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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屠龙者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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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米·罗夏子爵。
  乃高贵的屠龙者后裔、帝国北方总督麾下侍从武官、贝尔蒙采邑之领主、罗夏家族的族长,也是如今唯一的族人。
  同时还是一名年近三十还没结婚的大龄帝国单身贵族。
  这名头乍一看好像还蛮唬人的。
  可实际上你若是仔细研究一下他的名字,就会发现这位主儿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
  因为那些真的祖上是打南边来的北地贵族,其名字结构是十分冗长且难记的,正常情况下一般会由四个部分组成,即个人名、族氏名、家名、附加名。而组成这些名字的单词,往往都代表着各种典故和历史,轻易就能追溯到数百年前的共和时代,甚至有极个别的名字,你能在近千年前的王政时代史书中找到其来由。
  真的在这个圈子里厮混的人,只要对方张嘴报上名号,马上就能弄清楚对面那小子的来历和家族势力。
  而几米·罗夏这个名字嘛……
  哈哈哈哈哈,懂行的一听就知道这货八成是个乡下来的土狗小贵族。
  而实际情况也正如此。
  不过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
  ——约莫两百年前,帝国人的探索队第一次成规模的穿越了广袤难行的黑森林,翻过了高如天堑,常年封冻,被视为凡人不可逾越之壁的泰穆尔拉亚山脉,来到了未知的北地。
  令他们兴奋的是,这里果然跟过去的传闻不同,这个地方顶多是气温低了不少,但绝非是一片永久冰封的死亡绝地,反而有着广袤的大平原和丰富的动物种群,沃野千里,十分利于种植和放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已经有人了。
  但初来乍到的帝国人并没有马上展现出他们大陆其他地区早已臭名昭著的侵略性。
  恰恰相反,他们对于本地的土著民非常尊重,态度也堪称谦和有礼。
  与此同时,由于帝国人掌握了更加先进的生产力,他们能提供给北方人十分丰富的贸易商品,也十分热衷于拿布匹、岩盐和铁锅等南方特产与当时的北方土著民换取皮毛、金银、粮食,因此即便双方在长期相处中难免会爆发一些冲突,却也无伤大雅。
  也正是如此,这些从温暖又遥远的大陆南方千里迢迢而来,为人市侩而油滑,十分擅长做生意,人均身高却不过一米六出头的小矮个,并没有引起本地大只佬的警惕和排斥。
  然而,等到半个世纪过后,当从南方帝国境内顺着前辈开辟的道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帝国人越来越多,属于帝国的村庄和定居点也突破三位数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帝国人的军队来了。
  土著民第一次见识到这帮新邻居骨子里的暴戾和强大。
  北方人其实是很勇敢的,他们自幼生得高大,有一膀子好力气,北地的凛冽寒风磨砺了他们的性情,让他们坚韧不拔,吃苦耐劳,打起架来悍不畏死。也因此往往在百人以下的小规模战斗冲突中,那些身形矮小的南方矮子很难讨到便宜。
  但帝国人有他们不具备的东西。
  纪律、组织、团结……
  还有更锋利的剑,更坚硬的盾,更长的枪矛,更可怕的强弓劲弩。
  北方人仓促组织起来的军队被帝国军团轻而易举的击溃,那些在单打独斗中从来都不是原住民对手的帝国人却在战场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凶悍。
  他们有着厚重的甲胄,以此来抵御北方人凶猛的长枪突刺;他们戴着沉重的头盔,足以硬扛北方人致命的大力斩击。
  而且他们的数量是那么的多。
  即便北方军中也有不少顶尖武士,可以凭借一把长斧轻松砍杀数名敌军,破开一个又一个大头兵组成的小军阵,甚至还出现过单骑冲锋,在敌阵中持枪挑杀数十名步兵之后又在漫天箭雨下全身而退的绝世强者。
  但在帝国人庞大的数量下,所有个体的反击都变得像是蚍蜉撼树一般可笑,即便他们杀死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有更多的公民兵正从南方赶来。而哪怕他们想尽办法,杀死了帝国人在北方的最高军事长官,对于已经拥有成熟军事人才培养机制的帝国而言,也无非只是多出了一个可供下面的新秀往上爬的空位。
  更何况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帝国同样不缺这样的强者,哪怕是玩高手一换一的兑子打法,帝国也能笑到最后。
