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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下,少年被乌鸦头的人形怪物追杀着,怪物甩着钩锁,远远地套在少年的脖子上,在怪物收回钩锁时,少年感觉自己仿佛在空中飞翔,眼睛往下一瞥只见无头身体缓缓倒下,接着眼前一黑。
“啊!”
满头大汗的少年从床上坐起,拿起床头柜上早就准备好的水,一饮而尽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
少年叫罗棣。
罗棣已经近一个月连续梦见被同一个怪物用相同手法的杀死,从最开始的猝不及防到现在他已经可以跑很长时间甚至还能看见自己的无头身体,罗棣发现自己竟然在慢慢的适应,而且在梦里坚持的时间越长,自己的身体就变得越不对劲。
同样发现罗棣不对劲的还有他的老师周丽。
23岁的周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是第一次当高一新生的班主任,对每个学生都很关注,尤其是中考成绩是全班第一的罗棣,但这个学生现在一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最近一次周考罗棣的成绩下降一大截。周丽决定叫罗棣的父母来一下学校,和他们仔细聊下罗棣的情况。——
周丽拨通留存在手机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想象中罗棣的母亲,而是他的舅舅,从他嘴里得知了罗棣的父母在一个月前因为车祸,已经过世。现在他作为罗棣的监护人,代为保管罗棣的财产,也是罗棣父母的遗产。
周丽放下电话,正在思索怎么帮助开导下罗棣,办公室门被急匆匆的敲响,周丽不得不放下思路,说一声:
“进。”
看着像是跑着过来找自己的自己班的班长,苏萌此时还在微微的喘着气,不等气息喘匀,苏萌便说道:
“老师,罗棣和王峰打起来了。”
周丽听到这不等苏萌说完,就起身往自己的14班走去,14班在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在四楼,周丽边走边问苏萌,这两人为什么打起来。苏萌小跑跟在后面说自己也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因为王峰说罗棣是孤儿。
看着14班的班牌,周丽不由的又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周丽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王峰被罗棣掐着脖子离地有着半米远,王峰的脸色已经变成紫红色。周丽大叫:
“罗棣,放开他!”
可能是潜意识里学生对老师的恐惧,罗棣身体本能的放开了手,掉在地上的王峰大口吸气,脸色也开始恢复正常,只是有点惨白。
罗棣眼中的红色血丝逐渐消失,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周围同学惊恐的眼光,更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罗棣的身上,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一个月来身体逐渐变得很有力量,五官的感知也越发敏锐,就连因为学习导致的近视,今天也好像好了,因为自己能清晰的看见,门口还一脸难以置信的班主任。
罗棣本能的不想继续在留在这里,留在学校。径直走向教室门口,罗棣看着一头短发,面容俏美,有着淡淡黑眼圈的周丽,往日飒爽英姿的班主任,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憔悴,好看的眼睛中流露着不解、疑问、以及惋惜、关心...唯独没有恐惧。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我想请假回家休息一下。”罗棣不敢再直视周丽,低头说着。
“嗯?嗯,好好回家休息下,你有老师的电话吧,有事给老师打电话。老师手机随时都能听到的。”周丽有点愣住,没想到罗棣会现在请假,但想想他回家缓缓也好。紧接着又说道:
“东西要收拾下吗?老师给你两天假,放心,学校有老师呢,两天后你就回来上课。有事随时给老师打电话。”
罗棣明白老师也知道自己家的事,他眼中的泪水在凝聚,头低得更低了,但他不想让老师担心,声音略显哽咽:
“知道了,谢谢老师,东西就不收拾了,老师我先走了。”
罗棣说完就低着头走出教室,耳边老师说的话已经渐渐听不清了,只有什么路上注意安全、苏萌你带着其他人收拾一下教室、老师带着王峰去下医务室...
罗棣听见王峰的名字心里更不舒服,更加愧疚。其实王峰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说的是:罗棣你不要难过,你不孤单,你还有我们兄弟,晚上我们一起走,我看谁敢说你是孤儿。
王峰是罗棣一个多月学习以来,交到的好朋友,因为两家离得不近不远,所以也听说了一些罗棣的事,罗棣住在一个老小区,是他的舅舅在他父母去世后给他找的小区,说是因为上学方便,而他父母的大房子则是他舅舅‘暂住’。
因为罗棣住的是老小区,总有一些老阿姨说着“风凉话”,‘小小年纪的,没了爸妈,怪可怜的’、‘我就可怜他’、‘这么小就成了孤儿’...这些话总是在罗棣路过时小声的传入他的耳朵,当然老阿姨的孙子辈的小孩子,就比老阿姨们正大光明的多了,都当面说,用着独有的童声的尖锐,刺痛着罗棣的耳膜。这些事被王峰知道后,想要替懦弱的罗棣出头。
王峰被同学搀扶着,和周丽一起走向医务室,医务室有窗户可以看见校门口,校门口处的低着头的罗棣的背影也被王峰和周丽注视着。
“王峰,老师能求你一件事?能让老师来通知你父母这件事吗?”周丽转过头对着王峰说。
“别,老师,不用告诉我父母了,你看我这不没事吗!罗棣和我玩呢。”王峰讲义气的说着。
“不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和你父母说呢,老师只是想和你父母商量一下,顺便说下罗棣的情况,希望你的父母不要追究,而且你还是要去医院看看,钱的话老师先垫付,当然罗棣回来我也会惩罚他这次行为,还让他给你道歉。”周丽果断的摇摇头道。
“别啊,老师......”
