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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莲蓬的威胁,老剑神不以为意笑道:“家中小辈,自有他们的命数,老夫管不着,也不想管,李公子若真的想要做点什么,随意便好。”“啧……”李莲蓬咂了下嘴,歪头看向对面的老剑神,挑眉道:“这么说来,老剑神是非要和在下作对不成?”“老夫可没这个意思。”老剑神老神在在道:“时下江湖人众多,有人追逐名利,有人追寻武道至高,而老夫,只是想找个出剑之人,砥砺剑道而已。”“那便去找李莲花,你们两个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打一场,这次我让他不用留手,全力出剑。”“嘿嘿……那便不用了,我那位莲花兄弟,已经近乎将人间剑术,练到了极致,老夫不想去他那儿自讨没趣。”老剑神尴尬一笑,拒绝了李莲蓬这个提议。只有他这个一生都在练剑的人才能感受的到,那个看起来性格温和的昔日天下第一,剑术有多高超。只对他出了两剑,便让他的剑道之心,蒙了尘。那是一种练剑之人,难以跨越的高峰,无愧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之名。吴六鼎也不曾想到,他只是三十年不曾下过山而已,这天底下,便有了此等人物。之所以赖在这里,是因为他想寻找一个契机,突破桎梏的契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天,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青雀让人备好了午膳,前来唤李莲蓬。“公子,该用膳了。”李莲蓬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老剑神,“要不要一起?”“既然李公子如此盛情邀约,老夫自当客随主便。”“……?”他何时盛情邀约了?不就是随口一问吗?面对无赖的老者,李莲蓬算是体会到了当初他缠上李莲花时,对方的无奈了。起身率先朝着门外走去。老剑神不甘落后,也起身跟上。这李府别的不说,各色美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以往他对吃食,并不怎么感兴趣,一心只想修行,时不时还会辟个谷,几日滴水不进。可自从吃了这李府上的吃食之后,老剑神觉得,以往自己真是偏见了,人间不仅仅有山顶的风景绝色,值得停留下来欣赏。山脚下的人间烟火气,同样能滋养人的精神气魄。对练剑,同样大有裨益!……笛飞声一掌将角丽谯打下山崖之后,不曾亲自下山,搜寻尸骨。于他而言,他与圣女角丽谯的情份已尽,对方的生与死,再与他无关。生也好,死也罢,两人日后,只会形同陌路。角丽谯一死,这金鸳盟必然生乱,笛飞声也没有留下平定的想法。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在东海一战之中,葬身鱼腹,而对他们出手之人,是李相夷,因此,他们死的也不算冤。能同天下第一交手,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了。至于替他们报仇,笛飞声却未曾想过。在他看来,行走江湖,就要有随时被人杀掉的觉悟。武林人争斗,比拼的从来都是自身实力,实力不够,刀不够快,剑不够锋利,拳头不够硬,被人杀了,那也不要有什么怨言。站在山门外,笛飞声摇了摇头,纵身从山崖上跳了下去。一路下山,到了山脚下,来到一条尽百丈宽的江边,看着湍急的水流,笛飞声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强行渡江,而是朝一旁的山林中快步走去。不多时,他手中抱着一截粗木,来到江边。将手里的粗木随手丢进江里,在其被水流冲走的瞬间,飞跃而起,双脚稳稳踩踏在上面。同时内力鼓荡,催动脚下的粗木,使得其无浆自动,朝着江的对岸驶去。这种法子,他以往几乎不用,身为金鸳盟的盟主,出行自然有排面,手下会安排好一切,包括用来渡江的大船。