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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亮是我的三年级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也兼了四年级的,浓眉小眼,大鼻子大嘴大方脸,粗胳膊粗腿粗脖子。人如其名,其嗓门确实洪亮,该长处也得到了他很好的发扬,——其教育方式就是吼。他一吼,无人胆敢调皮。一味的以吼治人长期以往会被当作纸老虎,行不通,故曹洪亮动嘴皮子之余也会动手,该办法主要针对男生。我有幸领教过他的手段。当时正是做眼保健操的时间,徐成(同桌)有意整我,预备节时将我的橡皮推离了桌面,我忙去捡,刚好被隔窗巡视的曹洪亮见到,他饿虎扑食似的冲进教室,不问青红皂白,揪着我衣服将我摔向了墙角的多媒体机箱。碰撞落地后曹洪亮问曰:“不做眼保健操在这弄什呢啊!?”我一手拭眼泪一手抬起来指向座位上偷笑的徐成,不等我揭发,曹洪亮已转头上了讲台,吼曰:“都同我好点做(眼保健操)!”(土话,大意为:都给我好好做眼保健操。)我想,他并非真心想知道背后的真相,而我不过是杀鸡儆猴当中的鸡。
曹洪亮用得最顺手的“鸡”是徐洁(他自己时而也写作“徐杰”)和张或(此人本名为“张彧”)。一次体育课教广播体操,曹洪亮来视察,因为初学,我们都不大熟练,他急了,揪住徐洁就往田地里抛。——训练在篮球场,篮球场边上是一大片待开发的荒废了的田地。曹洪亮抛人的办法同扔链球相仿,先揪住衣领,再带球自转一周或半周,在惯性最大的时刻脱手,总的来说手法娴熟。徐洁是班里体积最小、重量最轻的链球,经曹洪亮一扔,能飞出五米开外,飞行过程中离地最高可达两米。落地后徐洁自行爬起来站在荒地中一言不发。一般来说徐洁倒霉张或也会被连带。张或体积大重量大,抛得没有徐洁远,落地后也是一言不发地爬起来杵着。有言道杀一儆百,曹洪亮深信之,常常杀二儆百,这样效果更好。事实证明的确如此,经他一儆,我们很快学会了广播体操。
提到徐洁就想到张或,提到后者也必然想到前者,因为但凡体罚,必有此二人。张或徐洁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站在一块儿像说相声的。徐洁的皮肤很糙,法令纹很重,看上去像小老头。张或小眼睛厚嘴唇,脸像摊开的大饼,中间集中了一片儿雀斑,人中处常存有一豆半干的鼻涕,总的来说,看上去不太聪明。我跟此二人交好,因为我也常常挨揍。一次我们有意与同校的一个孩子王决斗。孩子王叫狗羊(实际叫葛阳,但土话里葛狗同音,阳羊同音),据说他是全校最能打的。我想,只要打败他,我们即可名扬全校,成为霸主了。此一战我美其名为三英战吕布,高二时期特地就此写了一篇小说,其中详细描述了这场战役。原文如下:
题:大战孩子王。
小时候,约三年级,我和两个朋友联手过一场仗。我们打的那个男生据说是全校打架最厉害的,名叫葛阳。姜堰话里面葛狗谐音,阳羊谐音,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我以为他就姓狗名羊,听到传言说他打架很厉害后我更加认同了我的以为:此人必然姓狗,疯狗的狗,狼狗的狗,此人也必然名羊,羊癫疯的羊。
我好奇心重,不满足于听说,便找人把狗羊指给我看。他个头和我一般高,身材和我一般瘦。我想,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成了打架最厉害的了?于是我打算跟他干一架。但我转念一想,全校个子高过他、块头大过他的不计其数,也没见谁被称作最能打的,他一定有很强的实力吧!打架有两种形式:单挑,群殴。我不打没把握的架,所以我选择了群殴,这是十分有把握的!
当时,我有两个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徐洁,一个是张或。因为我们常常挨班主任的打,所以我们仨很要好。我很调皮,而且调皮得正大光明,所以挨打。徐洁个头小,打起来很顺手,同时也很调皮,所以挨的打最多最狠。张或比我们手脚安分许多,但是长得太丑,班主任看他很不顺眼,所以也经常挨打。
因为我们仨常常挨打,积怨久矣,因此为了弥补我们心灵中的阴影,我们约好了周末一起去打狗羊,碰头地点定在我家楼下。
那一天,风和日丽,他们两个人来时各自手持着一根小竹棍,又短而又细。
我问:拿这么小的棍子怎么搞?
徐洁把棍子递给了我,——准确地说那是一根小竹管,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小黄豆,说:“把这个含嘴里,再用竹管吐出去。”
我把黄豆含在嘴里,将竹管凑到嘴边,前端对着他。
徐洁吓得闪开,说:“别开玩笑!很疼的!”
于是我把枪口转向了张或的面门,发射了一颗子弹。“噗!”张或应声怪叫起来,捂着脸又蹦又跳,看样子不是装的。
我认可了这根小竹管的威力,对徐洁说:“好,你很有智慧。”群殴的时候动用武器的确更有把握。于是我带他们进了家,一起帮我也找一把武器。我先去了厨房,看见了铁锅和铁铲,一个太重,一太轻,都不称手;看见了菜刀,觉得打个架不至于动刀。随后在客厅翻出了工具箱,里面有铁钳,扳手,觉得也大可不必。最后我相中了家里的洗发露,大桶装,里面还有很多没用完,一气被我倒空了,再用自来水填满,压了压喷嘴,射程大致两米。我很满意。
如此一来我们都有了武器,正好又是三个人,这令我想到了《三国演义》里我最崇拜的三个人:刘关张。我自封刘备,因为刘备是老大;封张或为张飞,因为他姓张,而且长得很没文化;封徐洁为关羽,因为只剩这个角色了。分封完毕,我们共商征讨大事,顺便封了狗羊为吕布。
以上是主要人物的介绍,以下要写的是战役全过程。
狗羊之出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常常在外逗游,惹是生非,一旦放假基本全天游走。我们一出门就在大路上看见了他。他和我们不熟,所以没有多加在意。我们如临大敌,立刻隐蔽到了灌木丛后面。
我严肃地问道:“有没有准备好?”
