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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老爷们跟着司机一起下车查看,当看到车轮胎后边的那东西不是人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着一堆老天保佑的话。
那是一团焦黑色的东西。
块头很大,僵硬无比,隐约能分辨出身体的四肢,大概是一只猪或者羊,身上还冒着白烟,口感很柴。
当然,最后一句是我胡说的。
“这,这什么玩意啊?”
赵雷子从道边捡了一根难看的树枝子,挑了挑那东西的眼睛。
山路很黑,风裹着恐惧灌入耳朵,我几乎忍不住要上前阻止,生怕这东西的眼睛会猛然睁开。
“没事了,就是一头死猪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路上来……”
刚说到这里,司机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话音戛然而止。
这头猪浑身焦黑,难不成——是被雷劈死的?
雷电是一种静电,电压通常高达一亿至十亿福特,劈死一只猪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实上这些年,在我国东北部林区里也经常有大型牲畜被雷劈死的报道。
虽然刚刚停车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明显的电光,但这头猪身上还冒着白烟,看起来温度相当高。
也就是说,雷击的具体时间也许是在几分钟以前。
这里离山西村已经很近了,这头猪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村民家里跑出来的,刚好被我们撞上了。
“哥几个搭把手,我们一起把这家伙抬到路边去吧,大晚上的怪渗人的……”
我们几人一齐看向开口的男人,他仿佛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大晚上的,一头被雷劈死的猪——想想都晦气,又有谁愿意去碰它呢?
像是有某种默契似的,我们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车上。
那头猪的尸体就卡在两个轮子中间,既然刚刚前轮能过来,那让后轮抬过来,也只是司机一脚油门的事吧?
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不过——那毕竟只是一头死掉的猪,没有谁愿意为这东西而沾上两手晦气。
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我扭过头,有些不安地往外看去。
从车门口的这个位置,我是看不清楚的,但在我的想象里,那只猪的眼睛已经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嘴角淌出乌黑的血液,蠕动着,用亡灵的语言诅咒着这辆车上的人……
我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张琴连忙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邻座的几个没有下车的乘客也纷纷一脸好奇地问我。
没错,是好奇——而不是恐惧。
你离一个眼神越近,你就越觉得它叵测。
你对一个人越熟悉,当他暴露出人性中黑暗的一面时,你就越会感到恐惧。
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你比他还要黑暗得多。
张琴他们没有下车,那头被雷劈死的猪的模样并没有出现在真正印刻在他们的大脑里,所以不会产生“恐惧”这种情感。
但对于我们——本可以把那个倒霉家伙挪开,却只因为怕脏了自己的手就绝情地选择从它身上再次碾过的我们来说,恐惧和罪恶感却是难以丈量的……
我没有说那头猪是被雷劈死的,只说它的身体已经凉了,大概已经死了有一会。
张琴是个善良的女孩,相信万物有灵,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的性格。
如果让她知道实情,知道了我们是在——好吧,我承认,我们根本就是在作孽——再加上之前司机讲过的那个鬼故事,她肯定会害怕的。
至于其他几个下车的人自然不会无聊到揭穿我,我甚至觉得他们中有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出那头猪是被雷劈死的——
比如赵雷子那家伙,摊着脸把脚蜷在座位上,根本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嘛!
我在心里默默敲了两下木鱼,猪哥啊猪哥,假使你泉下有知要报复的话,就找那个开车的好了,实在不行把赵雷子带上也可以。
忽然,前面的司机跺着脚骂起了娘。
从他污浊不堪的话语里,我们能勉强组织出一些信息:
车子熄火了。
这下车上的乘客可都不干了!这大半夜的,要是到不了村子里的旅店,我们岂不是都得在这破车上过夜!
“他妈的,车子熄火了?那我们怎么办?”在赵雷子的鼓动下,乘客们立刻吵嚷了起来,几乎要将车顶掀翻。
南芸拿着旅行社发的小喇叭扯着嗓子让大家安静,喊得脸都红了,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赵雷子这个现眼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又跑上去帮南芸维护起了秩序。
这孙子——居然恬着脸握起了南芸抓着喇叭的小手,简直没羞没臊。
张琴就像个学钢琴的孩子一样安静地坐在旁边,我虽然心里有火却也不好张扬。
一车人二十多张嘴叽叽喳喳没个完,要是附近有村民的话,大概会觉得路上运来了一颗炸弹吧。
司机从刚刚开始就好像在手机上跟人发着什么消息,这时候放下了手机,不慌不忙地点起了一根烟。
他悠闲地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嘶哑地说道:
“今天晚上所有人在车上过夜,谁不满意?现在就可以滚下去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有威严,但这样的态度那里能让大家满意?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们都是花了钱的,凭什么下去?”
“就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旅行社难道没有解决方案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破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
司机似乎是被大家吵得烦的不行了,竟然一下子把灯给关了。
车厢里骤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吓得几个女人纷纷尖叫起来——
“啊啊啊,要死啊,关灯干嘛!”
“我有抑郁症啊你可别吓我——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投诉你了就是。”
“谁,谁摸我大腿了?”
灯光重新亮起,司机无所忌惮地叼着烟,南芸则是一脸委屈地靠在墙上。
刚刚有人趁乱摸了她的大腿,不用想也知道是离她最近的赵雷子——我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自己在这事上冤枉了他。
“哼,要投诉我随意,但这荒郊野岭的,车又坏了,不在这过夜你们自己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司机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刚才要不是有人摸了南芸的大腿,恐怕他都不会把灯开开。
这个时候我却再也忍不了了,站起来声色俱厉地说道:
“师傅,把大伙安全送到旅店是旅行社的责任,难不成出了这样的意外还要让我们来买单?
“旅行社没有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你的态度还这么糟糕,难道真把我们都当冤大头了?啊?!”
刚刚他关灯的时候,张琴明显也吓了一跳,握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抖,因此这番话我是在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语气相当不客气。
南芸这个时候赶紧出来打圆场,先是安抚住了我们的情绪,随后又打电话与旅行社那边商量起了解决办法。
司机这个时候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这个一米九几、长相彪悍的男人,居然站起来对全车乘客鞠了一躬,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表示歉意。
南芸那边也很快得到了上面的准可,微笑着对我们说道:
“那个——大家,此次旅行的费用给大家打一折,就请大家在车上先睡一晚吧。明天一早,村里就会派车来接我们,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这趟旅游本就十分便宜,要是打一折,那就跟只出个油费没什么区别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要是还死犟活犟的,反而显得有些蛮不讲理了。
这荒郊野岭的,真要让旅行社现在找一辆车来也不太现实,看来也只能在车上先睡一晚。
没有人表示反对,司机将车内的灯光调到最小,空调也开到适合的温度。
张琴身上清新的葵花香萦绕在身边,这一夜我睡的很香,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张琴到了山西村,喝着农家清冽的腊酒,在无人的青草地上喁喁情话着定下了终生……
六个小时后,我猛然睁开了双眼,心跳得有些快。
这不是一个清明梦。
然而就在梦醒的一瞬间,我却恍惚间觉得,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在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