......
校门口的罗棣当然不会知道王峰和周丽拉扯,此刻他感觉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父母的离世、连续的睡眠不足、噩梦的骚扰、身体的诡异...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张大网向他袭来,而罗棣对此无能为力,如同梦中一样,最后只能被怪物一刀砍了脑袋。
罗棣没有往老小区的方向走,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自己家的方向,也是他舅舅现在住的地方,舅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自己家离学校确实比老小区要远,老小区的话现在应该就到了,而自己家才走了一半,刚到喷泉广场,喷泉广场在巨乐福商场前面。
巨乐福商场一直都是喧闹的,但今天的喧闹却伴随着尖叫,让一直低头走路要穿过广场的罗棣都抬起了头,抬头看了一眼后,罗棣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突然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因为梦境里那个乌鸦人形怪物,正明晃晃的站在商场门口,只不过手里的钩锁变成了尖刀,见人便刺,那几声尖叫也是这么来的。
那怪物好像越来越兴奋,因为最开始可以看出它很克制,现在已经冲到人堆里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尖叫声也更加惨烈。
“啊!”
“救命!”
...
即使罗棣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人群的恐慌,罗棣握了握拳头,他能感到自己的力量现在很大,要不要上去救人,他暗想着。在罗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救人的时候,警车声从远到近的传来了。
警车来的很快,下来一支全副武装的警察小队,小队很专业,有人用喷出绳子的枪套住怪物的头用力一拉,同时其他人用警棍偷袭敲击怪物的膝盖和手肘,在怪物倒地尖刀脱手一瞬间,有人扑在怪物背上。
周围的人看到的是警察在用绳子继续捆绑怪物,罗棣却吃惊的注意到小队中一直没有动手的人将手指扎进怪物肉里,小队其他人像是没看见一样还帮忙打着掩护,很快怪物就不动了,过程中怪物的乌鸦头套掉了,小队中竟有人随身抽出特制布袋套在怪物的头上。
虽然是一瞥,罗棣还是看到了怪物的样子并记住了。
怪物的头上竟然有根显眼的骨刺,白的亮眼,像刚长出来的一样。正常的头套根本用不了,所以罗棣才会想到,警察小队重新给怪物套上的布袋是特制得。怪物的脸上和脖子上长有细黑的毛发,像是头发长在了脸和脖子上,但是很稀疏,依稀可以看见面容,这张脸莫名的让罗棣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
警察小队用担架抬着怪物上了警车,但警车没有往来时的方向开,罗棣以为他是想掉头吧,便没有再看,继续想着为什么觉得那怪物眼熟。再想看眼警车的时候就看见它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里了。
“警车要去哪啊?”
“越往前不是离警局越远吗?”
“怪事真多。”
...
人群声让罗棣确信了警车开错了方向,周围人逐渐散开,议论声就越发小了,让罗棣思绪变得集中,可是越想那张脸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他的头就疼,想着想着就头痛欲裂,让他忍不住在地上嘶吼。周围人因为罗棣又开始驻足,并渐渐远离了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有人想要报警。
罗棣又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想着自己为什么在这?为什么?哦,对了,我要回家。罗棣艰难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这回眼中的红芒没有消散。嘴中还呢喃着:回家、回家......
其实因为商场的怪物出现已经让罗棣恢复了理智,他已经准备回老小区好好休息两天,然后回学校的,只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失去理智。
近在眼前的家,有血丝的眼睛看的很清楚,罗棣的家在大洪市紫金国际小区,环境很好的小区,在大洪市也算是有名的小区之一,这也是他舅舅为什么会霸占的原因了,因为没有门禁卡,罗棣正要一个健步借力翻过铁门,小区的门口门卫就出来了。
“这不是小罗吗?怎么没带门禁卡?你小子看着平常挺老实的,怎么?还想跳门!行了别跳了,我给你开,你妈最近怎么没看见,老头子还想谢谢她救了咱的命。”孙老头说着话,就开了门。
罗棣只是淡淡回了孙老头一个嗯,就走开了,直奔7号楼走去,只留下孙老头自己在感叹着什么。罗棣现在的脑子很乱,唯一知道要做的事只有回家。
因为没有门禁,看着三楼家的窗户,眼中血丝又多了一些的罗棣徒手向上爬去。
“当!”
