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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吃饭睡觉打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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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鹅们都可以过上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日子,可是赵平安没有打豆豆的资格了。
  女儿荷玫的小名就是豆豆,现在想起来,每天拍着豆豆的屁股……
  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再也不是女汉子了,想哭就哭吧,每天吃饭睡觉想豆豆……
  政策一项一项传达到病房里。
  “同志们,医药费全免了!”
  “同志们,安置房修好了!”
  “同志们,残疾人补贴申请下来了!”
  ……
  每一项都直达心底,每一项都引起整层病房此起彼伏的喝彩。
  但是当所有的好消息都说完之后,赵平安知道,自己该出去直面生活了。
  政府还没有办法给每一个无法自理的残疾人配备一个专职保姆,她只有两条路:去福利院,或自立更生。
  福利院不是她的选项。
  她潜意识里认为,豆豆也不会愿意看到她在福利院里,每天都躺在床上,要别人伺候吃喝拉撒睡,数十年如一天地过完一生。
  她请求护士:“其他那些残疾人怎么吃饭的啊?怎么上厕所的啊?你教教我呗?”
  哪怕是护士刚刚上网看到的别人的经验,她也迫不及待地努力尝试。
  正常人如果把十指缠起来吃饭,当可以些许体会到赵平安们吃饭的憋屈。
  赵平安只剩下两只上臂的一部分,这两只肉棍子要使劲儿才能合在一起夹住勺子。
  时间一久,手臂就酸麻胀痛,勺子也就自个儿掉下去了。
  但是她只用了一天,就把自己吃饭这件事由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她用脑袋和胳臂配合,把勺子夹在脑袋左边吃两口,又在脑袋右边吃两口,这样上半身几乎都活动起来了,胳臂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妹妹妹妹,我自己吃完一碗饭了!”赵平安兴奋地大叫。
  第一次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暗淡的眼神又恢复了几分光彩。
  护士和病友们都衷心地祝贺她,这一刻,她仿佛又找回了女汉子的自信。
  然而吃饭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槛,更大的考验在后头呢。
  有人见过用屁股走路的人吗?如果见到了,你会不会笑得喷出来?
  赵平安不想用屁股走路。
  但是,她没有腿,两只大腿锯得只剩下十来公分,能给她保留下一个完整的臀部已经是医生最大的祝福。
  现在指望靠剩下的残腿站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刚长出来一层薄薄的嫩肉,别说站,碰一下都痛。
  既然只剩下屁股,那就只能靠屁股解决问题了。
  “谢谢你,把我放到地上试一下,”赵平安兴冲冲地对护士说。
  “慢一点啊,千万别着急哦,”护士边叮嘱边把她放在地上。
  看着这个只有不到80公分高的小矮人在地上顽强地扭曲着蠕动,护士鼻子一酸,不得不使劲儿擦着眼泪。
  她也不再避讳在病员们面前流泪了。
  看惯了人间悲剧,突然面对这么一个残缺到极致而又坚强到极致的女人,眼泪,是此刻她最拿得出手的赞美。
  赵平安看着护士擦眼泪,自己却爽快一笑,“不担心,我能行!”
  谁知刚说完这句,却失去平衡,仰面躺在了地上。
  80公分的身高,已经不适合用“摔倒”这个词了。
  她制止了护士的帮助,像个爆笑虫子,一扭一扭地企图坐起来。
  她想来一个仰卧起坐,上学的时候这个动作可是她的招牌项目。
  可是她失败了。
  没有脚啊,着力点都没有!
  她用残臂顶地,用脑袋支撑,把两只残腿叉成了180度……
  即便是在空调房里,汗水也湿透了她的衣服,不只是累,很痛啊……
  当赵平安终于稳稳地坐起来之后,满头大汗的她冲着邻床病友哈哈挑衅道,“真的可以呢,要不要试一下?”
  病友连连摆手,“你能干你能干,唉哟看到我都觉得痛,还试个鬼哦”。
  护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说,“平安姐,你也太要强了,一天不行明天又来嘛,你这是何苦嘛,又没人逼你,看把你痛得这一身的汗……”
  赵平安习惯性地用残臂摸摸护士的肩膀,“我能行,你越心疼我,我越厉害!”
  两人哈哈笑着搂得更紧。
  赵平安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胜利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倒翁。
  她真的可以像爆笑虫子一样自由地躺下,坐起,躺下,翻滚,扭曲,坐起,摇晃……
  想起陪豆豆一起看的爆笑虫子,她不禁为自己达到了一只虫子的成就而笑得前仰后合,
  笑着笑着,想起豆豆,又是眼泪横飞。
  接下来,穿衣,脱衣,洗脸刷牙……
  每一个对正常人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赵平安来说都是天堑般的障碍。
  病友们走了,又来了新的病友。
  看着赵平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医院特意为她申请了延期出院。
  当那一天终于来临时,赵平安她的放大照片出现在了各个病房,上面写着统一的大字:赵平安的成功人生从此起步!
  在院长、医生和护士门的簇拥下,她自己走出医院,看到大门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条幅:热烈祝贺赵平安胜利回归社会!
  她的眼睛湿润了,夹着院长的手,深情地说:“谢谢,谢谢……”
  院长笑着低下头,牵着她走下台阶,在她的正前方,一辆明显经过改造的电动轮椅安静地等候着她。
  “这是医院全体同事捐赠给你的出院礼物,祝福你终生拥有自由,拥有快乐,拥有幸福!”院长大声地说道。
  所有人都热烈地鼓掌,表达这一份真诚的祝愿。
  赵平安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她迈着独特的“步子”,走到轮椅前,用自己久经磨练的胳臂和臀部,轻而易举地坐上了轮椅。
  她操纵电动轮椅活动了两圈,开心地举起胳臂大声喊道:“感谢你们,谢谢……”
  赵平安回家了。
  崭新的一套一,屋内设施设备一应俱全,没让她出一分钱!
  门前有轮椅专用道,门锁都很低,屋内的一切设施设备,都考虑到了一个80公分的小矮人使用的便利。
  这种贴心,这种关怀!这是来自国家对她的爱!是国家对人民的爱!
  赵平安把这份爱藏在心里,但却难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报这一份爱:我拿什么来报答您,我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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