡这几日,她已经与他混很熟了,他还给她买过一串糖葫芦,是个好人。
“让他进来。”
凌星虽为天魔教的探子,但之前从未见过她与唐逑,故而也不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毕竟是林春归的贴身侍从,此时来找她,或许是为林春归传话,自然要见。
凌星进了门,不耐烦地递过一封信笺,脸色很是不豫。
但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女子实在太妖媚太讨厌了,还一直缠着林春归,再这样下去,他视若神明的教主大人岂不是要没戏了?
“咳,拿着!少主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姬珠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接过信笺,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林春归母亲云阑珊以及云诗洛的人物小传,人物打扮、性格特点、生活习惯、饮食喜好,都一一列明。
“真是太好了,帮我回复林公子,必不负其所托!”
真是困了有人递枕头,登高有人递梯子,有了这些资料,她终于不必盲人摸象,而可以看人下菜,看菜下碟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捏起云诗洛那张纸的资料:这张纸上写的不比云阑珊那一张少,看来林春归对她还挺了解,若不是他主动提出想要退亲,否则她真会有些吃飞醋了。
云诗洛作为云家贵女,想必从小便在林家堡走动,两人之间,或许真有故事。
“既然你已明了,那我便走了。”
凌星翻了个白眼,急欲脱身,他可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这位雪姬姑娘,着实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他多看她两眼,就多沦陷几分,但他绝不能背叛举世无双的教主大人,绝不!
“林公子呢?现在已是午时,他可用过午膳了?在不在庄子里?”
姬珠扯住他的衣袖,似乎不想放他离开。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少主只是让我送信,可没说要跟你汇报行踪!”
凌星有些急眼了,护住被扯开的衣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瞧瞧,这是什么?”
姬珠已充分领会了凌星的轴,又不能次次都用金叶子打发,毕竟出门存货有限,无奈之下,只好从腰带中拿出一个玉质令牌,上面雕了一只昂首挺立的白凤,并篆刻“天魔”二字。
“凤……教主大人?!”
凌星的声音抖了两抖,腿不由自主地软了,顺势跪倒在地,姬珠隐藏了武功内力,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弱女子,他实在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听闻教主性情诡异,手段残忍,不知自己这条小命还能否保住。
“禀告教主大人,少主……不,林春归今日一早便与赵公子一起,去天龙寺与主持论禅,按他平日习惯,预计要晚间方归,还有另一件要紧事,按行程安排,今日下午云家会先行抵达林家堡,云诗洛亦在其中。”
既然是教主大人亲临,凌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多生出一张嘴来。
“来得正好,竟然想要跟我抢夫君,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本事!”
姬珠一脸严肃说这话的时候,凌星和唐逑的表情都很精彩,忍不住对视一眼,暗自腹诽:明明是教主要抢云诗洛的夫君,这倒打一耙可还行?
令姬珠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去找云诗洛的麻烦,对方居然就先找上门来了。幸好她此时已经收拾停当,点朱唇,描细眉,云鬓松散,薄纱罩体,纨素纤腰,尽显风情。
云诗洛身为大家闺秀,行为端方,她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给其一个下马威。
相约地点在境湖。
待姬珠赶到之时,云诗洛已在湖边等候多时,只她独自一人,身穿水蓝纱衣,手腕与脚踝处适当收紧,束腰处更是内有乾坤,既可彰显身姿,又可藏纳兵器,不碍于施展武艺,制作颇为精良。
柳叶化眉,秋水为神,皓齿如贝,梨涡深深,自带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而又不显得太过孤高,高贵典雅,可亲可敬,这便是红尘中的美人典范,让人惊艳却毫无杀伤力,引人艳羡却又明白不可企及,而且,这种美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在她的每一个年龄段,都会有特属于她的一份美好。
云家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的女子,与林春归站在一起就颇为登对,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你便是雪姬?”
云诗洛先声夺人,皱眉望向朝她施施然走来的美貌女子,尽管她事先看过画像,但还是不禁被她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所震撼,从心底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恐慌。
“正是,不知云姑娘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姬珠施了一个万福,将腰扭如灵蛇,笑得风情万种,她今天特意戴了味道浓烈的香囊,熏得云诗洛想要打喷嚏,又碍于形象憋住。
“先上船吧,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见到雪姬之后,云诗洛更是笃定了内心的想法,定是这女子迷惑了春归哥哥,而这般的祸水红颜,万不可留在他的身边,她务必想法子除掉。
姬珠很想直接拒绝,但她有点好奇云诗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看着挺聪明一姑娘,总不能在林家堡的地盘上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吧?
“你应当知晓我的身份,春归哥哥不是你可以妄想之人,我愿意给你一笔钱安家,只需要你离开此地,你可答应?”
“一笔钱,具体是多少?”
姬珠想知道在云诗洛心里,林春归的身价到底值多少两银子。
“三千两白银,另加一套黄金首饰。”
云诗洛见姬珠问得如此直接,以为有戏,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底限,这是她全部的私房钱了,她今日来见雪姬本就是自作主张,可不打算让家里掺和此事。
按照云家的作风,大概会派人神不知鬼不觉让眼前这女子人间蒸发,但她不想自己与林春归之间存在任何化不开的芥蒂,本是一桩良缘,不宜沾上鲜血。
“我不答应。”
姬珠捋了捋袖子,露出一个璀璨夺目的宝石镯子,由十二颗宝石组成,每一颗宝石都是不同品种,但都是绝世稀有的宝贝,价值连城。
这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年,姬如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林家有不可纳妾的规矩,你赖在此处,也毫无益处!”
既然对方不缺钱物,云诗洛也只好拿出杀手锏,她若与林春归订亲,便是少主夫人,此时搬出家规来,倒也有几分威严与信服。
“第一,我从未想过做妾;第二,我爱的是林春归这个人,不在乎什么名分。”
姬珠看着云诗洛,一字一句地说出口,眼神笃定至极,面上毫无愧意。
“另外,我也想要问你三个问题,今日我既诚心赴约,也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与林家联姻,是你本人的意愿,还是云家要你这么做?若云家要你嫁给旁人呢?”
“你真的喜欢林春归吗?你了解他吗?喜欢喝什么茶?有什么爱好?你都知道吗?”
“若有一天,林春归不再是正义盟盟主,甚至不是林家家主,你还愿意陪伴他吗?”
三个问题,接踵而至,将云诗洛心中的犹疑全数揭露出来,毫不留情,让她欲辩无言,她震惊地望着姬珠,不明白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将她分析得如此透彻,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
“我……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如此质问我!”
恼羞成怒的云诗洛从船上站起,在船舷处狠狠一踩,将姬珠晃落水中。
“既然你脑子不太清醒,我便让你清醒清醒!”
浑身湿透的姬珠双手用力拉住船舷,形容狼狈,神情却骄傲得像逡巡领地的豹子,林春归那信笺上说,云诗洛惯以云家为重,内心尤其骄傲,善于权衡利弊,果真不假,自己踩准尾巴了。
“你真可怜,不过是云家的一枚棋子,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