他们没回答,只是张开了嘴,里面塞满了黄豆,以示准备充分。
我心里默数三下,从灌木后面站起来,对着印象里狗羊的方位大喊道:“狗羊!——”
结果我肩膀被人碰了一下,我转头看见狗羊嘴里正嚼着方便面,含糊不清地问:“咋了?叫我干嘛?”
我吓得后跳三步,举起武器就是一下,冷水滋了他一脸。他吼叫起来,方便面屑乱喷。
我对埋伏中的徐杰和张或说:“喷他!”
紧接着我们以掎角之势发起了围攻。起初狗羊闭着眼伸手向着周围一通乱舞乱抓,攻击全部落空,过了一会儿他就用手抱住了头,呈防御姿态。我们的攻击稍有停滞,他就反扑过来,他扑过来我们就退得远远的再用武器击之。我们想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但他不依,定要一决生死。终于,我们快弹尽粮绝了,只好边战边退,把狗羊引入小区后兵分三路逃走了。小区有很多巷道,一旦钻进去很难被逮到,徐洁和张或常来我家玩,所以对小区的路和我一样熟。我甩开狗羊后潜回了家,给武器续满了水,躺沙发上看起了电视,静候他们两个回基地。
第一个来敲门的是张或,我放进来了。第二个来敲门的不是徐洁,是孙尾,同班同学,他喜欢看奥特曼,我家有奥特曼碟片,所以他也是常客。看了一会碟片,徐洁也来了。
我问:“狗羊呢?”
他说:“不知道,怕是走了吧。”
孙尾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我说我们打狗羊了,并介绍了我们的武器,详细地述说了战斗过程。孙尾听得很投入,用动作表示他很兴奋,并声称他也想加入。我们同意了。随后他就跟我们要武器。我问他想要什么武器。他指了指张或的小竹管。于是我命徐张二人带他去现做一支。
正要走,我叫住了他。
孙尾问:“怎么了?”
我说:“以后你就叫赵云吧!”
孙尾点了点头,跟着关羽和张飞出门了。
我在家想了想,蜀国有五虎上将,我还差两个人呢。然后也出门了,准备去找周文。周文是我的一个还算要好的同学。镇上有一个圆形的大广场,去周文家要经过此处,结果却在路过时撞见了他,并且还和狗羊呆在一起,两人正谈论着什么。
我远远地喊道:“周文——”
周文闻声转过脸来。狗羊也转了过来,盯着我,但他忌于我手上的武器,不敢妄动。
周文问:“怎么了?”
我说:“你离狗羊远一点!”
他纹丝不动,问:“干嘛?”
我说:“我们联手!”
他问:“联手弄什么?”
我说:“打狗羊!”
他看了看狗羊,又看看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急了,喊:“你要答应了我封你为马超!”
周文笑了笑,然后摇头。
我问: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一边尴尬地笑一边后退,最后跑回了家,一面跑一面朝这边看。
狗羊依旧盯着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拿着武器慢慢后退,直退到安全距离才转身跑回了家。
我还有个还算要好的同学,叫鲍云青,因为他家太远,且经常不在家,所以我放弃去找他了。黄忠也没人当了。
我回到家,等关、张、赵回基地。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有人来敲我家的门。
我开门只看见了张或和徐洁,他们口袋装得鼓鼓的。
我问,孙尾呢?
徐洁说,去找狗羊了。
我说:“一个人?”
张或说:“他说他(执意)要去的。”
我说:“那我们也去找狗羊,说不定能汇合。”
说罢我们出去了。
镇上有一块地方没建房也没修路,四亩大,是块田地。我们在那看见了狗羊,他正蹲在田边采黄豆,走近一看,发现他脚边放有一支小竹管。
张或和徐洁吓了一跳,说那个可能是孙尾的。我一想到孙尾遭到不测,心里顿时痛了起来,其实我更心痛于他的武器被缴获了。
狗羊听到我们的声音,骂道:“妈的!终子找到你们了!”旋即上膛了一把黄豆,抄起武器杀了过来。
我说:“走!”然后率先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他俩则是共用的一辆自行车,张或前面骑,徐洁坐后面。
我对张或叫道:“你干嘛跟着我!?想让狗羊(一次性全部)抓到吗?!”
张或问:“那怎么办?”
我说:“兵分……两路。”
他哦了一声后拐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巷道。
我立即加快骑速回了家。尽管我知道狗羊追的肯定不会是我,但我还是骑得飞快。
这场战役最后是以我们的失败告终。
战后我总结了一下:
四亩田一战我们是有机会赢的,但关键的是我主张打有把握的架。所谓打有把握的架就是只有我们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还手打我们的份。而当时狗羊有很多还手的机会。所以我才决定撤退。
第二天,我再遇到狗羊时只有我单独一人,但他没有报仇。原因是我带他去我家看了奥特曼碟片。之后我和他成了朋友。和他再次提及了那场战役时,我问他:“最后张或和徐洁怎么了?”
狗羊说:“哈哈哈!我把他们打得要死!”
全文完。二零一零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