  所以,就像一颗石子砸向水面,除了一刹那高高跃起的水花和慢慢散去平息的波纹,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个人是无法对抗历史的进程的。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进军的南方侵略者很快就粉碎了北方人的抵抗,然后焚烧了他们的村庄和城镇,掠夺了本地的财富和人口,随后几乎在一年之内吊死了所有本地的土著贵人,在三代人的时间内抹去了北方人曾经的语言和文字。
  一个文明就这么匆匆灭亡了。
  哦对了,据说在战役的最后阶段,濒临绝境的北方土著民,在绝望之下,召唤来了常年在泰穆尔拉亚山巅栖息的巨龙。
  对,龙。
  这个世界传说中是有龙的。
  就是那种很大,很壮,翅膀一展遮天蔽日,嘴巴一张烈焰吐息,还会点魔法,个体寿命长得要死,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打豆豆,或者实在无聊了就下山绑个公主回家玩的龙。
  而那头龙,被称作泰穆尔拉亚之主。
  传说中,应召而来的巨龙从雪山顶上下来之后,马上就对帝国军队发起了凶悍凌厉的攻击。
  它一扇翅膀,就能平地掀起暴风;一声咆哮,就能使凡人心脉寸断;一口烈焰,便能焚尽整个村庄。
  而它异常强大的法术能力更是把那帮向来以战斗经验丰富著称的帝国随军法师们,当作稚子一般戏弄。
  这头巨龙据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击溃了帝国的一支整编军团,还通过焚烧黑森林的方式一度断绝了大军的南北补给线,给予了帝国人沉重的打击,乃至于直接影响到了帝国吞并北地的侵略进程。
  但很快,这头巨龙就死了。
  至少流传下来的传说和史书记载是这么讲的。
  官方说法是:帝国人中的至高武士们和宫廷法师团联手,不畏牺牲,不惧艰难险阻,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杀死了那头不可一世的蛮荒巨龙,也以此吹灭了北方土著民最后反抗的希望。
  但也有小道消息和民间野史说,其实是帝国这边找来了另一头巨龙,让他和泰穆尔拉亚之主狠狠地干了一架,最后将对方撵回了山上。
  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反正几米那位一百五十年前的老祖宗的确是从中获益巨大。
  在罗夏家族史中,对自家祖宗的崛起是这么记载的:
  ——在屠龙战役的最后关头,彼时还是个随军小铁匠的罗夏家第一代家主,眼看着恶龙肆虐,屠杀同胞,龙焰所过之处犹如硫磺地狱,一怒之下便提着自己铸造的一柄钢剑冲到了帐篷外,左右观察之后爬到了一座瞭望塔上。
  然后,他就在巨龙再一次发起俯冲攻击,低空掠过帝国军大营的时候,抓住机会奋起一跃,从瞭望塔上挑下,一剑扎向了泰穆尔拉亚之主的后脖颈!
  紧接着……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扎歪了。
  锐利的剑尖并没有如初代家主那般所想的一般直接穿透巨龙的鳞片扎进对方的血肉里,而是在下落的时候偏了一点,刺进了侧面的鳞片缝隙。
  这样的结果直接让他摔到了巨龙的背上,但还来不及抓住机会再刺一剑,他就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泰穆尔拉亚之主一扭头掀了下去,从十几米高的空中摔落而下。
  讲真,要不是碰巧跌进了大军喂马的草料堆里,这位初代家主当场就得白花花地脑浆子爆一地。
  也亏得那头巨龙没把刺中他脖颈的这一剑给当回事,没有那么强的报复心,不然当时但凡回头补上一口高温吐息,那小铁匠再是天大的好运也得当场变烤鸡。
  但勇士的这番拼命倒也不是全然一无所获。
  这次舍出性命的一剑,让他成功的从巨龙的脖子上削飞了一片巴掌大的龙鳞,同时他从高处跃下怒斩龙头的一幕也恰好被许多军士和贵族看见,免去了事后被某位长官侵吞功劳的可能。
  是以,当屠龙战役结束后,这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初代家主凭借那片龙鳞,获得了丰厚的封赏。
  彼时御驾亲征的帝国皇帝也在军营里,他很欣赏这个小铁匠身为一介凡人,却敢于向恶龙拔剑的勇气,所以一时高兴,干脆将他与其余参与了对巨龙作战并取得一定战果的功臣并列,共享屠龙者之名,还直接将其提拔为子爵,并且授予了他一片封地,以及他从此身为贵族将享有的收税、放牧、征兵等权力。
  而这样一个似乎很热血,很燃,又很灰色幽默的过去。
  便是罗夏家族兴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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