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窗外，大雪纷飞。屋里很静，窗外也能静，静的似乎能听到雪飘飞的声音。
　　“吱呀”一声响，“好大的雪，好兆头啊！”春元听到母亲欣喜的声音。
　　春元怔怔的还在回味昨晚的噩梦。又是一年过去了，这日子，该快的时候，却很慢，该慢的时候，却很快。还是那年暑假的时候，春元清楚记得和父亲争吵几句后，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周的高山，心里暗暗发誓，恨不得，快快长大，快快长出翅膀，飞出这四周的高山，飞出这四角的天空…
　　谁知，一晃数不清的年头无声无息的过去了，自己越来越茫然，找不到曾经的自己。一时竟不知时间是怎么慢慢过去，自己是怎样，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元子，快点起床，今天除夕，还有好多活没做完，晚点你还要和你爸去山上祭祖。”每年这个时候，母亲总是这个世界上来敲门。
　　“嗯，好。”春元害怕母亲，会一次次敲门，赶紧应一声。
　　春元一下楼，就看见父亲，坐在炉火旁，默默的洗菜。
　　“起来了，什么样子，几十岁的人了，天天睡早床。”父亲抬头看了春元一眼，没声好气的说一句。
　　春元默默的，去打水洗脸。仿佛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训斥。
　　“看看你这个样子，谁大过年的，头发乱蓬蓬的，回来几天，说了几次也不去理个发，大过年，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春元还是无话可说。从小到大，父亲最不喜欢长头发和奇装异服。追星那几年，留了长长的头发，穿着“太子”裤，被父亲臭骂一顿，不准进门的情景，好像才过去不久。
　　“一会儿，把家里红纸拿出来，写几个对我生财，六畜兴旺贴一下，过年了，一年一个新。”父亲语气柔和了很多，春元忽然抬头发现，父亲白头发越来越多，背更是弯了许多。
　　“你弟上街去了，你看看还要带点什么回来，”父亲上下打量了一下春元。“两个娃子，没一个操心的，你是老大，别成天吊儿郎当。”
　　“嗯～”春元有些不耐烦，没声好气的应声道。
　　好久没有写毛笔字了，春元似乎感觉毛笔分外陌生，红纸分外的红。
　　“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郎不郎秀不秀，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看你啥时候写完。”父亲皱着眉头道。
　　“好久没动笔了吗，写的不好贴出去别人不笑话吗？！”春元嘴里叨囔着。
　　终于写好了，春元看了看，似乎还过得去，转身拿起母亲打好点浆糊，向外走去。
　　“元子，元子大椿树别忘了贴对我生财，猪圈贴牢一点，别风一吹掉了。”母亲从厨房跑出来喊道。
　　“知道了。”春元此时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回家这几天，平凡而普通的日子，简简单单，似乎大山外面的一切那么遥远，与自己已渐没关系。
　　“哥，一会儿祭祖，我不去了，还是你去，我在家大扫除，贴对联。”春元正专心猪圈贴“六畜兴旺”忽然被弟弟的话吓一跳。
　　“你回来了，街上人多吗？”春元抬头看看弟弟春生。
　　“这啥时候了，没什么人了？卖年画的，鞭炮的还在，超市还没关门。”春生脸冻的红通通的，搓着手说道。
　　“春生，元子，快点吃饭，吃完好收拾，不然要饿到晚半天。”母亲在门口喊道。
　　“好，春生你快去吧，我贴好就来。”春元甩来甩瓢里的浆糊。
　　“快点，一会儿面条凉了不好吃了。”母亲又催来一句。
　　“好吧，就来。”春元直了直腰。
　　母亲煮的面条，还是那个味，不像外面放那么多调料。直简单的放些葱花，绿绿的葱花，黄白相间的荷包蛋，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分外温馨，温暖。
　　“英子和娃子呢，不起来吃饭吗？”父亲皱着眉问道。
　　“喊过几遍了，让她们多睡会，又帮不上啥忙。”母亲看了父亲一样。
　　平时吃饭，大家都很少说话的，好像父亲，母亲，话多了一点。母亲脸上洋溢着笑容，让春元也渐渐开心起来。是啊，除夕，要过年了，新的一年，要来了。
　　祭祖，要走一段路，还要爬几个小山坡，漫天的大雪，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洒洒的飘飞，四周隔外的静。
　　父亲走在前面，春元默默的跟着。虽然从小和父亲逢年过节上来祭祖，可是，大小坟头，春元实在不记得，生怕走错了。
　　一进山口，风呼呼的吹，分外阴冷，刺骨的冷。春元不禁缩缩了脖子。
　　父亲看了一眼春元笑道：“从小到大让你多穿点，总不听，害了你一样。”父亲在旁边草堆，蹭蹭啦脚上的雪泥。
　　“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方，所以家家户户老了人都安在这儿，所以阴气重。”父亲看了一眼春元，继续说道。
　　春元不禁寒毛冷冽的竖起来，背上一阵发凉。
　　“小心点，来，”父亲伸出手来拉春元。
　　春元不情愿伸出手，似乎不想在父亲眼里一直显得懦弱。
　　父亲的手一把抓过来，把他拉上山头。父亲的手仍然想小时候那样大而温暖，略显粗糙而有力。
　　雪地上，脚印越发多起来，有的坟墓前已经亮起了小灯。
　　“这么早，都安顿好了！？按老规矩，吃完团年饭，才能上灯。”父亲似乎自言自语。
　　点点的灯光，在雪地里，似乎有些温馨，有些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