如今他舍弃了这些东西,那赶路就只能靠自己了。不过多借助外物,以所见寻常之物,砥砺真气,是李莲蓬内力深厚的原因之一。这是对方告诉他的,若他想要和那李莲蓬一样,只凭精纯的内力真气,便可以一破万法,就只能如此修行。笛飞声虽然没有和李莲蓬正式交过手,不过他却是知道,那个李莲花不知从何处认来的兄长,才是他此生遇见的武功最强之人。强在一个‘功’字上面。此人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也就是说,他同时修炼了两种内功心法,却不会因此,走火入魔。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学造诣,绝不再李莲花之下。甚至,还要比起更强!笛飞声有种错觉,那李莲蓬,好像与他和李莲花,不是一方世界的人。不仅仅是他与众不同的言行举止,而重点在于对方的修行方式,以及达成的武学成就。若世间武学的尽头,是飞升天外,是仙人。那李莲蓬,便是一位游戏人间的浊仙!这也是他一直跟在对方身边的原因之二。原因之一,是因为李莲花。他心目中的真正对手,也是他登临武学尽头的磨刀石。笛飞声心中思索着,已踩着粗木,行至江水中央。这时,远方出现了一艘大船。大船顺流而下。双手负后,昂首挺胸的笛飞声,下意识转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大船之上,人头攒动,甲板之上,似乎站了不少人。笛飞声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在意。然而,船上的人,也看到了他。……船上。一道惊呼声乍然响起。“快看,那江上有个人!”站在甲板上,欣赏江水沿岸景色的陆锦年听到惊呼声,下意识转头看去。果不其然!距离他们所在的这艘船数十丈外,可清晰看到一人,那人站在江水之上,以不弱于他们脚下这座大船的行进速度,横江而过。陆锦年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喃喃道:“……仙人?”陆锦年是个生在南方,长于北方的读书人,这次中了进士之后,被朝廷封为扬州县官,赶在年关之前,带着全家人,到地方赴任。此行举家南下,便是为了到扬州安家。听到他的喃喃声,一旁的一位貌美女子,上前挽住他的手,忧心忡忡道:“相公,你方才说仙人?”并没有那种见到奇人的惊奇,女子神情显得有些忧虑,“传言扬州最近风云变幻,不少江湖门派弟子,隐士不出的武林高手,以及一些奇人异士,都在前往参加扬州城举办的武林大会,那江面上的人,怕也是这些江湖人之一……”虽然不曾明着否认,可女子的话,却还是在告知陆锦年,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仙人,无非是一些武功高深的武林人士罢了。陆锦年拍了拍女子的手,温和笑道:“夫人放心,这扬州素来是朝廷重地,武林人士再多,也乱不起来,更不会影响到我们此行。”“若真如相公所说最好。”女子是陆锦年的发妻,两人去年在皇城中喜结良娣。陆锦年考取进士之后,便随他一同,前往扬州赴任。陆锦年知道自家夫人担心的是什么。夫人不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她曾佩剑行走过江湖,知晓江湖的险恶,此番见到这以一截枯木,横渡大江的江湖高手,心生忧虑罢了。阮玲玉并未从陆锦年那里得到安慰。脸上神情,依然紧张。她是将军之女,由于家世缘故,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直到在江湖上遭遇了一场几乎让人绝望的绑架之后,便熄了闯荡江湖,成为一名人人敬仰的女侠的心思。尽管在关键时候,被人给救了,可她此后每每回想起曾经的经历,都会感到不寒而栗。江湖上不全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还有许许多多的阴暗。大多数江湖人遇事都会讲规矩,按照老一辈们定下的规矩,能避免不少麻烦。可同样有一部分江湖人,全凭喜好行事,肆无忌惮,无所鼓励。所做之事,令人发指。