“轰!”
罗棣用拳头砸开了自己家的玻璃,用身体撞了进去,罗棣的家是复式结构,分上下两层,巧的是罗棣的舅舅陈钏也在家楼下的客厅看着电视,看着从阳台进来的外甥,陈钏现在还没回过神。
罗棣看着周围熟悉又有不熟悉的地方,也是久久无语。还是陈钏先开口,声音几乎破掉说:
“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罗棣没有理他,继续看着客厅,往日干净的客厅现在杂乱无章,原先熟悉的母亲的味道,现在却冲满着刺鼻的烟味和臭味。母亲最喜欢的立镜也碎了一角,母亲精心养的几盆兰花,此时也要枯萎将死。这时罗棣才看向舅舅陈钏说:
“滚,从我们家滚出去!”
听到罗棣话,陈钏不由的笑了笑,扣着耳朵:
“小崽子,你说什么?”
罗棣的舅舅陈钏是个开了律所的伪律师,因为他没有律师资格证,当然他也不去进行诉讼,他的主营业务是催收。当然有的老实人一看见是律所也害怕打官司就会自愿的去被坑钱了。之所以能催收,陈钏的长相立了大功,冷着脸,确实很吓人。
此刻面对着罗棣就冷着脸,之前的罗棣可能会害怕,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害怕了。
“滚!!!”
陈钏听到这,直接就走向罗棣,嘴里还不停:
“狗东西,你就是我妹妹收养的一条狗,你也配让我走,狗东西,我就是好心,早知道不听老陈的话给你找个狗窝好得到监护人资格,狗屁监护人,你也配让我监护,你和我妹妹有个毛的血缘关系,你不会真忘了你个狗东西,最开始克死自己的爹妈,现在又克死我妹的狗东西了吧。”
罗棣听了陈钏的话有些愣住,母亲不是我母亲,不对,母亲是我母亲。
对,不对、对,不对、对...
“嘭!”
罗棣的左脸挨了一拳,嘴角开始流血,这一拳也把罗棣打醒了,对,母亲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被领养的。可我是什么时候把她当成我母亲的呢?是那块好吃的不得了的蛋糕、、是那一件帅气的衣服、是那个还在我整理箱里的鳄鱼玩具、是每次放学后喝的热汤、是晚上临睡前轻轻的亲了下我的额头说晚安......是什么时候我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的呢?应该就是那时候我把母亲当成母亲的吧。
罗棣紧绷的神经现在有些松弛,带血的嘴角也有了翘起的弧度,这时陈钏的第二拳就要落下,却轻易的被罗棣左手接住,右手顺势打了一拳,打了陈钏一个趔趄,又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由于两人身高近似这一脚踹得很正,陈钏撞到茶几才停下,陈钏晃了晃头,也激起了狠劲,扭头吐出一颗牙,左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陈钏随手拿起了撞落的水果刀,猛地冲向罗棣,可在陈钏以为自己很快的动作,在此刻的罗棣看来却像慢动作,罗棣右手握在了陈钏持刀的手腕处,一用力,陈钏手里的刀就落在罗棣的左手上,再一脚将陈钏踢到电视旁边的墙上,陈钏滑坐在了地上。罗棣顺手将刀甩在陈钏头旁边的墙上,刀刃迅速扎进墙里,末至刀把。
这一幕不仅仅是陈钏看呆了,罗棣也有点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又有了提升。是因为什么?记忆吗?罗棣不知道。
摇了摇头,罗棣看着陈钏再次说道。
“我说滚出我的家!这次听见了吗?”
陈钏连忙点头,像陈钏这种只会用力量让人恐惧的人,一但你的力量大于他时,甚至威胁他的生命时,他又是最怕死最听话的,陈钏连滚带爬的打开房门离开这里。
罗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家,想着母亲父亲,想着从孤儿院离开后的一切。
嗯?孤儿院?
罗棣突然想到为什么会觉得那在商场的怪物眼熟了,因为那是他在孤儿院认识的一个孩子的脸。
回想着孤儿院,他想到曽经觉得院长很慈祥和蔼的笑容,现在却感觉很恐怖,尤其是他对那些领养孩子的家长们说的话。
“感谢您伸出的援手,伸援孤儿院会一直记住你们的,直到永远。”
大脑的疼痛切断了罗棣的回忆,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卧在地板上,嘴里无意识的嘶吼着记忆中那家孤儿院的名字,“伸援孤儿院、伸渊、深渊...”。此刻的罗棣眼睛已经遍布着血丝,淡淡的血光从罗棣眼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