比如,最臭名昭著的采生折割,她便遇到过。古往今来,无论盛世还是乱世,这天底下,都存有三教九流之中的乞丐。而采生折割,便是发生在乞丐之中的一种惨无人道的手段。那些江湖人为了更好的活着,将一些掳拐的孩子亦或者女子,残忍的将其变成怪物,以此为幌子,来博得他人的同情,借此获得路人施舍大量钱财。阮玲玉当年便是被拐卖的女子之一。她初出茅庐,不同人情世故,尽管武艺不俗,可还是受到了诓骗。一杯毒茶,使得她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只能任由那些可恶的家伙,将她和一群孩子关在一起。她亲眼目睹那些孩子被变成怪物,拿着破碗上街乞讨。若非遇到了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武功却深不可测的年轻江湖游医,她恐怕不能活着离开那个以丐帮为首的江湖势力。那也成了她一生的噩梦,每次深夜都要被惊醒。她之所以嫁给陆锦年,是因为对方的长相,和曾经那个救过她一命的江湖游医,有几分相似。再加上这陆锦年,是父亲看好的青年才俊,她这才愿意,下嫁给对方。陆锦年知道,自家夫人曾经被一位江湖游医相救,心存感激,这两年遇到一些在皇城讨饭吃的赤脚游医,都会接济。倒是不清楚,自己和那个江湖游医相貌相似,还以为是他的才学,被阮玲玉看上了,这才下嫁给他。夫妻两人说话间,那以一截枯木渡江的江湖人,已经到了对岸。远远看上去,如同山水墨画上的一滴墨水,让人很难不在意。这种渡江手段,还是让这艘大船上的陆家人,感到眼界大开,长了不少见识。先前发出惊呼的是陆家一名家仆,此时正在和一群下人们吹嘘。陆锦年两人听得一阵,便回到了房间之内。大江上的风景尽管锦绣,可毕竟是冬季,寒风刺骨,身子骨本就不好的陆锦年,经不起风吹。……一日后,陆锦年带上夫人,以及随行的两名护院两名丫鬟,来到了扬州城之中。“多年不曾回来,这扬州城比以往更热闹了啊!”走在街道之上,未来的扬州宁安县父母官,轻声赞叹道。阮玲玉走在他右侧,目光同样在打量着四周。和陆锦年不同,她所看到的,是一个个气息绵长的江湖人,走在大街小巷中的,无论男女,皆是江湖高手!这让她心中愈发的不安。到府衙中见过府衙主官,一番寒暄,领了官印和文书,陆锦年便又带着妻子,来到了陆家在扬州城的老家,广陵区莲花巷的一座宅院门前。陆家原本是扬州人,自从陆锦年的祖父在皇城为官之后,家中后辈,便陆陆续续前往了天子脚下。留在扬州的,只留下了这座无人居住的老宅。宅子每个月都雇有人打扫,因此也并未荒废。不过门前的两尊石狮,却少了一尊,也不知被谁半夜偷了去,看起来有些不太美观。“啧,明日让人把这一只也搬去卖了,孤零零一头,瞧着怪可怜的。”陆锦年打量着那尊仍有印象的石狮,语气轻快的说道。这句话惹来阮玲玉的轻轻白眼,他对此竟然不生气,毕竟格在哪一家世族身上,这种用来坐镇宅院气运的石狮子被偷走了,不说勃然大怒,至少也要发一通脾气的。可她的相公却不如此,甚至还一副很有趣的模样。这让她心中生气一股无名火气。似乎是察觉到了阮玲玉的情绪变化,陆锦年忙笑着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对儿石狮呢,据说是当年祖父从别处强买来的,因此还得罪了一名石匠,若非当时有官文下来,让祖父前往皇城赴任,恐怕都要吃上官司了。”“如今被偷了,也算是一种偿还,不管受益的是何人,总归这本就不是我陆家之物,只要宅子没被破坏便好了。”听他一番话说完,阮玲玉心中的火气,这才消退。她生平嫉恶如仇,最厌恶的便是强取豪夺四个字。正在这时,从隔壁的一座宅院大门之中,走出几个人来。李莲蓬正打算去一趟莲花楼,看看笛飞声回来与否,看到隔壁一直闲置却又不卖的宅院门口站了一行人,当即感兴趣的凑了上来。“在下李莲蓬。”李莲蓬拱手自报姓名之后,随即问道:“这座宅子,可是阁下家的?”“原来是李公子当面,在下陆锦年,不满李公子,这座宅院,乃是我陆家祖宅。”陆锦年拱手笑道。李莲蓬恍然道:“原来如此。”……在李莲蓬和陆锦年搭话的同时,阮玲玉目光不经意间看见了他身边的李莲花,神色不禁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